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季狸分别取出两至六个金贝,分别变换,这样不仅要猜出金贝在何处,更要辨出每个指尖上有几个?如此一来,难度大增,想要仅凭猜测,几乎没有可能。
但风易眼观虞沫等人,面色淡然,自信万分,仅仅是瞟了一眼季狸变化的过程,便胸有成竹的写在竹简上,而且每每皆对。如此猜到七金贝时,场上只有二十名弟子了。不过那些被淘汰的倒也并不是全然失望,尤其是哪几个贫苦子弟,能落到几个金贝,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风易心中疑惑不解,几乎想拉着身旁人问上一番,但又怕别人嘲笑。便生生忍住了,此刻季狸又取出八个金贝,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抖动,褐袍翻飞,显是在极飞快的变化。风易凝视他双臂,忽生感应,不由得在心头大叫:“对了,一定是这样。季狸虽用指尖调换金贝的位置,但却必须催动丹田之灵,走经络,过百穴。虞沫他们一定是观察季狸双臂中的灵力流动,这才看出来的。”
他突然想通,又惊又喜,暗想:“虞沫曾对我讲过,重光瞳明辨秋毫,具有比常人强许多的观察力。练至极处,甚至能够谋定而后动,未卜先知。如此交手时,便可落于不败之地。”
风易虽然没有什么重光瞳,但在观灵这方面上,天子九歌是更为高级的心法。此刻看出来其中奥妙,让他上去猜也绝对是十拿九稳。
当下仔细瞧着季狸的双臂,口中念念有词,不时的说出“肩井穴”、“太渊穴”……等各大穴位名称。渐渐的,他似也看出几分玄机,随即又动了动自己手指,突然叫道:“太简单了。”
各族人都专心地看着台上,紧张万分。突听有人叫喊,皆不悦的回头看来。风易急忙缩住身形,以防被人发现。
这时,虞沫、虞少卿、伯虎、仲熊等人又将答案写在指上,送了上去。风易心头暗想:“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这种雕虫小技,我也能办到。”他年轻气盛,此刻一旦想明白,便如怀有宝璧,想要与人炫耀。
他四下看了看,突见空中飞来一只鸟儿,心中暗喜,急忙以控禽术通灵之,随后吩咐鸟儿缓缓降落在台上。此刻季狸正宣布晋级之人,八金贝数目颇多,又淘汰了几位。正要进行九金贝时,突有一孩童叫道:“看那只鸟儿。”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只朱色飞鸟衔来十根细小的树枝放在台上,轻点尖喙,啄了起来,姿势尤为怪异。在场不少人都认出此鸟名为赤环鸟,最是喜欢搜集红色的叶子到悬崖上筑巢,今日这只赤环鸟行为如此奇特,顿引来不少目光。
虞少卿站在不远处,不悦道:“哪里来的一只鸟儿,赶紧走开!”说罢一挥长袖,正要将其赶走,却被一旁的虞沫拦住:“且慢!”虞少卿不好驳她的面子,笑道:“沫儿妹妹,你是喜欢这只鸟儿吗?”虞沫却不理他,只落了个大大的没趣。
此刻季狸也被吸引过来,咦的一声,脸上露出惊奇无比的目光。
原来这鸟儿衔来十根树枝依长短摆成了双手的模样,而它用长喙在树枝上分别啄出数个孔洞,不多不少,加起来正好八个。而且匪夷所思的是,八个孔洞的顺序、排列正与他刚才八个金贝一模一样!
场上虞沫娇躯微动,双眸闪烁,神情也是疑惑之极,看着那只鸟儿似有所思。心头猛地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她啊一声发出娇呼,目光在台下人群中来回搜寻……
身后姚虞思微皱眉头,轻声问道:“沫儿,怎么了?”
虞沫又看了片刻,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人影,摇头应道:“没事。”
此刻台上许多人都已经看出这只赤环鸟的奇异之处,有几名少年核对了一下答案,发觉自己错了,正懊恼不已。虞少卿瞥了一眼季狸,问道:“三长老?”
