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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车帘在她身后落下,挡住了崔幼婉的脸。
    几十步之外,几匹马隐在树荫里,蝶衣伸长了脖子看着前方道:“殿下,可能是崔大姑娘又有些不适了。殿下要不要过去?”
    蝉衣皱眉道:“又胡说!殿下现在过去算什么?还说是巧遇?”这谁也不会再相信了。
    蝶衣有些不解道:“这还需要说什么?那是殿下的未婚妻子呀。”未婚夫关心未婚妻,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就算拿个不算借口的借口,难道崔夫人还会当面戳穿不成?
    蝉衣眉头皱得更紧:“你真是心思简单!殿下已经十分殷勤了,若是太过,殿下的颜面又往哪里搁?”她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沈数的脸色,补充道,“而且崔大姑娘两次都未露面,只怕她是个极守礼的人,殿下这时过去,或许她反会觉得难堪……”
    沈数本来的确打算过去的。他一路绕回来缀在崔家马车后面,就是还想见一见崔秀婉,但现在听蝉衣这么一说,也似乎很有道理,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此刻前面崔家的马车又开始行驶起来,蝉衣轻声道:“殿下,崔大姑娘这病还是要请太医诊治为好,您这会儿即使过去其实也帮不上忙,倒不如代请一位好太医来得有用。”
    “你这话说得不错。”沈数微微点头,一拉马缰,“那我们就绕过崔家马车,先回去。”
    “对对对!”蝶衣眉开眼笑,“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不过——太医院哪位太医好,我们也不知道呀……”
    这话把蝉衣问住了。他们在西北住了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踏入京城,哪知道太医们都什么样。
    初一嘴快,脱口道:“不然就说殿下不适,看宫里给指派哪位太医,就——”
    “你要死了!”蝉衣气得脸通红,“这不是诅咒殿下吗!”
    沈数一摆手止住初一,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初一这法子不错。我自那日进宫,皇上对我态度温和,想来太医院也不敢太过怠慢才是。走吧,回去!”一提马缰当先冲出。
    蝉衣和蝶衣同时瞪了初一一眼,跟着策马跑了出去。只留下满脸苦相的初一,抬手先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跟了上去。
    ☆、第51章 诉苦
    上巳节过后,桃华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平静。主要是每天都想表现一下自己的蒋丹华忽然老实了,甚至不再隔三差五地欺负一下蒋杏华,连言语神态上的挑衅都不见了,以至于蒋氏姐妹们之间的气氛,竟然空前和睦了起来。
    景氏仍旧时常出门,不过并不常带着蒋莲华,于是蒋莲华得了空闲,就按礼数开始拜访每个妹妹,头一个就来了桃华这里。
    “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手艺平平,二姐姐别笑话。”蒋莲华过来的时候,桃华正好在小厨房给蒋柏华做了点心。
    蒋家节俭传家,又讲究养生,按公中的例,只有午后才各房送一两碟点心给孩子们,仅够尝尝,以免吃得多了就不吃晚饭。
    如今小于氏手头紧,这点心也只送最普通的绿豆糕枣泥饼之类,蒋柏华吃了几次就觉得腻了。偏他没一刻消停,格外容易饿,因此桃华只得时常下厨给他做几样。幸而各偏院都有小厨房,虽然做饭菜不够,但做个点心还是可以的。
    “这是藕粉糕吧?”蒋莲华拈了一块,斯文地咬下一小口,点头道,“甜而不腻,三妹妹这样的手艺还叫平平,真是太谦了。”
    这藕粉糕的配料还是谭香罗琢磨出来的,给了桃华一个方子,做出来就是比外头的好吃。桃华笑笑,拿了一块藕粉糕给蒋柏华,让他坐在一边慢慢地捧着啃,不禁又想起了谭香罗。离开无锡有一个多月了,谭香罗那点心铺子肯定又推出新样点心了吧?
    “三妹妹这藕粉,是无锡带来的吗?”
