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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一进门,徐定睿夫妻俩就看到了桌上摆着好几个菜,闺女长卿还在厨房里叮咚的忙活着。
    听到声响,徐长卿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打了个招呼又缩回去忙活了,“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先喝杯水,我还有最后一个菜就好。”也不知道她在厨房里忙了多久,大冷的天小姑娘愣是忙出了一头汗,额头上甚至还无意间抹上了不少黑灰,乍一看就像个小花猫了。
    张敏心疼的不行,走上前去给她擦了擦汗,用手将黑灰抹去,“长卿,别忙了,咱们吃饭吧。菜够多的了。”
    徐长卿呵呵一笑,“妈没事,菜都在锅里了,马上就好。”她不是真的才十岁,以前也是什么家事都做,做个菜什么的,还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没一会儿,菜就好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堪比过年的晚餐。可不是嘛,为了徐定睿夫妻俩回家能吃顿好的,徐长林一大早就去山里的小河边钓了两条鱼,徐长卿用自己的女红找人换了只刚猎到的野鸡。再加上一些蔬菜小炒,饭菜丰盛的很。要是搁平日里,一般的老百姓谁家舍得这么吃喝啊,也就徐长卿想着父母考试不易,才想办法整治出了这些。
    有好菜自然要有好酒,徐定睿难得心情好的让徐长林陪他喝了几杯,当然徐长卿是没这待遇的。就算这样,徐长卿还是觉得很欢喜。她就只能跟张敏吃点小菜了,顺便絮絮叨叨的跟张敏说着这段时间家里以及村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跟张敏问东问西的,她从没出过临河村,她对外面的世界好奇的很。
    灯光下张敏已经仔细打量了过徐长林兄妹俩了,见他们脸上没什么苦色,总算是放下心来了。“长林、长卿,你们这些天在家怎么样?”
    徐长卿重重的点头,“爸妈你们就放心吧,家里挺好的。”这几天放假,徐长卿跟着哥哥长林又去山上采了不少草药。他们想着家里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没事就去山里转悠转悠,倒还真给他们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徐长卿此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她对父母参加高考的结果好奇不已,可就怕他们没有发挥好,问了反而惹得他们伤心,女儿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逗得张敏直乐,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是想问我们考的怎样吧?我们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反正该填的地方都填了,我们回来之前去镇上请人帮忙估分,两个人都能有三百来分吧。至于能不能考上大学,那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了,听天由命吧。”毕竟复习的时间太短了,张敏还好些,徐定睿对知识点的掌握到底还不透彻,能估三百来分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一听张敏说他们夫妻俩人估分有三百来分,徐长林兄妹俩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扯起来了,他们可是知道这次高考总分也就450分,能考三百来分已经算不错,就算上不了最好的大学,但肯定会是有学可上的了。这年头能上学,那就是国家全包了,毕业就能捧铁饭碗,比种田好多了。
    徐长林满脸惊喜,“叔叔婶婶,那你们报的哪里的学校啊?”他对高考的认识可比徐长卿多多了,学校的老师跟他们说过本次高考是考后不等分数出来就估分填志愿,如果估分出现了问题,填的志愿就很容易上不了。
    徐定睿沉吟了半晌才说,“我和你婶婶都填了北京的大学。你也知道你婶婶娘家就在北京,我们想去北京看看两位老人。”至于其他的打算,他就没说了,毕竟他们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还不知道以后究竟会怎么样。
    徐长林理解的点点头。要是叔叔婶婶真考上北京的大学去北京上学了,他怎么办呢?这个疑惑开始萦绕在他的心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听到父母说到北京,说起外公外婆家,徐长卿心里充满了期待。如果有机会去北京,那就好了。就凭着外公来信里的深深关切,她就觉得外公定是个温和慈祥的长者。
    许是知道徐定睿回来一家人要好好团聚一番,这一晚村里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不过村里藏不住事,没多久每家每户都知道徐大夫夫妻俩参加完高考回来了。
    等第二天徐定睿和张敏去生产队,就被不少对大城市及高考充满了好奇的乡亲们围住问东问西了。他们也不恼,笑着拣了些好玩的事说给大家听,特别是城里好的一面,比如宽敞的马路、汽车以及楼房,又把从市里回来前特意在供销社买的糖分给孩子们,引得乡亲们对大城市满是向往,特别是十来岁的孩子们,听他们说了城里的楼房和小汽车之后,一直念叨着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城里好好看看。徐定睿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明白他们这是想让孩子们要努力从这个小山村走出去。临河村还是太小太穷了,外面有更好更广阔的世界。
    渐渐的,徐定睿夫妻俩高考回来引发的轰动越来越小,一切恢复成了的日子,只不过徐定睿夫妻俩和其他的知青一样,每日干着农活,想着办法上山挖草药来换钱的同时,怀着紧张而又兴奋的心情,期待着高考成绩的公布。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原本还算淡定的心越来越纠结,越来越不安,张敏有时候就在想着要是估分失误了,没考上怎么办?要是考上了,长林和长卿怎么办?学费又从哪儿来呢?
