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虎一愣,也下意识的朝风易看去。
风易不明所以,他对于功法一窍不通,自然也不明白什么北斗之灵、穴位?但见三人疑惑模样,便顺势说道:“哈哈,区区穴位而已,老子来解开不是易如反掌吗?”
他其实也正疑惑呢,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被点穴之后,隐约中自己似乎能察觉到虞少卿的灵力在自己体内的位置和规律。他几番尝试之后,便顺顺利利把穴位给解了。
这解穴之法连他也匪夷所思,莫说是虞少卿他们三人了。
伯虎和仲熊都露出惊奇的表情,姑慕国的北斗之灵乃是大荒中罕见的修灵功法,而苍舒长老又是国中数得上的高手,他来亲自封穴,怎么会被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小孩解开呢?莫说是风易,便是他、虞少卿、仲熊亲自来,怕是也无法成功。
一念至此,又想到尨降长老的话,顿时不敢再小瞧这个满嘴脏话,看似奸猾的少年。
虞少卿、仲熊自也是相同的想法,心想:“难道这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吗?”旋即又想:“算了,到了摩天崖,纵是他插上翅膀也无法逃脱了。”
三人继续向前,一路上昏暗潮湿,林木参天,四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风易身体虚弱,又几乎一天没有吃饭,一点力气也没有。迷迷糊糊中不知走了多久,才突然停下来,他睁开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而下面就是一道环形激流,宽达数里,深逾百丈,其中礁石遍布,白浪翻腾。
“这三人不会真的把我的扔下去吧?”
风易有些害怕,却又无法挣扎,下意识地又朝上一望,但见激流环绕着的是一座巨大的高手,直插云霄,峰顶隐没在茫茫云雾之中,看不分明。
他自小生活外族,四周都是丛林和山峰,心中向往的便是能见一见大海。想不到虞渊昧谷的外面就是无边的海洋,此刻看到如此奇景,惧怕中倒有几分兴奋,想着:“算了,老子就算死在这里,也算不枉了。”
却见虞少卿、伯虎、仲熊三人却没有动作,反而把自己扔在地上,并成一排,恭恭敬敬的朝那水中高山鞠了一躬。不敢抬头。片刻之后,那空中云雾缓缓扩散开来,露出峥嵘崖壁,风易正自骇异,突有一道吼叫声从峰顶最高处传出来,如若雷霆,振聋发聩。
虞少卿道:“獬豸大人,今有夏后氏的后人进押,请您准许通过。”
风易惊奇看去,见云雾中露出一个巨大的青色身形,周身长毛披盖,双目闪烁灵光,最为独特的是,其头顶有一只独角,长有丈余,斜入长空。
“和那些耕田的老牛倒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要威风太多了!”
他无知小儿,却不知此兽非凡品,而是昔日大荒天子帝尧宫中的一头神兽,名为独角兽獬豸。传闻其能通人言,极有灵性,且能够明辨是非曲直,善分善恶忠奸。当年帝尧便是靠此兽正清天下,造福万民。
至于这无双神兽为何会居在这姑慕国的摩天崖,那便涉及到数百年来的恩怨,大荒四海的纷争,非只字片语可以言之。
独角兽獬豸闻听下方人言,低吼一声,震的云雾蒸腾,激流拍岸。它看了一眼四个少年,便又重新隐没在峰顶云海之中。
伯虎见状,道:“獬豸大人允了,我们赶紧将他送过去。”
风易有些讶异,前方明明是悬崖峭壁,并无栈桥可行。心中嘟囔道:“看你们怎么过去?”正想着,突见那高山上出现了许多孔洞,宛若无数巨兽的大口,择人而噬。那孔洞发出低沉的轰鸣,从中涌出数道急流,汇聚在四人的面前。
虞少卿点头道:“走吧。”
那无数道急流聚在一处,竟如高台一般,稳在半空中。风易被伯虎、仲熊拖着,缓缓前行,那感觉奇妙之极,仿佛身在云端。他低头看去,冷风呼啸,浪花拍打在峭壁之上,碎裂成无数白花花的水珠,漫天飞扬。
风易以前一无所知,调皮捣蛋。这两日之间,先是出谷试炼,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后来又遭逢大变,被人捉住,被带到这个个与世隔绝的悬崖。接二连三的见到这以往想也不敢想的惊奇景色,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此刻一时迷糊,竟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直想纵声高呼。
走了片刻,终于来到那座高山之中。此刻离近观看,才知那些山洞巨大无比,每一个都有数丈方圆,深不见底,里面黑黝黝的,仿佛藏着可怕的东西。风易正惊慌,却被带着在山洞中不停的穿梭,左拐右退,绕了不知有几十个弯路。他本来还想记下来时的路,然后趁机逃跑,但不一会儿便放弃了。
这山洞里的路纵横交错,极其复杂,若不是有地图或是以前来过,绝无办法分辨,更遑论逃脱了。
失落绝望间,突又被重重的丢在地上,耳边传来虞少卿的声音:“废物,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可别怪我没提醒,千万别乱跑,如果跌落山崖的话,恐怕连个尸首都落不下来。”说罢冷笑不已,便和伯虎、仲熊等人朝外走去。
风易睁眼四下扫视,但见山洞湿润光滑,丛生着青色的苔藓,间或有淡淡的腐臭味扑入鼻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而且四周昏暗,只能模糊的辨清人影。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没来由的有些害怕,竟有些不愿虞少卿等人离开,刚想叫一声,已见他们三人消失在洞口。
外面的湍流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除了微弱的浪花,四周几乎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风易性子好动,以往一刻也停不下来。此刻骤然来到这种地方,片刻就有些受不了,当下高叫了几声,殊无回应。暗想:“难道我这辈子只能被囚禁在这里了吗?”