    “二姐姐好厉害的舌头,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蒋莲华微微一笑:“这些年跟着爹爹也走过一些地方,这藕粉,唯有苏杭一带产的滋味最好,与众不同。”
    “二姐姐都走过什么地方?”桃华颇为好奇。
    蒋莲华平时里看着沉默寡言,但说起山水来竟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她用词文雅而精确,往往几句话就能描述出一幅风景画来,听得桃华入了神,直到被蒋柏华拉了一下袖子再要一块点心的时候才恍然回神:“二姐姐喝口茶。”这说了半天,只咬了一口藕粉糕,连水还没喝呢。
    蒋莲华也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微微一笑:“说起这些就忘乎所以了,妹妹别见笑。”
    “不不不,二姐姐说得太好了。”老实说,桃华之所以跟蒋家这些姐妹们不亲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心理年龄比她们大太多,姐姐妹妹的称呼起来总觉得别扭。可刚才跟蒋莲华谈起旅途见闻时,仿佛是在跟一个同龄的朋友说话一般,一时间居然忘记了什么年纪的差距,不知这算不算就叫忘年交呢?
    “我也跟着父亲走过无锡附近几处山水,然而比起二姐姐来就差太远了。”至少她就没有蒋莲华描述得这么美,这么引人入胜,“听着二姐姐的话,我都恨不得能去逐一见识一下。”
    蒋莲华微微一笑:“妹妹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几幅在路上画的画——”
    “哦?”桃华更感兴趣了,“能否让我一观?”
    “当然。”蒋莲华转头便道,“雨前——”
    景家大茶商出身,家里丫鬟小厮们起名不是茶叶就是茶具,再不然就是泡茶的水,连着蒋莲华也是如此,身边四个丫鬟,两个一等的叫明前雨前,两个二等的叫露水雪水,跟蒋家下人以药材为名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蒋铸一家四个主子,唯有蒋铸身边的小厮以药为名,其余三人身边婢仆起名皆遵循景家规矩,也就可以看出他们家里其实是谁作主了……
    雨前是个小个儿黑里俏的丫鬟,说是已经十六岁了,还没桃华个儿高。不过她腿很快,力气也不小,哒哒哒的跑走,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大包画跑回来了。画纸一铺开,桃华颇有几分震惊。
    她小时候没学过画,穿越到这边来之后学过几笔,画个花卉草虫还行,于山水风景上就差很多了。因为中国画讲究神韵,或许她太务实,所以即使对着壮美的风景,也难以想出要如何用几笔墨色表现出来。
    但是蒋莲华铺出来的,几乎都是山水。有水墨的,也有淡彩的,桃华虽然不是什么很内行的人,脑海里也不由得一连串地冒出什么笔法苍劲、境界高远、色彩清丽、形神兼备之类的形容词儿来。真看不出来,蒋莲华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在山水画上有如此造诣!
    “这个真是——视之如身临其境啊……”桃华不由得赞叹。
    蒋莲华脸上微微飞起一丝红晕:“妹妹太夸奖了……”
    “不不不,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桃华几乎整个人都扑到画纸上去了,“倘若不是真正体会了山河之美,也画不出这样的画来。”
    “妹妹果然是知己!”蒋莲华深深吁了口气,“非爱山水之人,也说不出妹妹这样的话。妹妹看,这是巫山。从前在诗中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虽觉得迷离惝恍,有文字之美,然而终究隔着一层。那年去了,才真知道那朝云暮雨,转眼便是一幅风景,只恨我没有生花妙笔,绘不出其万分之一……”
    “所以说,百闻不如一见啊。”桃华也有些神往,“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十岁之前父亲出门还肯带着我,后来就不许了,唉!”
