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放下青萝后,以火速逃离了这片令他神魂颠倒的磁场。
“哼,真不禁逗。”青萝目睹了明湛落荒而逃的背影,乐得笑出了声,“让你欺负我,活该。”
青萝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把这股劲笑过了,便躺回了床上,捶打着酸痛涨涩的手臂和腿。今天累得她死去活来的,她脑袋一沾床,便是困意连连。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蓦然一个激灵,脑袋中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震惊到了她。
她今天这么撩明湛,还只给看不给吃,会不会太过火了?
她细细想起,以她在第一个任务中的性格,她并不是一个不打无准备的仗的人,在攻略方幕远的过程中,她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把他的每一个反应都算得精精准准。可是到了第二个任务,她就开始摸不着北,每一个行动导致的结果都出乎她的意料……她开始鲁莽、轻浮、随便,对待明湛的态度也转变的特别快,有些不假思索的反应甚至有些出格,怎么说才好呢?就好像分别很久的故人,重逢之后只需要短短时间就能勾起天雷地火。
她在任务二中的表现实在是大失水准,真真是有负她73的智力值,她这样与真正以色侍人的营妓又有何差?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和方幕远在一起五十年,她被放在掌心里宠了五十年,宠得太过头,把她的小性子都宠出来了,把她的警惕心都给磨平了?
青萝想着想着,困意来袭,就睡了过去。
时间转到了一天中最旖旎的夜。
青萝神情不解地打量着明湛,明湛自从刚刚回来之后,身上就有一股明显的燥意,连上午被她戏弄的事儿都没有报复她,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事情烦着,眉头紧锁,手指在巨大的作战图上比比划划,时而垂眸,时而踱步。
青萝下床,走到明湛跟前问道:“何事扰你心绪?”
明湛却不领情,大手一挥,把她推得远远的。
“军事机要,你不能看,一边去。”
青萝一咬唇,她觉得这时要是能帮上明湛,他定然会高看自己一眼,让他发现自己的价值,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定然会高上几分。
她还没有忘记,当初玄一补偿了她一个“精通兵法”的技能,几千年前人在兵道上的精华都聚集于她脑,出个主意岂不容易?
“让我看看可好?你知道的,我肯定不是什么探子一流,现在也全依赖你为生,我不会说出去的。”青萝束起三指,神情认真地发誓。
“你一个妇道人家,从小养在深闺,哪里懂这些?看了也是白看,赶快回床上去。”明湛毫不留情地再次拒绝。
青萝见说服不了他,便伸长了脖子往前探,悄悄地躲在他后面看作战图。她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但以明湛的武艺肯定能发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但是他今晚心神不宁,竟然是没发觉。
简而言之,抛却地图上画的山峦水障,其实就是三路大军围剿漠北,形成夹攻之势,而当今朝廷昏庸,后防无力,只能靠漠北军十六万士兵独立解决战况。青萝在脑海会回忆了许久最近漠北军与越国敌军的近况,上月下旬,漠北军引兵进占越国边陲重镇安城,同时攻下越地许多地区。但传来了捷报的同时,越军也进行了强有力的反攻,敌军将帅汪飞逸率二十万大军由安城南下。最近几天在漠北西北方筑垒安营,整顿部队,形势对漠北极为不利。
青萝定了定神,迅速在脑海中构筑起来战时图,若是三面夹攻,那么二十万大军定会分三路与漠北军接站,且每一脉不会超过十万人,若是主攻中路,进攻失利后这一脉将会成为弃子,往后退却。左右两翼将会投入对弈,顶替压力,若是修养之后的中路再返身冲杀,在漠北军疲于应对的时候形成三路合击,将其重重包围,漠北军必然会被拖累在战场,被迫入壁而守。
只要漠北军由守变攻,气势必然下降,而后方又无援助,兵少粮绝时维艰,破城之局已然注定。
这些青萝能想到的,明湛也一定能料到。青萝定了定神,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湛哥哥可曾听过……田忌赛马?”
