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叫完,文官也开始发挥。他们列举出诸多要用钱的地方,还隐晦地提了一下太上皇的花销,意思你老子的都那么败家了,你最好适可而止。
李世民很憋屈,身上的王八之气尽散。这些人都把他想成什么妖魔鬼怪了,他倒没想着动那些黄金,就是想借此事销帐,把他之前借国库的那笔钱赖掉。得,瞧着这情况,咱还是啥也别提,慢慢卖皂品还债吧,刷刷下笔记他言行的那位现下还不定在写些什么呢。
这件事情解决完,该谈给棺中人立祠堂的事儿了。那个单间里住的人,从甲胄和面具就能猜出此为兰陵王衣冠冢,那双人间呢?其实结合程咬金的叙述,聪明人都有了正确的猜测,只是谁都不愿先说出来,万一弄错了可要担责任。
想到王珏和孟襄在城门口一搭一合的对话,众人把目光都移到他俩身上。谁知俩人依旧一副坐等看戏的模样,他们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点儿不觉尴尬,瞧那架势也没打算站出来说些什么。
就在程咬金讲演的那会儿,李总想出诸多可能。
比如,木雕为王、孟两人所有,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董逸林也有木雕,才借着孩子的手把藏宝图送给朕,因为朕有能力比董逸林更快找到宝藏。
或者,程咬金从董家发现的木雕,没准是董十娘子从王珏处偷来的呢。待木雕丢失,王寡妇才开始研究木雕,然后从中发现了藏宝图的秘密。因为怕失了脸面,所以不好来找朕直言。
脑补帝头脑中还有n多猜测,只是他脑洞再大也没往两个熊孩子身上想。总之,知道两位员工没想跟他抢和氏璧就成,估计他俩是嫉妒自己得到宝藏过来找茬。
思路捋顺后,李世民故作好奇地问道:“方才听王县伯与孟巨子询问卢国公可有打扰长眠之人,这是何缘故呢?”
你装我也装,王珏起身上前大拜,“微臣的老师曾提起过和氏璧之事,他说项羽败死垓下,其手下将他和虞姬的尸身带走埋葬,当时汉军并未阻拦。和氏璧一直在虞姬身上,那个手下怕刘邦在彭城只找到玉玺却不见和氏璧会到乌江来掘坟。遂在乌江附近用他人的碎尸伪装成两人坟墓,而项羽和虞姬连同和氏璧一直葬在刘邦死都想不到的地方他斩蛇起义的芒山。”
是了,他们也是如此猜测。秦末,项羽率先攻进咸阳,他焚烧宫殿、挖掘陵墓,玉玺被他所得,和氏璧可能也在其手中。随着刘邦一统,只有记载他在项羽的都城彭城内得到玉玺,而和氏璧自此神秘失踪。
也有传闻,和氏璧早已被秦始皇制成传国玉玺。然而,虽传国玉玺在隋末战乱中再次遗失,但很多在隋朝任过官的人都知道,传国玉玺色绿如蓝、温润而泽,它是用蓝田玉所制,其材质与关于和氏璧的文献记载描述并不相同。
兰陵王在金镛城一战成名,他必然对芒山周边的情况非常了解。他可能是无意中发现了崖底山洞,遂将自己的敛财所得藏到那里。只是他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又在人家隔壁给自己立了个衣冠冢。
北齐皇帝对兰陵王猜忌已久,他正当壮年便不再领兵,还要靠着生病不吃药、敛财自污这些手段糟蹋自己。也许在他心中,自己活着却已如死去一般吧。也许他早预感到时日无多,怕自己死后连尸体都无法保全,才提前给自己弄了口棺材,还找了个志趣相投的好邻居。
无法得知实情,一切亦只是猜测。太多太多的也许,只能化作对这些英雄人物最终遭遇的一声叹息。
总得来说,这个故事还算大快人心!殿内无论文武,都喜欢项羽胜过刘邦那样的小人。历史证明,帮那样的人打天下,最后的结果多半是不得好死。而作为官员,他们带入的自然不会是刘邦的立场,而是那些不得好死之人的……
孟襄跟着证明道:“就是如此,我们学派也有关于和氏璧去处的记载。”
听到王珏和孟襄的先后解释,李世民和大多数人反而安下心来,没想到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他们果真不知木雕和藏宝图的关联。
只有房玄龄神色晦暗不明,他可是亲自带着两个熊孩子去的南山,王、孟越是这样撇清关系,他越觉得这里面有大事儿。不敢再按自己的思路继续猜测,直觉告诉自己还是就此打住为好。
程咬金心里却不太乐意,俺累去半条命好不容易找到宝藏,这俩人却话里话外说他们早就知道那处有藏有重宝,若早知道他们怎么不去取。
李世民跟程咬金想一块去了,他左右寻思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遂出言问道:“既然两个学派也知道宝藏之事,你们为什么不去取?”