    蒋莲华也轻轻叹了口气:“近两年,母亲也不许我出门了……”前几天能走过这些地方,还是因为父亲辗转各地做生意,始终没有安定下来的缘故。
    桃华出神地看着那一幅幅的山水。有些只用浓淡的墨色,仿佛山雨欲来、黑云压城。有些用青绿之色,如同春山新雨,生机勃发。就如同她刚才所说的,蒋莲华一定是非常喜爱和欣赏这些风景,才能把它们画得这么生动而具有感染力。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所以门口桔梗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突兀:“四姑娘。”
    蒋柏华对山水画是一窍不通的,为了防备他失手把画撕坏,桔梗带着他在门口台阶上玩去了,此刻倒好做了通报打帘子的差事:“四姑娘怎么过来了,我们姑娘和二姑娘在屋里说话呢。”
    蒋杏华没想到蒋莲华也在,脚下有些踌躇,但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哪里还有再退回来的道理,只能笑了一笑:“没想到二姐姐也在。”
    “我来跟三妹妹说说话。”蒋莲华是个极有眼色的人,一见蒋杏华这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跟桃华说话,连忙示意明前雨前收起桌上的画,“说了半日的话,母亲也该回来了,三妹妹,我就先回去了,改日你得闲去我那里坐坐。”
    “我明日就去。对了,二姐姐带几块点心走?”蒋莲华刚才讲述的不过十之三四,桃华还没听够呢。凭她再怎么能干,这个时代的大趋势已经注定了她别想跟男人一样到处去旅行,不能亲眼看看,听听别人讲也是好的,何况蒋莲华既是个讲解风景的好手,还有实物图可看呢。
    蒋莲华微微一笑,显然十分高兴,让两个丫鬟抱起画,端了一碟点心,离开了东偏院。蒋杏华有些局促地跟桃华一起送她到门口,才歉意地道:“不知道二姐姐也在,打扰三姐姐的兴致了。”
    桃华摆摆手,招呼她坐下:“二姐姐走过不少地方,方才听她讲述十分有趣,几时我也能去那些地方走走就好了。”
    你和她怎么一样呢……蒋杏华默默地想。一个是贵妃,且育有太子,将来便是太后,自然是深居宫中锦衣玉食。一个却只嫁了个商人,据说就是为了能到处走动,去游山玩水。这般判若云泥的身份,自然是注定了不一样的生活。
    “四妹妹身子大好了?”桃华对蒋杏华还是有些同情的。听说她的生母是个自动自发的小三,这种角色一向是她最唾弃的,然而孩子还是挺无辜的。当然,小于氏对蒋杏华虽然不理睬但也不克扣,桃华觉得她做到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过作为蒋杏华来说,她并不能选择父母,却一出生就置身于这样一个尴尬境地,是她的不幸。
    “多谢三姐姐关心,已经全好了,所以才敢过来跟三姐姐说说话。”蒋杏华对紫藤招招手,后者立刻把手里捧着的布包放到桌上,揭开来里头是两双小鞋子,“给柏哥儿做了两双鞋,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心意。”
    她一边说,一边有几分忐忑地观察着桃华的神色。不过不出她所料,桃华很是高兴,拿起一只鞋子就端详起来。
    “四妹妹真是好手艺!”比蒋燕华的针线都精致,这鞋上绣的虎头栩栩如生,比铺子里卖的那些不差,“柏哥儿快过来,看看四姐姐给你做什么了。”
    一双鞋上绣着虎头,是在屋里穿的软底子,另一双纳着千层底,显然是在户外穿的鞋子,上头绣着一只小白猫扑彩球。
    “瞧瞧,四姐姐绣得多好。”桃华拿着鞋子给蒋柏华看,“这可是千层底——四妹妹太费心了,他小孩子家长得快,这鞋子做得太精细了。”千层底穿着舒服用着耐磨,但小孩子的鞋穿不了多久就会小了,就连桃华也没给蒋柏华做过千层底的鞋呢。
    蒋杏华抿嘴一笑:“我看柏哥儿喜欢在外头玩,这鞋子想来是费的。虽说千层底麻烦些,但这么小的鞋子,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快谢谢四姐姐,做这鞋子可累手呢。”
    蒋柏华对两双鞋子爱不释手,紧紧抱着大声道:“谢谢四姐姐!”然后就转向桃华,“姐姐,柏哥儿想穿……”
    桃华在他的大脑门上戳了一下:“你呀,馋嘴猫儿留不下隔夜粮。让桔梗去给你换上,记得不许往角落里草丛里乱踩,脏了可没人再给你绣一双!”