    徐长卿哪知道父母的心思啊,她现在每天最期望见到的人就是骑着二八杠、身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了。她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和张翠芳或者哥哥徐长林一起去村口等邮递员。话说她刚开始在村口拦着人家邮递员的时候,人家还被她吓了一大跳呢,待听说她的来意之后,就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一看到徐定睿和张敏的录取通知书就立马给她送过来。时间长了,邮递员小张也跟徐长卿混熟了,总是哄着要徐长卿唤他哥哥,对着那张明显才16、7岁还充满稚气的脸,徐长卿哪喊得出来啊。
    终于,在等了大半个月之后,徐长卿在放学后照旧在村口等着邮递员小张,远远的就听见小张风风火火的骑着二八大杠朝这边喊话,“长卿、长卿~你爸妈的录取通知书我给你们送来了。快带我去你找你爸妈签字。”
    徐长卿一听拔腿就往家跑。这会儿她爸妈肯定是从生产队下工回家了。小张也不管,骑着自行车就跟在后面。后来嫌徐长卿走路慢,干脆一把将她捞到了自行车上,差点没把徐长卿给吓死。全身紧绷的给小张指路倒也没指错。
    小张的喊话那么大声,不仅徐长卿听到了,正在村口地里干活的村民也听到了,这下子一个个沸腾了,活也不干了,把农具往肩上一扛,就往徐定睿家走去,边走边吆喝着路边不知道消息的村民,“徐大夫考上大学了,祖宗保佑,这是咱们老徐家祖坟冒青烟了,老徐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了,咱们也有吃皇粮的人了。”
    很快,到徐定睿家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他们都想看看录取通知书长什么样,都想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刚到门口,小张不等将自行车停稳,刚将徐长卿轻轻放下,就冲着院子里面喊道。“徐定睿、张敏在家吗?”
    “我们就是。”徐定睿和张敏闻声出来,他们还奇怪了,村子里的人基本上称呼他们为徐大夫和张会计,还真没人喊过他们的全名,乍一听还真没反应过来。待出来看到小张那标志性的绿色制服和包裹大包,立马怔住了,居然有种身处梦境之中的不真实感。
    小张这两天送录取通知书见多了收到之人的反应,也不以为意,满脸的汗都来不及擦干,仍然笑嘻嘻的从碧绿色的包裹里掏出两个信封递给最近的张敏,“大哥,恭喜恭喜啊,这是你们两的录取通知书,请你们在纸上签个字给我。”
    张敏晕乎乎的接过信封,晕乎乎的给小张签了字。还是徐长林先回过神来,见小张要走,连忙拉住不让走,“兄弟真是谢谢了,麻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你吃过晚饭再走吧。”
    小张忙推辞,“不客气,真不用客气,我还要给其他人送录取通知书呢。”他边说边拍着大邮包,这里面还放着好几封录取通知书没送出去呢。
    小张这么一说,徐定睿他们也不好再强留人家了。毕竟别人同样需要早点亲手接到这份录取通知。不过张敏还是转身将张敏做好的饼给小张装了一些,根本就不容人家小张不要,搞得本来就脸皮薄的小张脸红的像个红苹果。
    小张刚要走,就被生产队队长徐胜利以及村里的几个族老拦住了,“小张同志,别急着走啊,咱们请你三天后一定来咱们村吃席。三天后咱们村开流水席好好的乐呵乐呵。”当然徐胜利他们是村里脚头快的半大小子通知的,正好赶上小张要走。
    都这么说了,小张自然应承下来,当然他也想来沾沾喜气。
    第十三章
    小张赶时间,与来人稍微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蹬着自行车走了,他还要赶着去给别人送录取通知书呢。
    徐定睿一看来人,立马走上前去搀扶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三爷爷,您老怎么出来了?”原来跟生产队长徐胜利一起出现的老者正是徐胜利的爷爷,他是临河村前任老族长,已年届七十,德高望重,是村里年岁最长的长辈,自从前两年生了场大病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平日在家休养,轻易不出家门,按照辈分,徐定睿也要唤他一句爷爷。老人家要是发一声话,就连生产队长徐胜利都不得不听。
