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无支祁闻言叹息一声,摇头道:“山河易色,物是人非,现如今已不是我的时代了。就算出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小子你恢复修为,便出去吧,老子在这里呆了几百年,老胳膊老腿的,已经不想再动了。”
风易无比失望,道:“前辈当年拼命阻止姒文命,难道不是为了大荒的百姓吗?如今奸人尚未除去,为何前辈没有了当年的志气了呢?”
无支祁嘿然笑道:“放屁,放屁!我可不是为了什么百姓,我只是看姒文命这种人不爽,图一时痛快而已。现在看来,我只是逆了天命,才受这种天谴!”
风易听其语气奇怪,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对方不愿意说,他也没法去问。只是大声道:“什么天意?老天若是这种不管百姓死活的人,那逆了天意又如何?”
无支祁冷笑道:“老子当年也是和你一样的性子,嘿,天不怕地不怕!可到头来又怎么样?”
风易腾的直起腰来,朗声道:“前辈被天意打败了,我可不一定,我倒要看看,老天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支祁默然片刻,赞道:“好小子,你既然志比天高,那便去试试把。他日若成功了,再来北海看看我。”
风易本想用激将法激他,没想到没有成功,失望之极,缓缓道:“既然前辈不愿帮我,那我也不勉强了。”
他其实原来也没有这等匡扶天下的志向,但听了无支祁这一段往事,却觉天下虽大,却总被奸人歹徒掌控,圣贤之辈寥寥无几。像从帝丘逃出来的后缗和少康一样,隐姓埋名之后,还是被寒国杀了。
帝胄之后尚且如此,那些普通百姓更不用提了。
他心头不忿,又想到女艾所说的话,顿时生出要驱逐奸贼,再创盛世的想法!也许自己被瀑布打落东海,却侥幸未死,正是有一番大事等着自己去做呢!
想罢说道:“待我出去之后,便联合夏后氏的遗民,再加上姑慕国的力量,定要打败寒国,杀了这些奸邪小人!”
无支祁面容平淡,看不出表情,道:“有志气!”
风易突然冷哼一声:“前辈,你虽然不愿帮我,但我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你力量这么大,一定知道解封的办法,不如你告诉我,跟我一起出去,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打败天意的!”
无支祁大笑不已:“小子,你能到了北海海底而不死,说明本事还算不错。但想要解开这封印,却是殊无可能。”
见风易一脸的不信,他又说道:“你知道吗,这封印我的三样神器都不是凡物……
“先是这避水剑,姒文命知道我有控水神通,遇水化龙,他便拿避水剑破开海水,让我不能汲取大海的力量!”
“然后是这乾坤绫,原本是青丘国九尾狐的圣物,能够封住我的灵力,让我不能随意动弹。”
“最后是这九转定海神针,更有绝大威能,轻轻一摇,便能掀起滔天海啸!它镇住海水,让我不能吸纳灵力,更如一座山岳,压在我的头顶!”
说罢轻蔑地看了一眼风易,道:“你有什么本事?敢说能帮我解开封印!”
风易闻言惊骇,默然良久,半晌才道:“看来姒文命真的对前辈你深恶痛绝,竟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封你!但是天下间没有打不开的锁,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无支祁嘿嘿冷笑,却忽的赤眸一闪,露出惊喜的神情,看了风易片刻,道:“嘿嘿,若是别人来到这里,恐怕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天意让你来了,或许可能有一丝机会!”
风易大喜,急道:“此言当真?前辈快说是什么办法,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无支祁摆手笑道:“小子,事先可说好了,即使你救我出去,我也不可能帮你的。”
风易笑道:“前辈放心,我不是那种施恩便图报的人。况且不管前辈帮不帮我,我都会成功的。”
无支祁仰头道:“小子,你也算是一个人物。也罢,你既然想清楚了,便靠近一点。”
风易满脸期待,走近之后,无支祁又道:“你刚才不是提到至尊九鼎吗?我察觉到你丹田中有一股奇怪而又强大的力量,那就是所谓的九鼎吧?“
风易闻言愕然,惊奇万分,叹道:“前辈真是好眼力!”
无支祁哈哈笑了一会儿,又道:“若真如你所说,这鼎是用女娲的创世神鼎加上轩辕黄帝的黄金剑铸造而成,那或许真能破得了我的封印!”
风易喜道:“真的?那要怎么做?”
无支祁又看了风易片刻,道:“小子,你真的想清楚了?这至尊九鼎可是古今罕见的神器,人人垂涎。我若解封出来,万一心生贪念,你的小命可不保了!”
风易微笑道:“前辈这么婆婆妈妈的,可要让我鄙视了。”
无支祁哈哈笑道:“说的是,婆婆妈妈,可不是我辈所为!”