    蒋杏华连忙笑道:“柏哥儿若是喜欢,我再给他做就是。”
    桃华目送蒋柏华欢欢喜喜去厢房换鞋子,笑着摇手:“四妹妹别惯着他,有好东西得让他知道珍惜,这鞋子做起来那么吃力,他得知道物力艰辛,不可浪费。”
    物力艰辛……蒋杏华脑海里闪过前世戴在桃华头上的珠宝,和穿在身上的锦绣。单是一条云肩,就用金银丝线刺绣,这种东西易被头油沾染,因有金银线,一旦脏污就不好清洗,偏偏还用浅淡的颜色……吃穿用度都极其奢华的人,原来也曾经说过物力艰辛的话吗?
    “四妹妹?”桃华觉得蒋杏华似乎有些恍神,眼睛虽然在看着自己,却又像透过自己看见了另一个人似的,让人稍微有点发毛。
    蒋杏华回过神来,连忙一笑:“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夜里有些睡不安稳,白日里便不时地恍神,三姐姐别见怪。”
    桃华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夜不安寝多是心神不足,四妹妹该放宽怀抱,少思少虑,才能休息得好。”
    蒋杏华没想到自己一个出神竟挑起了这个话题,本来还愁没有机会,现在却是正中下怀:“三姐姐来这些日子想来也看得明白,我——其实这几日,不是我病未痊愈不方便出来走动,是那日踏青回来,母亲就着人传话,让我在房中抄《女诫》五十遍……”
    “《女诫》?”桃华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
    蒋杏华苦笑:“还不是因那日在崔大姑娘面前失了礼……其实,我并不是贪看崔大姑娘的首饰,只是想到她是未来的皇子妃,才多看了几眼,谁知道崔二姑娘那样明晃晃地问出来,我若否认,不免折了她的面子。我怕得罪崔家,为家里招来祸患,才随口称赞崔大姑娘的步摇,谁知才一回来,母亲就……”
    这话里倒有九成九是真的,蒋杏华说着说着,真的触动了心肠,想起这十几年过的日子,眼圈不知不觉就自己红了。
    桃华也不禁叹了口气:“崔二姑娘的脾气——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大概多数都是如此。”实在是太咄咄逼人了一点。
    蒋杏华抹了抹眼角:“其实抄抄书不算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伤心。我知道自己不是母亲生的,再怎么孝顺也比不过五妹妹,可是我也不想投生在姨娘肚里……姐妹间受些委屈没什么,只是母亲这样厌弃我,我实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桃华默然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蒋杏华这种情况,别人实在是帮不上忙。小于氏当然不会喜欢她,可蒋钧对这个女儿也是虽有如无,蒋杏华名义上虽然父母双全,但其实跟无父无母没啥两样。
    蒋杏华从帕子后面悄悄观察了一下桃华的神色,低声道:“我不该说这些话的,让三姐姐也跟着烦心了,只是姐妹们之中,也只有三姐姐关心我……”
    桃华稍微有点汗颜。说她同情蒋杏华是有的,关心就谈不上了,毕竟是隔着房的堂姊妹,这里又是长房的地盘,还真轮不到她管什么事。
    “四妹妹别这么说——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若是四妹妹愿意来说说话,我当然是欢迎的。”
    蒋杏华有一丝失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道:“我这些话,也就对姐姐说了,毕竟姐姐与我相似,都是没了亲娘的人……”
    桃华叹了口气。她对李氏没有半点印象。李氏身亡时她因为撞了头还在昏迷中——其实就是穿越过来的灵魂与原主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契合——等她清醒,李氏已经入了棺木。对她来说,李氏与其说是母亲,不如说是蒋锡心中那个温柔得近乎完美的形象。
    “有些事既然无法改变,妹妹也该把心放宽些。其实伯祖父平日里也有些寂寞,妹妹若是无事,不妨多去陪伴一下。”于氏肯定不会干涉自己侄女兼儿媳,那么蒋杏华如果想在这家里找个靠山,还是应该去找蒋老太爷。
    “祖父素来不管女孩儿家的事……”蒋杏华在心里冷嗤了一声。蒋老太爷一心看重的只有蒋家的医术,因为蒋钧弃医读书,又不许蒋松华学医,父子之间早就冷若冰霜了,就连于氏都受了池鱼之殃,连百草斋都不能轻进。夫妻父子尚且如此,她一个孙女又怎么放在蒋老太爷眼中呢?