    与老族长一起同行的,还有族里其他几位长辈。他们也早就不问村中的事务。
    这一下子族中久不问世事的长辈全体出动,使得徐定睿心里咯噔一惊,忙询问他们的来意。徐长林他们也赶紧帮着扶着其他的老人。
    老族长颤颤巍巍的拍拍徐定睿,一个劲的说着“好小子、好小子啊~咱们老徐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了。”
    “睿小子,把你那什么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咱们念念。”一旁的白胡子老者更是激动的使劲一拍徐定睿的肩膀,徐定睿一阵苦笑,自己孩子都十多岁了,怎么还是睿小子?不过谁让人家是长辈,他就只能忍着了。
    跟着来的乡亲们都纷纷跟着凑热闹,“是啊,徐大夫,给咱们瞅瞅这大学证明是长什么样的。”
    徐定睿闻言微微一笑,顺从的打开信封,话说他也挺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如愿考上了北京中医药大学的,大声的念着“徐定睿同志,经学校录取,云省高校招生委员会批准入我校中医学普通班学习,请于1978年十月五日至八日,凭本通知书到本校报到。”
    再打开张敏的那份,自然又是念了一遍。除了姓名和院校专业不一样,大体都差不多。张敏也考上了第一志愿北京师范大学。
    在场的众人鸦雀无声的听完徐定睿念完两封录取通知书,开始啧啧称赞,什么文曲星下世啊,女状元啊,七嘴八舌之下把徐定睿夫妻俩夸的心里直抽抽。考上大学了确实是件喜事,可也不至于这样吧?他们有这么厉害没?
    吵吵嚷嚷好一会儿,徐胜利才道出了大家的来意。“徐大夫啊,你们夫妻俩这不是考上大学了没?这是咱们临河村八百年难遇的一次喜事,刚才在路上咱们生产队加上族里都商量好了,咱们就在晒谷场上大办三天的流水席,好好的庆贺一番。当然,你们放心,这办席的事情就由咱们生产队的人张罗了。”至于办席的事,还是很好办的,每家出点桌椅板凳,生产队里出粮食什么的,想来遇上这样的喜事,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说不愿意的。他们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不管怎么说,人徐大夫都是他们临河村的人,跟他们是一门宗亲,眼看徐定睿夫妻俩考上了大学以后就是国家包分配吃皇粮的人了,以后说不定就有求他们的时候。在现在这种锦上添花的时候,多帮衬人家一点,等人家有能力的时候,不论走的多远,就不会忘了生他养他的家乡。
    不等徐定睿拒绝,张敏就头直摇的婉拒了,“这哪行啊,不就是考上大学了吗?哪能这么兴师动众的。再说了,就算是要办酒,也是咱们家办了请大家来吃席,哪能让大家出钱又出力啊。”
    这么话音刚落,老祖宗眉毛一瞪,慢条斯理的说着:“这是你们家的喜事,更是咱们老徐家的喜事。都是姓徐的,一个祖宗一门宗,这么见外干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张敏只好呐呐的望着徐定睿,希望他能劝说这些长辈。她算是意识到了老族长他们就是些封建老顽固,就算她考上了大学,在其他人眼中是个顶厉害的读书人,在他们眼中还是轻视她的。
    徐定睿好说歹说之下,他们才同意将三天的流水席改为一天,就这样,这些族老们还不无遗憾地说这样还不够热闹,应该大摆宴席让大家都知道他们老徐家也出了个大学生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来道喜的乡亲们,徐定睿一家都忙出了一身汗,看着堆满角落的道贺礼物,相互看看,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欢喜和无奈。他们这时候才能一起分享内心的激动。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徐定睿夫妻俩为了考上大学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不说别的,光是家里的煤油灯都点坏了2、3盏,更别说他们夫妻俩有多少个夜晚彻夜不眠就为了多看一会儿书了。有付出就有回报,考上大学就是对他们的付出最好的回报。
    这会儿徐长卿才走到徐定睿夫妻俩的面前,鞠了个躬,一本正经的说,“恭喜爸爸妈妈考上大学。”刚说完就自己忍不住笑场了。
    张敏笑着一把搂过她,笑骂道,“你这孩子,说这个干吗呀?”