说罢又让风易靠近一些,才道:“传说中创世神鼎有生养万物之能,而黄金剑又是天上神仙赐予轩辕黄帝的,无坚不摧,可谓杀伐之剑。这一生一死,互为阴阳,只要运用得当,莫说是破了这姒文命的封印,恐怕天下任何神器都不是对手。”
风易道:“那前辈想让我怎么做?”
无支祁道:“阴阳共生,互相追逐,才生精气。其后阴消阳长,或是阳消阴长,皆不离平衡二字。”
“世间万物便是由此而生。这避水剑、乾坤绫、九转定海神针虽是神器,也脱离不了此道。”说罢说了一些口诀,风易听得云里雾里,虽能明白一些,但不过十只一二,想要完全领悟却是万万不能。
无支祁叹道:“是我急功冒进了!这阴阳之法乃天地万物的本源,哪里是这么轻易能够理解的?”
风易略有些惭愧,道:“前辈,我……”
无支祁摆摆手道:“不怪你。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那便是你我的神识相连,里外合一,阴阳化生,来破解封印!”
风易挺胸道:“来吧,前辈!”
无支祁稍一停顿,笑道:“胆子果真不小。不过此法危险万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见风易神色坚定,他也不多言,道:“气归丹田,放空周天,神识沉凝……”
风易依其言而行,过了片刻,突觉前方一阵霞光闪动,炫目词眼,周围的海水似乎爆炸开来,道道狂猛的浪花疾速荡漾。他身在其中,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抓住,岿然不动。又过片刻,一道汹涌的灵力如闪电般没入他的胸口,沿着经脉一路前行蔓延。
双眼迷蒙,耳朵中一阵轰然震响,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忽听一个声音刺入耳膜:“稳住心神,不要被外界影响。”
风易醒悟过来,急忙运灵化气。但他的修为在外界的力量之下,犹如一粟比之沧海,微不足道。神识也几乎被压缩在小小一处,几乎要爆裂开来。他咬紧牙关,死命撑着。
隐隐约约之中,看到四周聚起一个极大的漩涡,绵延百里,看不到尽头。而自己正身处漩涡之中,稍一动作,便会被卷溺其中,尸骨无存。风易战战兢兢,仿佛走在悬崖边上,小心翼翼,心几乎要涌到嗓子眼上。
又过片刻,漩涡暴风眼越来越小,慢慢逼近。忽听咔嚓一声,风易的衣角被浪涛撕裂,化为齑粉。那扑面而来的强大力量迫的他呼吸不能,鱼息之法更是无法施展。一时仿佛又无数锋利的刀刃贴在他的脸颊、皮肤表面,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忽听一声嘶吼长啸,清越激昂,恰如一柄利剑划破黑暗的海底。
只见无支祁在封印之中疾速变大,化作一头巨大的猿猴。双眼如铜铃、四肢似天柱,威武雄壮,神力惊人。他白云一般的手掌疾速挥舞,快速如飞。
片刻后,那避水剑剧烈震颤,激起阵阵硕大的浪花。剑柄的乾坤绫迤逦飘荡,渐渐脱离了封印的边缘,被卷到了风暴之中。但这神器威力惊人,竟在这吞噬万物的海底暗流中凝立不动。
无支祁又怒吼一声,周身灵力外放,冲入风易体内。
风易只觉那太乙鼎猛地增大了无数倍,几乎要将自己的丹田撑破开来。那风暴和乾坤绫中的沛然灵力也涌入其中。一时间他的身体仿佛成了双方的交战场所,阴阳来往,此消彼长,不下于两军对垒,硝烟弥漫。
风易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神识也龟缩在一个角落,似乎秫秫发抖……不知过了多久,那乾坤绫终于抵不过无支祁和太乙鼎的力量,呼的软了下去,如一条死鱼一般缓缓下沉。
无支祁如法炮制,又降服了避水剑。宝剑也铿然一声锐响,和乾坤绫缠绕在一起。最后,无支祁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轰爆,一股绝大的压力当头压来,风易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的脆响,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将要被压成碎片。
过了片刻,无支祁双拳握着在一起,猛地上下推出。一时天地皆震,北海翻腾。其头顶的那九转定海神针呼呼飞旋,正和海眼的风暴方向相反,如此两相抵消,渐渐的四周竟平静了下去。
光芒渐渐隐退,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风易浑身失去了知觉,唯有重光瞳缓缓睁开。
却见无支祁白色的身形站在水中,周身萦绕着一阵奇异的光芒。他呼吸之间,道道沛然的灵力从百穴荡漾出来,震的海底发出咚咚的怪响。
他停顿片刻,忽的转过头来,赤红双眸瞪视风易,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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