    “以前的事伯祖父可以不管,但你落水之后,伯祖父就不能不管了。”姐妹们间的口角,蒋老太爷可以不当回事,但蒋杏华几乎淹死,蒋老太爷为此特地警告了小于氏。如果蒋杏华抓住这个机会,未必不能跟蒋老太爷亲近的。
    蒋杏华低头不语。管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蒋老太爷能为她挑一门亲事不成?他不过是个辞官的前太医罢了。将来,这家里能压过蒋钧的,只有眼前这位贵妃娘娘了。
    “伯祖父寿辰在即,四妹妹给伯祖父备了什么寿礼?上次若不是伯祖父先施针,妹妹可能真要危险了……”
    “我为祖父绣了一顶帐子,正好夏日里用。”那帐子是她从去年就开始绣的,十分精细,拿来做寿礼虽不起眼,但孝心却也足够了。
    “这就好。”收到的寿礼马上就能用到,这就是有心了,“妹妹多用些心,伯祖父都会知道的。”
    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蒋杏华心里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点头道:“多谢三姐姐教诲,我一定用心。只可惜我字写得不好,若不然也能帮着祖父整理一下手稿。我听紫藤说,祖父夸三姐姐的字写得好呢。三姐姐真是聪慧。”
    “若说聪慧,二姐姐才是真的聪慧。”她这是多了二十几年的练习才能写成这样,可蒋莲华实打实的才十五岁,在书画上的造诣就如此之高,这才是真正的有天份。
    “二姐姐只懂书画,三姐姐却还懂医术,当然比只学书画更难。”蒋杏华不怎么在意地说。再则精通书画又怎么样,将来也不过只是个商人,书画当不了饭吃。
    桃华笑道:“能学通一样已经很好了。妹妹这针线就极好,我是学不来的。”单独看她的女红也不错,但是跟蒋杏华的一比就不行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三姐姐若是喜欢,我给姐姐绣一幅云肩如何?”
    “云肩?”桃华笑起来,“我哪用得着这个呀。”云肩多是那些贵妇们用在礼服上的装饰,或者出嫁时的婚服,她一个未出阁的平民女子日常哪用得着。
    “总会用得着的……”蒋杏华脱口而出。
    “咳——”桃华以为她在说婚服的事儿,脸上不由得一红,“四妹妹怎么还拿我打趣起来了。”别说,自她穿越过来做了蒋桃华,因为蒋锡宠爱,行动自由,倒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许多事,比如说,她就没想过,到了这个世界,女子是十五六岁就要出嫁的,她今年已经十四了,说起来也只剩下一两年的时间……
    蒋杏华一怔,才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唐突,幸好桃华会错了意:“不是我打趣三姐姐,只是三姐姐没有亲娘,这事儿——自己也该留心才是。”
    按说这个话题实在不该由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谈论,如果还有长辈在场,桃华和蒋杏华都得挨几句骂。可惜现在并没有第三人在,一个是有意挑起话题,另一个根本没有避讳婚姻的观念,桃华顺口就接过了话:“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