季狸嘿嘿一笑,挥手吓跑鸟儿,道:“这只鸟儿聪明之极,但估计也只是刚刚偷偷在我身后看到而已,不足为奇。”
虞少卿笑道:“三长老说的是,我姑慕国人杰地灵,连生出的鸟儿也比其他地方的要聪明。”伯虎、仲熊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倒是季狸哈哈大笑。
赶走飞鸟,季狸又宣布几名族中子弟出局,最终只剩下十五名。这十五名弟子中,除了虞沫、虞少卿、伯虎、仲熊等人,还有两年前加入内族的虞泽、虞和、虞然,其余的也都是内族子弟,他们对于金贝殊无兴趣,只想着通过测试,得到族长和长老们青睐。此刻虽已过了八金贝,但他们深知,金贝每多一个,难度便数以倍计的增加。这九金贝才是最大的考验。
季狸微微一笑,从青铜盒中拈了几个金贝,捏在指间,又是疾速变换。场中十五名子弟目不转睛,凝视他的双臂,推测经脉中的灵力走向。
便在这时,又听一声尖鸣,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左小指一、左中指三、右拇指三、右无名指二……”虞沫、虞少卿、伯虎等几人此刻也已知晓答案,只是还未确定,想不到竟有人率先当众说出来,惊奇无比,抬头一看,竟见说话之“人”是天空中一只鹦鹉。
此鹦鹉七彩羽毛,身量颇大,在半空中振翅盘旋,发出绚丽的光芒。虞渊昧谷中灵兽颇多,但这种罕见的鹦鹉却是很少能够得见。不少族中儿童已是欢喜的上蹦下跳,若不是他们各自的父母拦住了,恐怕就要一窝蜂的冲上去抓鸟了。
此刻季狸却是颇为尴尬,他刚才指尖动作极为繁复,纵是虞沫、虞少卿等族中年轻一代的高手,也未必能这么快看出玄机。他双臂微一振动,已将金贝换了个位置。哪知那只鹦鹉似是哈哈笑了一声,又叫道:“左小指一、左无名指一、左中指二、右拇指一、右食指二、右无名指二……”
季狸心底不敢相信:“这鹦鹉此刻正在自己的前方,绝无可能看到手中的动作。”他心念一动,又变了几下。只是刹那,七彩鹦鹉已是高声叫道:“左无名指四、左拇指一、右食指四……”
场下众族人见鹦鹉说话已是惊奇,又见它口中之语显然是在猜测金贝的数量,更是觉得无比好玩。其中有聪明之辈看季狸和台上其余人的表情,知道鹦鹉所说无误,更是目瞪口呆。
其后无论季狸如何变化,那鹦鹉总能正确无误的说出结果,且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渐渐的,所有人都猜到了大概,惊讶者有之、欢喜者有之……人人各怀心思,一时间猜枚比试似乎变成了一场闹剧。尤其是那只七彩鹦鹉在空中来回飞旋,高高的俯视众人,似是极为得意。
这控制鹦鹉之人自然就是风易,他本来不愿参与,但这数月来实在憋得无聊,无人玩耍,此刻逮到一个取乐的机会,怎能错过?况且台上主持之人正是他深恶痛绝的季狸,风易巴不得他出丑,是以通灵了一只鹦鹉,戳破玄机,趁着众人沉默时,还在季狸头上飞了几圈,发出哈哈哈的怪笑声。
姑慕国人知道鹦鹉会讲话,但却不知这种鸟儿竟能聪明若斯,更不知它是如何抢在各位年轻子弟前面得出答案的,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苍舒、尨降等人却将目光投向族长,暗暗请示。姚虞思心头微跳,和虞沫对视了一眼,他二人知道族中会这种通灵控禽术的除了风易,再无第二人。
但这小子是怎么能知道答案的?
风易见自己一个鸟儿便难住了这号称圣人之后的大族,更让季狸站在台中央,无比可笑,他心中得意之极,御使着鸟儿飞来飞去。
姚虞思想要跳过这出闹剧,但台下数千双眼睛看着,他一时竟无办法。无奈之下,只得询问了一旁的苍舒长老。
苍舒白胡子挑动,他年岁甚大,见多识广,自是听过控禽这种法术。这这种法术甚为精妙,族中并无心法口诀?他捻须沉思,正要安抚众人,却听虞少卿高声叫道:“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控制这只鸟。”
此言一出,众皆大哗。虽然人人都这样的猜测,但其中诸多疑惑,却甚难解释。
虞沫闻听此言,暗叫不好,正要反驳。虞少卿却摆出大长老之孙的派头,朝台下一拱手,笑道:“哪位族中兄弟,有这样的异术,又何必扭扭捏捏,何不上台来比试一番?”他暗想自己这一番拉拢,此人一定对自己感恩戴德,说不定能就此收一个心腹也说不定呢?他想罢洋洋自得。
刚才看到鸟儿的一瞬间,虞少卿也想到了风易,但今日重光辨瞳大会并没有人通知他,而且自己还暗中派了十名侍卫把守,那小子应该不会来的。
姚虞思等人见状,知道已无转圜的余地,若不然徒惹他人怀疑。况且,他也实在想知道风易是如何做到的?他略一沉吟,和苍舒、尨降商议了片刻,便走到台前,微笑道:“少卿说的是,不论内族外族,只要身负真才实学,皆可上台来,无须拘束。”
他声音雄浑,犹如巨钟,传至人群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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