孟襄回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我们门派亦有自己的规矩。”
王珏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不愿叨扰亡者罢了。”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好奇问道:“圣上和程将军又是如何得知宝藏之事呢?”
哇咔咔,让你嘴贱,被打脸了吧?!
李总的脸皮早已练成铜墙铁壁,他假装看不到殿内那张张欠揍的嘴脸,一本正经地回道:“关于此事,我们陇右李家也有记载。”
出自世家的大臣们闻言皆撇嘴,陇右李家?!你家才蹦达多少年头,也好意思说出来现眼!再有,若你们早知道那处有宝藏,你爹造反的时候怎么没取来花用?
“行了,早朝上政务已说完,刚回来的人也需要休息,大家散了吧。”不理会这些个‘嫉妒’他的人,李老板着急去后宫给媳妇看玉呢。
至于王、孟两人若是在日后得知藏宝图之事,他也不害怕心虚。那可是房遗爱和墨云自己买完,杜荷又花银子买回来的!
房遗爱被房玄龄带回家去了,他临走时看着大家的小眼神,别提多可怜了。墨云跟房遗爱同病相怜,他从得知宝藏的存在开始,一直就那么低头撅嘴不语。只有程处默比较开心,不止为他爹立功,还为他可以归家几日逃避地狱特训。
李崇义则相反,他赈灾时一直跟在李孝恭身旁,这会儿刚回来就跟老师跑了。阴人小组带着墨云、刘大包、李晋江、李崇义还有黄文,从皇宫出来后并未急着归家,而是在西市找了个客栈听热闹。
周围百姓们都在讨论献礼和财宝之事,而这讨论中又夹杂着对百家和墨家告知藏宝地点的猜测,几人听后面上皆是得意带笑。
就跟李世民料定王珏不会拿藏宝图说事一样,王珏他们也不怕李世民来纠正这些流言。他总不好将祥瑞拿出来细说,不然再有类似物件,大家还不学董家私自收起来?再有,若是扯出宝藏再判董家人罪,难免会让人猜测他是否掠夺人家藏宝图。
王珏看着李晋江,笑问道:“你那书可完本了?”
李晋江恭敬回答:“已经完本,正要拿给老师点评。”
所有人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这件事情还没完事儿呢,他们只要挑起波澜后坐等看戏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5章 黄文访李绩
虽旱灾有所缓解,但蝗灾并未完全过去。大人们忙着秋收,孩童们则穿梭在田地间捕蝗虫。有些经年吃不上肉的人,偶尔还会悄悄抱怨蝗虫减少,没有以前那么好捕捉了。
百姓们捉完蝗虫,自然要拿到南山村去烹炸。排队等待的时候最无聊,大家开始分帮结伙地围坐聊八卦。这中间混进很多隐于民间的墨家门徒,他们先将谈话内容引至和氏璧,又说出关于圣上消息来源的猜测,意图以此坐实两派在寻宝一事中的贡献。
程处默回家陪他爹去了,现在由李晋江协助吴村长负责烹炸蝗灾之事。他性子本身就活泛,每每听到什么趣闻,都会跑到山上跟王珏讲。
这不,餐后大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正好一起来听李晋江讲新闻。
“百姓们说了,今儿各酒馆和客栈爆满,大家都在讨论昨日的献宝之事呢。过来炸蝗虫的百姓们托我转达老师,说谢谢您一直以来为他们做的一切,至死必将铭记于心。
听说今日早朝时大臣们商讨,要给两位王者在每个州都建大祠堂。程将军说不如掘开刘邦坟墓,把他的尸体拿出来,将项羽和虞姬放进去,结果遭到几个老学究言辞抗议,本来圣上也意动了。
后来决定重新打两口新棺材,给崖底山洞装修一下还让二位将军继续相伴。圣上把芒山改名为二王山,将两位英雄踩在脚下是不敬,山洞所在的山头已下旨不准人攀登。”
武照嘟嘴道:“可惜我怕被家中兄长遇到,昨日都没能跟着去看热闹。”
周齐现身说法,出言安慰道:“师妹跟我比比……”
大家见周齐已经站了一个时辰,铁拐上吊着的砖头由一块变成两块,都在心里为她鞠了一把同情泪。几个弟子回来后听说程处默和周齐正在接受何种特训,突然觉得他们几个不是出去赈灾而是去享福躲难的。
看出他们的心思,王珏坏笑道:“你们再休息三日,待三日后程处默归来,咱们恢复到之前的日常授课。你们几人虽不想从武,但自保能力也不好太差,下午时间还是要继续习武。”
李崇义傻眼,“也…也要接受师姐这样的训练吗?”