明湛侧头,见青萝俏生生地就站在他后面,笑如山茶花一样鲜妍美丽。
“你怎么还没走,我已经警告过你,这些都是军事秘钥,你无权观看,你若再执迷不悟,小心我兵法处置……”明湛话没说完,就被青萝打断。
“湛哥哥先听我把话说完,等会儿想怎么处罚芷萱,芷萱都甘之如饴……”青萝揣摩了一下措词,第一次在任务中使用起了技能。
“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
“湛哥哥,此局并非无法可解。青萝讲的这个故事只想告诉湛哥哥几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湛哥哥定然是了然于胸,只是局势危急,犯了当局者迷的困境罢了。”
青萝说完,长舒一口气,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明湛没想到青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虽然不知道“齐国”是何地,“孙膑”、“田忌”、“威王”又是何人,但这并不影响他明白青萝想告诉他的道理。
舍掉小我,成就大我……或许破局之处就在于学会取舍。
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先谋后战是他的习惯,但他太急于保全实力了,面对三路大军,既然无法一一攻克,那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什么都想得到,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讳莫至深的眼神又久违的出现在了明湛看向青萝的目光里。
“你……一个妇道人家,为何知道这些?”明湛想了想,自己便得出了答案,“难道你曾研读过兵法?”明湛心里有些猜测,急需求证。
眼前的人儿,面似芙蓉柳如眉,腮边的几缕发丝无风自扬,轻柔拂面,随时都蒙着一层雾气的湿漉漉的眼眸,此刻平添了一分狡黠,笑容如春意酥慵,巧笑倩兮,怎么看都是个文文弱弱的需要被人照顾的女子,她却胸中有沟壑,腹内有乾坤,能说出这番点醒局中人的话,让他好生意外,心中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自从知道……以后要嫁给湛哥哥以后,我就开始看兵书,”青萝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明湛瞬间收缩的瞳孔,“而我已经,看了十年了。”
“常常想着,成婚以后,湛哥哥会不会因为我懂兵法,多疼惜我几分。”青萝面不改色地说着谎,神情却一派款款深情,好似真的为了这个男人默默付出了许多。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骗人的女子,但她却不建议用些小手段来达成目的。
显然,成果是明显的,明湛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青萝小瞧了这个小手段带来的效果,此时的明湛,心慌如麻,神魂俱震,被她直白露骨的话所震,也为她背后隐藏的深深情意所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为了成为他的妻子曾做过什么样的准备,她是否也像平常妇人一样,在家里时时念叨着出征的他……
二十六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被一个女人挂在心上。
他的心就像被一片洁白柔软的羽毛刮过,似乎是甜的,却又有些彷徨。曾经相遇,曾经将要结为夫妻的他们,却在这样的场合下建立了床伴的关系。
他真的,好像有些对不起她。
他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起来,他搂住青萝,把她束缚在自己怀中那一方小小天地中,第一次把薄薄的、冰凉的唇落上青萝的饱满红润的唇……
“傻姑娘。”这个熟悉的词,从明湛的口中吐出。
傻……傻姑娘?青萝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她呼之欲出的话淹没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唇却被死死地堵上,灵活的舌头挑开温软的唇瓣,那一抹微凉,试探性地滑入口腔,轻扫着内壁的每一寸柔软的角落,探索着她从未被开启的神秘之地。微凉的气息逐渐变得灼热,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柔软,如同炙热的钢铁一般刺激地她一阵心悸。
他……为什么会吻我?
青萝被他吻地有些发晕……明湛的吻,没有丝毫技巧,毫无章法,但那强大的男性气息还是让她两腿打颤,徒生一股被征服、被男人支配的感觉。
“……快睡吧,”出人意料的,明湛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再品尝了她的唇后,在她的眉心又印下灼热的章,“我一会儿就来。”他又回到了作战图前,专心致志地研究着。
青萝回到床上,一阵恍惚,她没有意识到,今晚的他们,不像是主人与床伴的关系,而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就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一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因为这个吻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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