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的脸刹时惨白,属于上官迦越的记忆涌了上来,这下,他再也绷不住了。
“舒乐,你,怎么可以......”他的表情很是受伤,看向舒乐的眸子,没有冰寒冷酷之色,像极了上官迦越瞧舒乐时的模样。
他的理智,终究是压制不住他的情魂了。
从上官迦越死去,他的情魂归位时,他便拥有了上官迦越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有关舒乐的记忆。
他们第一次相见,他们第一次开始熟络,他第一次为她下厨,他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第一次瞧见她终于有了烟火气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舒乐在意他的时候......
从最初的陌生,到最后的相爱,这所有的一切,就仿佛他亲身经历的一般,比之万年前的相处,虽然人间的颇为平凡,但,却是要比以前更要清晰浓烈的感觉。
万年前,因为很多原因,他无法完全敞开心扉,无法做到毫无顾忌的对她好,如今却是让情魂在人间真真实实的体验了一次,毫无保留,一心只为她是什么感觉。
哪怕是最后,为了她而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知道,舒乐,终于是爱上他了。
可如今,她却亲手毁了那张他送的黑卡,是否就意味着,她已经彻底的否定了自己,否定了上官迦越?
舒乐瞧着他的模样,眼眸有些湿润。
现在这敛了周身气势,看起来有些脆弱伤神的阎君,真真是像极了上官迦越,也像极了她的大师兄之易。
但那又如何?他是阎君,是要将她交给天界,逼她跳了忘川的阎君!
那个疼她的大师兄,因为护着她而死,那个一心一意爱她,十年如一日守护她的上官迦越,也死了!
即便他们是他的魂魄所化又如何?魂魄归了位,就再也不是她的大师兄,再也不是她的上官迦越!
偏生自己愚蠢可笑,一心努力奔波,就是为了能找到回到过去的法子,能够改变事情的走向,让所有的人都不必死,真的太可笑了!
舒乐眸底氤氲上了一层薄雾:“你现在,装作他的样子,有什么用?你不是大师兄,也不是上官迦越,你有的,只是他们的记忆!你从不曾像他们那般真心待我,现在做出这副伤心模样是要给谁看?”
帝俊有些尴尬的收起了那空了的手,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开个玩笑调节下气氛,就会搞成这样。
他想着,即便是舒乐恢复了些记忆,也不会对人间所经历的一切就没什么感觉了吧?
他甚至是带着些撮合的意思,掏出那张黑卡,也是为了舒乐能够想起来上官迦越有多重要,好让她能够对阎君不要那般冷漠疏离,哪儿曾想,竟然是弄巧成拙了!
“舒乐,你说之易与上官迦越待你真,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魂魄所化。那之易,是我的义魂,所以他才那般照顾你!而上官迦越,是我的情魂所化,我本就爱你入骨,只是苦于这身份,很多事身不由己,所以我才会分了情魂去人间陪你!”
帝俊目瞪口呆,看着眼睛同样有了湿意的阎君心中震撼!
他认识了阎君数万年,还从未见他这么失态过!阎君现在这模样,像极了人间那些为了爱疯狂的毛头小子,似是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舒乐看!如果,他有心的话......
“你万年前便已经负我,口口声声说因为我向往人间,所以送我去了人间,结果还不是让我活在你的阴影之下?阎君,你说我是女娲石,想让我记起我的天命!怎么,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觉醒,自觉的去补天吗?”舒乐的重瞳在眼眶里扩大,随着她声音渐渐提高,那眼眶里竟是漆黑一片,没了一丝白仁!
“不,不是这样的.......”阎君怔怔的看着她这模样连连否认。
舒乐的周身起了黑色雾气,声音变得缥缈:“阎君,即便我是女娲石又如何?我已经生了灵智,有了意识,化了人形!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牺牲我去补天!逼得我最后跳了忘川!”
帝俊见状不妙,火红袖袍一挥,划出一道结界,将他们三人都封在了其中。
舒乐这模样,像极了万年前从忘川中刚刚捞出时的模样,浑身魔气,着实骇人!
“迦珞!你可知你当初是怎么从忘川之中脱困的吗!若不是阎君,用他的心祭了忘川,你怎么可能活着!”帝俊沉声说道。
舒乐听了,却是冷笑一声,闭了双目,身上黑气涌动得更加厉害了!
“帝俊!莫要再讲了!”阎君痛苦的抓紧了领口,眉头紧皱道。
他现在心头难受得厉害,明明他已经没有了心,为何还会觉得心中难受?这便是属于那情魂的感受吗?
帝俊却是有些孩子心性的急声道:“你还想瞒着她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你因为她,失了心,失了两魂,这些年也不会由着钟馗将冥界搞得乱七八糟!”
舒乐瞧着这两人模样,长叹了口气,闭了双目。
“你说,他因为救我,祭了自己的心?”她的声音极轻,没有什么情绪透出,加上那周身黑气,将她笼罩得只剩了模糊轮廓,便更是看不清她现在是何想法了。
“不错,当年为了从忘川中救出你,他用自己的心祭了忘川!你是石头所化,哪里会有心?现在你胸膛里的那颗心,是他的!你可知他真身是什么?为了你而丢了心,是多大的代价?偏生你从忘川出来后,竟是魔化了,将冥界搅了个天翻地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怪你,还掩护着你去了人间!如此行径,还不能证明他对你的真心?”帝俊越说越激动,像是在为阎君抱不平。
“呵,所以,他就有权利,插手我的生活了?”舒乐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力感,似乎这世界,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再值得自己留恋了。
自己一直所珍视在意的,不过是别人故意安排的而已!自己所受的苦难,皆成了别人为了唤醒她的理由!
“阎君,不,邑曲。你不是我的大师兄,也不是我的上官迦越,他们,都已经死了,不复存在。现在,我便将心还你,以后,我们两清了......”
她的声音本就缥缈,到最后一句说完,不待阎君和帝俊反应过来,便只听得她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