王珏瞄了眼他那晒黑的小手,“你们训练减半,若谁能努力训练不躲懒,为师送他功效很好的嫩肤药。”
除了李崇义双眼放光,其他人皆是隐晦偷笑,师兄每次听到嫩肤二字都会上当。
“黄文,你将此书送到长孙尚书府上,托他尽快印刷出版。”王珏昨晚连夜看完李晋江的新书,不用修改正合她意。王思源刚回来就跑去帮李承乾干活,王珏自己还在孝期不好出门访友,看了一圈只有黄文比较适合代她出门办事。
“弟子可否顺路去拜访李绩将军,此次赈灾将军指点我良多。”
不知李绩怎么被这小子盯上了,指点良多什么的骗鬼吧,总之他别来算计祸害我们就成。大家跟黄文接触一年,由于他从不在师兄弟面前掩饰,这家伙的本质早就被大家看清。
王珏轻咳一声,心里也为李绩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上门记得带些礼物,不可失了礼数。”
“弟子晓得了。”老师说不可失了礼数,就是不能施展的太过,省得李绩上门告状,看来得小心掌握好分寸,不好在孝期还给老师添麻烦。
见黄文带着书消失在视线内,李崇义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感叹道:“师弟长了一张文气的脸,拥有一身儒雅的气质,说话办事也让人如沐春风,就是内里坏得掉渣。”
其余人皆内心含泪赞同,遥想初入门时还同情他身为庶子被主母苛待,看清他内在后才发现当时的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长孙家堂屋内,长孙无忌带着长孙冲待客。
据撒在各地的长孙家眼线来报,别看黄文身上无官职,他赈灾时处理起事情不比李绩差。再加上他是王珏的入门弟子又是自家外甥师弟,长孙无忌并未因他是庶子白身而心存怠慢。
“敢问郎君因何拜访,可是王县伯有什么事情不好登门?”长孙无忌看着黄文手中拿着书册,右眼皮直跳,千万别让他预感成真。
黄文假装没看到,长孙父子一个笑容尴尬一个双眼放光地盯着书猛瞧,他有礼作揖后缓道:“师兄的新作已完成,老师还在孝期不好登门,遂遣我将书送到您府上。”
长孙无忌的表情如遭雷劈,那两本牡丹系列的风头刚过去,怎么又来新书了。长孙冲则是直接出言询问:“可否将书借我一览,我甚是喜爱李郎君的作品。”
从黄文手上接过书,长孙冲看着书名惊讶道:“兰陵王本纪?此书写史?!”
都说观其文解其人,依长孙无忌对李晋江这人的了解,对方绝对不是能老实写史的人。
果然,黄文闻言回道:“老师说,出版时将本纪二字改为面具。”
兰陵王面具?!长孙无忌的心脏直抽抽,他记得藏宝图虽未集齐,有一张图后面写的却是面字,想来下面相接的那张背后肯定是具字,这书不会跟兰陵王宝藏一事有关联吧。昨日刚抖出宝藏,李晋江一晚上能写完一本书?这里面指定有阴谋!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眼下这事儿又拒绝不得,长孙无忌只想赶紧看看书里是何内容,也好提前多做准备。
黄文练就一身好本领,察言观色尤甚,他主动说道:“晚生还要去拜访李绩将军,就不多打扰长孙尚书了。老师希望书籍能尽快出版,一切还要劳烦您。”
“昨日还听李绩念叨你来着,老夫也不多留你,以后常来找冲儿玩。”
长孙父子笑眯眯地将黄文送出门后,赶紧回家开始看书。长孙冲没抢过他爹,心有不甘开始在旁边打岔捣乱,“昨日那几个去赈灾的叔伯来聊天,我记得李伯父明明说黄郎君一肚子坏水,此人做事让人又爱又恨,以前真是被他外表给骗了。”
长孙无忌依然在看书,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只说李绩念叨他,又没说李绩想念他……”
不用长孙无忌明说,黄文也知道李绩能念叨他啥。出去赈灾的几个月,自己没少在李将军面前秀存在感。
想知道李绩为啥对黄文又爱又恨?他此时正在详细解说这个问题。
“那小子挺聪慧,若不是我精明,真就被他给忽悠了。从赈灾队出长安开始,他就不动声色地对我示好。也算他有眼力,知道跟着老夫行动最安全。反正带谁都是带,料想他也不敢给我添乱。”
李绩看着媳妇跟孩子们都听得认真,满意地喝了一口小酒,继续说:“那小子开始还挺正常,等我找到祥瑞的时候就犯病了。一会儿说巫蛊吓唬人,一会儿又吭吭唧唧吊人胃口,气得老夫心肝肺一起疼。我不同意给百姓们吃蝗虫,他就用蝗虫包包子骗我吃,当时把我恶心的呀。去年登州洪水时,瞧着他还是个好儿郎,也不知怎的变成这样。”
李大娘子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今日听他爹说起赈灾时的趣事,听得津津有味,“既然黄郎君这么不招爹爹喜欢,您为何还想发帖子请他来咱家?”