想到这里,突然生出几分傲气。强撑着爬起来,摸摸索索来到洞壁旁,这一站起来,才知道受伤颇重。而且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腹内空空如也,这样下去,就算虞少卿那厮不来招惹自己,自己恐怕也活不长了。
他犹豫良久,纠结之极,终于按捺不住,撕下一点洞壁的苔藓放入口中。顿时一股腥气冲入脑仁,几乎要吐出来,但为了活命还是死死咽下,不想吃了几口,竟觉得味道还不是特别差,除了那腥气难以忍受之外,还有一点甘甜,当下屏住呼吸,大嚼特嚼。
这一吃饱,便觉浑身乏力,瞬间便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易又醒过来,周围仍是不见光亮,不分昼夜。他又胡乱吃了一点苔藓,想起死去的老爹,眼泪便扑扑的落下来。
“哼,我就不信我逃不出去。”
他如此吃了几顿,睡了几觉,身上伤势好了一些,力气也恢复了几分。不过那苔藓虽然可以果腹,但吃多了终究难以下咽,原本还想等在原地等着姑慕国的人送饭过来,不想等了好几天,一个人也没有。
“一定是虞少卿那狗东西记仇,成心想饿死我。”
想罢便不再等待,风易扶着洞壁,朝外走去,凭着记忆寻找来时的路。一开始还能回忆起来,但经过几个岔路,走过几个弯道,脑中便一团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
风易平时看似随意,但其实性子极为固执傲气,越是走不出去,他便越是较劲。如此不停的走来走去,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夜,他还是在山洞中来回穿梭,或许洞口近在咫尺,也或许相差十万八千里。
终日间风易脚不停歇,饿了便撕一片苔藓充饥,累了便靠着洞壁休息一会儿。偶然间看到洞中有一汪小水潭,他低头看去,自己蓬头垢面,全身污泥,除了眼睛和牙齿,其余几乎和山洞一个颜色,当下绝望的跌坐在地,心如死灰,只想着立时死了算了,到天上和老爹、虞永帧相聚,也好过在此受苦。
这么一想,求生意识大减,迷迷糊糊的便想永远睡过去,一醒来便可以见到天上的娘亲和哥哥。将睡将醒间,突然听到这四通八达的山洞甬道中似乎有人说话,忽大忽小,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畔。
风易心底苦笑:“这么快老子便升天了吗?”转而又想:“嘿,以前族中那些小子老是骂我,还咒我下地狱。我以前还担心呢,现在看来,真的是大大多虑了。”
眼前浮现起以往一起打架的同族少年们,又想起虞永帧,风易又不由一阵悲伤,同时心底黯然,颇有几分遗憾。他虽说闭目待死,但终究年幼,还未见过花花世界,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心。
这么胡思乱想,又过了许久,那耳畔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喂?喂?”似是女声,脆如银铃,甜美清亮,听的风易一阵受用。转而想:“这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在叫我吧?不过这仙女也十分的糊涂,老子明明姓风,怎么一直叫我喂呢?”
等待片刻,那声音终于渐渐近了点,风易生怕仙女找不到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叫道:“老子……我在这里,仙女!”
话音刚落,便听到噗嗤一声笑语,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香风,素雅清淡,却十分好闻。风易抬头看去,正见一名少女,其螓首蛾眉,肌肤白嫩,一双眼睛如明玉一般闪烁亮光。他看的呆了:“好漂亮的仙女!”正要嬉皮笑脸调戏一番,却猛地惊醒过来。
“是你!”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重光殿中站在族长姚虞思背后的女子。风易恢复了一点精神,不由警惕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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