    徐长林也跟着凑趣说了些恭喜的话。
    一家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笑过之后,好半晌,徐长卿才背靠着张敏,问着,“爸妈,你们都考上大学了,是要去北京上学的,那我和哥哥怎么办啊?”
    徐长林比徐长卿更想问这个问题,他想着妹妹小,叔叔婶婶去上学说不定会带上她,可他自己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只是个侄子,也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要是叔叔婶婶不带他去北京,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虽说临河村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地方,村里的长辈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他还是想跟叔叔婶婶一家在一起,因为最起码他们还是一家人。
    谁知徐定睿不假思索直接回答道,“你们当然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啦。”
    张敏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徐长林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自从知道了叔叔婶婶报考了北京的大学,他的内心就一直处在焦虑中,他就怕叔叔婶婶不要他了。现在听到肯定的回答,他的心瞬时落了下来。
    徐定睿拍拍他的肩膀,“长林,别多想,咱们是一家人。叔叔不会丢下你的。”他一把年纪了,对徐长林这个侄子这阵子的种种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善言辞、不会安慰人罢了。
    “可是叔叔,我快要上高中了,咱们云省的能在北京参加高考吗?”徐长林有点患得患失了。
    这回不等徐定睿夫妻俩说话,徐长卿就忍不住插嘴了,“哥哥,你还没上高中呢,想那么多干嘛啊?”
    张敏也劝道,“是啊,长林,你真想多了。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候咱们再说吧。”
    徐长林想想也是,就真不再多想。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还是跟叔叔一家在一起,真好。
    第十四章
    徐定睿一家还以为族里说要给他们办流水席是说的好玩的,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生产队长徐胜利就出现在徐家门口,兴冲冲的说他们昨晚已经商量好了,后天也就是腊月初六在晒谷场上办酒,酒席上的东西大头已经差不多,剩下的就还剩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零碎,他们还要去镇上一趟,置办些东西。他就是来问徐定睿想什么时候去镇上的。好在这会儿已经是进了腊月了,离过年没多久,不仅供销社货源准备的充足,镇上的乡民还时不时偷偷弄些山货和野味去卖,倒不愁买不到东西。
    看着徐胜利兴致昂然的脸,徐定睿夫妻俩快到嘴边的拒绝始终没能说出口。徐定睿暗地里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就随他们吧。他应承了下来,跟徐胜利商量了一会儿就决定赶早不如赶晚,就今天去吧。
    听说是今天,徐胜利赶忙回家准备东西去了。不管怎么说,钱、粮票什么的肯定要带的足足的。
    徐胜利一走,徐定睿一家人就开始犯难了,如今家里哪还有多少钱啊。好不容易把之前村邻们借给他们家的粮食还了,他们夫妻俩又去市里参加了高考,就算他们省吃俭用了半天,花销还是大得很,特别是来回的路费就是个大头。这会儿哪还有多少闲钱办酒啊。生产队是说这次办酒由生产队负责,不用他们管,可毕竟是为了他们夫妻俩办的,他们家怎么滴也得意思意思吧。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更何况明年还要去北京读书,哪一样都要花大钱。
    张敏最犯愁,想了半天,她狠了狠心,从箱子底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徐定睿,“孩子他爸,你把这块玉佩给当了吧?我听我爸说过,这是个古物,怎么说都能换些钱吧。”说实话,这块玉佩还是她外婆传给她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她就给收了起来没有再戴。现在这么缺钱,她就算再喜欢,也要拿出来换钱了。
    徐定睿只微微扫了一眼,就拒绝了,“你收起来,咱们还没到那个地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就算到了新时代,他还是有很多古人的思想,在他的眼里,嫁妆是属于妻子的财产,一个男人再怎么没本事也总要养家糊口的,用妻子的嫁妆算什么本事。
    “你来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张敏知道他的心结,可是知道但并不代表赞同。夫妻本事一体,用得着分的那么清吗?