“黄小子犯病的时候挺招人烦,可他好起来又能让人事事舒心。我忙着研究祥瑞那几日,他将我该做的事情全部打理好。不止不贪功,还把自己的功劳往我身上安。听说他是庶出,离家后一直住在王县伯那,我不想着自己怎么也是叔伯辈的人,家里不差他偶尔来蹭口饭吃。”李绩说着说着有些面红,他这人不擅说些个煽情的话。
江李氏说道:“你哟,就是心善!你当初把占领的地盘还给李密,若不是太上皇截住你给李密的书信,你今日还能有这国公位置?李密倒好,造反也没考虑会不会牵连你。我可跟你说好,你要是再引来一个白眼狼,我可不依!”
李绩见媳妇又提那些往事,子女们也都不帮他说好话,自己气哼哼地饮小酒。
正巧管家此时进来,“老爷,门外有人送拜帖。”
来得好!媳妇总因为那两件事儿瞎念叨,弄得人怪尴尬地。李绩打开拜帖一看,差点没喷酒,只见拜帖上写着:晚生欲拜访李将军,今日此时此刻。再看落款是黄文,暗道这小子又来作怪。
“真不禁念叨,刚提起他,黄小子就自己上门了。”李绩转头对十三岁的大儿子李振说道:“你跟我去会客,见识见识这位表里不一惯爱装相的黄郎君。”
李绩夫妇带儿子在堂屋等黄文,他的两个闺女和稚龄幼子躲在侧屋偷看。大家听了李绩的讲述后,对黄文此人充满好奇心。
“啊!!”李大娘子惊叫出声后,连忙捂住嘴往门内躲了躲。
李二娘见她如此,赶紧多瞧了黄文几眼,而后疑惑问道:“黄郎君看起来挺正常,阿姐为何惊呼?”
李大娘掩饰道:“这人气外貌与气质俱佳,若不是阿爹提前告知,我都瞧不出他是土豪家的庶子,故此才惊讶非常。”
黄文听到隔壁有声响,只是手上一顿便继续跟李绩聊天,并未朝声源处多看。原本对黄文心存提防的江李氏看他如此,内心对他的评价不免提高几分,暗道自己错把他当成老爷在外结交的狐朋狗友,忘记此人还是王县伯的入门弟子。
印象好转,也有心情聊天了。家庭妇女跟武痞喜欢的话题自然不同,自江李氏开口后话题就从平日习武转到家长里短。
江李氏嗷一嗓子,比她闺女的喊声大好几个分贝,“这么说来,你今年16岁还未曾定亲?!”
黄文面色微红,眼睛也有些红,“家里长辈平日太忙,我来长安前并未定亲。如今已拜入老师门下,一切全凭老师做主。老师还在孝中,我亦不急于一时。”
李家夫妇动作很齐地撇嘴,一个乡下小土豪家有什么可忙,不过是不重视庶子或因其优秀被打压罢了。
李绩想着,好在这小子机灵,知道如何捉住机会改变命运。瞧他现在这样子,吃住用都是老师管,还有日常零用和皂品分红。就圣上那拼命往作坊里扔人的架势,估计这小子再有一年身家就得赶上他的土豪爹。
江李氏则是想到了王珏身上,感叹她作为老师比孩子爹娘承担的责任都多,又琢磨着怕她年龄小没有操办婚姻大事的经验,自己以后得多帮着留意一下适龄小娘子。
此后黄文又陪着江李氏聊了话本、美食、布料等让李绩腻歪的话题,又跟李振探讨起李绩听不懂的算学知识,他也只有在进门和最后离开时跟李绩说了几句话。
小脾气上来谁也挡不住,李绩又开始闷头喝小酒。江李氏可不管那个,听管家说黄文带来一盒礼品,她连忙让人拿过来看。
一家人围着木盒面面相觑。李绩的脸色比方才又黑了几分,黄小子忒坏了,送一盒子首饰过来,一看就是想讨好夫人。
江李氏拿着首饰爱不释手,并非眼皮子浅看中这些金银珠宝打造之物,实在是首饰的款式太新颖难得,想必是王县伯亲自设计。
“我拿两个簪子,剩下的留给女儿们吧,我可戴不了那么鲜亮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