    “明天我把剩下来的那些药材卖掉就差不多了。”徐定睿想了半晌,才沉声道。
    听到徐定睿说要卖药材,张敏立马反对,头直摇,“这哪行啊。那些药材是你好不容易存下来精心炮制的,药效非常不错,等着以后治病救人的时候用的,哪能这么轻易的卖掉啊。”这批药材是他们一家三口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徐定睿在山里无意间发现的一颗野山参还有三七什么的,每一个都是有些年份的,就算是他们在古代,也很少见。徐定睿想办法弄回来之后精心炮制了很长时间,还用一些药材泡制了药酒。不说徐定睿花费的工夫,仅是那些药材就值不少钱。这些药材可遇而不可求,这次要是卖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品质一样的呢。
    “没事,卖就卖了。等开春我再去山上转转,说不定能再给我碰到呢。”徐定睿并不迂腐,药材是珍贵,可现在家里要用钱,卖就卖掉吧,大不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买回来。这些药材本就是无主之物,只是他碰巧得到了,而张敏那个玉佩则是家里传下来的,完全可以作为传家宝,卖了实在太可惜了。而且当初那些药材他并没有全部挖走了,还留了不少年份浅的,要是好好保护,多少年之后也有同样的年份了。
    张敏见拗不过他,就不再坚持了,不过在心里想着等开春山上积雪化掉好走了之后,就去山上转转看看还有没有。
    等徐长林喝徐长卿放学回来,见到徐定睿在打包那些药材,还觉得奇怪呢,待听说是要卖了换钱,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徐长林回到房间拿了个小盒子,递给徐定睿,“叔叔,这是这些年我爸爸的补贴还有我过年得的压岁钱,钱不多,你先拿去用吧。”他忽然想松口气。他这么大,吃穿用途全是叔叔给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而他在战场上牺牲的爸爸每个月政府都有补贴,叔叔都没要,都给他了,每个月的补贴就算不多,这么些年下来也存了不少,多少够家里用一段时间的了,至于其他,他就不知道了。这笔钱他早就想给叔叔他们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趁着这机会给他们也好。
    小孩子的钱徐定睿哪肯要啊,还给徐长林他就是倔强的不收,徐定睿没办法,只好收下来让张敏给他收起来,准备等以后找个恰当的机会再还给他。他是老大家的独苗,以后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有一点好一点啊。
    徐长卿也想帮家里渡过难关,她回房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钱,这才想起她每年过年人家给的压岁钱早就给妈妈张敏收起来了,哪还有什么啊。她不由的沮丧不已,好半天都闷闷不乐。
    张敏知道了,还特意好好安慰了她一番。事已至此,赚钱养家那是大人的事情,他们还小,没必要操心这些。话虽这么说,徐长卿暗暗的将赚钱的事情记在心里,没事的时候就琢磨该怎么替家里增收。
    等第二天徐胜利知道徐定睿要卖掉压箱底的药材,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劝了半天见徐定睿十分坚持,特意带着他去了县里的收购站找了熟人给了最好的价格,当然徐定睿也不是不知道为人处世,他承徐胜利的情,特意给人留下来了一小瓶他用药材精心调配的壮阳药酒,那效果自然是杠杠的。这壮阳药酒他本打算留着以后要有求人的时候拿去送人的,这会儿只能卖出去了。
    徐胜利本来还不打算要的,待听说是能壮阳的,乐的两只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一个劲的拍着徐定睿的肩膀说他够意思。
    家有余钱,心里不慌。5000块,这是徐定睿那些药材和药酒卖出的钱,在这个猪肉也才9分钱左右的年代,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想来他们全家去北京上大学的学费也差不多了。至于还差的部分,他相信君子有生财之道,他一定有办法赚钱的。
    对于徐定睿的药材卖了多少钱,徐胜利聪明的不问不多嘴。徐定睿拿出100块钱给徐胜利置办酒席要用的东西,徐胜利知道他今天应该赚了不少钱,推辞了几回就收下了,心里却想着能尽量不用这100块钱就不用,穷家富路,人徐大夫以后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呢。
    县上供销社卖的商品比镇里的全了很多,徐胜利干脆带着徐定睿大肆采购了一番。县里供销社的店员看着他们开出的长长一条单子,惊讶的下巴掉了一地,想着农村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买的了这么多东西。里面居然还有不少就算是城里人也舍不得给孩子买的牛奶糖。
    两人大包小包的刚到镇上,徐定睿就被邮递员小张唤住了,“徐大夫,我包里有你们家的挂号信,正准备去你们村给你送去呢。”见信封写了自己的名字,徐定睿道了谢签过字就拆开看了。
    原来张父张成儒之前来信问过他们夫妻俩打算填什么志愿,听说女儿女婿都报考的北京的大学,自然很是高兴,高考成绩还没公布,他就通过朋友知道女儿女婿都考上了第一志愿,这不就写了个挂号信想要女儿一家过年来北京探亲,顺便看看以后的学校。他思女心切,怕女婿不肯来,特意写信来跟徐定睿商量,还怕他们钱不够用,汇来了200块钱。
    徐胜利见徐定睿看完信居然愣住了,忙关切的问道,“徐大夫,怎么了?”
    徐定睿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回答,“没什么,我岳父写信让我们抽空过年去北京探探亲。我在考虑什么时候去呢。”
    徐胜利点头赞同,“那是应该的。人张会计到咱们村下乡有十来年了吧?还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呢。你们要回去,早点定好日子,手续什么的我来帮你们办,车票我也给你想办法搞到。”他是生产队队长,张敏下乡到他们村,就是他负责接待的,一转眼居然有十几年了,他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那就谢谢兄弟了。我回家跟张敏商量下,看看究竟什么时候走。”徐定睿也有女儿,他设身处地的想,要是他有十几年没见到女儿,肯定会十分想念。对于岳父的请求,他自然是要答应了。
    果然回到家里,把信一给张敏,张敏的眼圈就泛红了。她还有很多父母的记忆,就算灵魂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和想念之心也不会少几分,更何况就算远在北京,年岁已大,张父还是在挂念着女儿。
    见张敏都快哭了,徐长卿心里很不好受,忙走到张敏面前,柔声安慰着,“妈妈,您别难过了,爸爸不是说过几天就带我们去北京看外公他们吗?到时候您就能见到外公他们了。”
    徐长林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婶婶,您别伤心了。”他有点忐忑不安,叔叔一家过年要去北京,那是婶婶的娘家,不知道叔叔婶婶会不会带上他。要是不带他,他今年就得一个人在家过年了。那得多孤单啊。
    被两个孩子一劝,张敏反而更想哭了。低声哭泣了好半晌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到两个孩子被自己弄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张敏这会儿多少感觉不好意思,一下子脸就红了。
    徐定睿看的好笑,不过还是善解人意的帮着她转移话题,“那咱们就订好腊月二十出发去北京吧,村长说有认识的人,我去给他回个话,请他帮咱们家订4张去北京的火车票。等初六村里的流水席办好了,咱们赶紧把过年的东西置办好,另外还要准备一些野味什么的带去北京。长林和长卿,你们的作业尽量在学校里完成,回来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么一算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他们一家要忙活的事情还真的蛮多的。什么给亲人上坟啊,祭灶啊,打扫卫生啊,拉拉杂杂的全是事。毕竟即使不在家过年,家里怎么的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该置办的还是要置办的。
    徐长卿和徐长林忙点头应是。特别是徐长林,听到叔叔亲口说要带自己去,内心早就激动的不行了。他暗暗唾弃自己,最近怎么老是患得患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