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的人络绎不绝,直到中午才开始消停下来。客人们都是卫家的熟人,自然知道卫家的开饭时间,也不会掐着饭点过来。
午饭吃的是饺子,馅料有好几种,向雪有种坐在大娘水饺店堂里点菜的感觉。什么虾仁韭菜、玉米虾仁、白菜猪肉、三鲜、素三鲜、羊肉、牛肉各种馅料,每种馅儿来两个,就已经吃得饱了。
“我现在发现了,主要原因还是你们家的厨师太多。”向雪小声打趣。
“其实不多,只有一个淮扬菜和一个港菜厨师,平时做家常的这种场合基本上只能打打下手。”卫哲东笑着说,“主要还是应付家宴,要不然两个厨师足够了。”
“我觉得一个就够。”向雪咕哝。
“那可不行,做淮扬菜的师傅做起港菜,估计就跟你的水平差不多。”卫哲东开玩笑地说。
“那也比我强多了。”向雪很有自知之明地表示。
“只能说,你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卫哲东叹了口气,“按说在蓉城的时候,你每天都会准备早餐。但是……”
“还是不好吃?”向雪的脸有点黑了。
能不能别这么毫不客气呀?说两句好话哄一哄,她也能心花怒放嘛!虽然她明明知道忠言逆耳,可是人们有时候对于甜言蜜语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好吃。”卫哲东安抚,“早餐的口味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每天都千篇一律,就算是龙肝凤胆,口味也会打个折扣了。”
向雪惭愧地低下头。
看着卫家丰富的早餐,她也觉得自己的早餐实在是太寒碜了。更难得的是,他每次都把她做的早餐一扫而光,害她还为自己厨艺沾沾自喜呢!
“对不起。”她轻声说。
“为什么要这样说?”卫哲东却笑了,“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我的厨师。我吃的是感情,不是味道。”
向雪挫败地叹了口气,这不还是拐弯抹角地说她的厨艺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吗?她觉得,至少得跟着菜谱学两道拿手菜……
“不用专门去学厨艺,我们想吃什么菜系,直接找哪个菜系的厨师就行了。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亲力亲为的。”卫哲东看着她变幻的脸色,已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顺手就把她蠢蠢欲动的火苗给扑灭了。
要让向雪再找时间学什么烹饪,估计她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要知道,对于一个没有烹饪天赋的人来说,厨艺的提升那简直是一个难如登天的过程。她能轻易画出股票的k线图,能够用几笔就勾勒出人物肖像,但可能要做好一道菜,需要反复试验上百次。
效率太低了。
饭后老爷子照例要午睡,卫效理说回去趁这段空档再看一下卫氏的组织架构,明天再跟卫哲东讨论是否需要调整。
“卫氏已经运行了这么久,事实已经证明相应的规章制度和行为准则都是行之有效的,还需要重新调整吗?”回到房间里后,向雪问。
“一个最初整齐并运行良好的组织,随着公司的成熟和发展,多少会产生一些问题。这个过程是合理也是合乎逻辑的,但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产生大问题。”卫哲东解释,“现在的卫氏太庞大,有些部门的职能可能需要进一步调整或细化。”
“会出现哪些问题呢?”
“一般来说,公司组建的各个单元,相互之间并不总是协调一致的。事实上,不协调不一致才是常态,因为部门经理总是会为自己的部门争取自主权,从而与公司更高层次的愿景不一致,甚至背道而驰。”
“就像研发部门看不起营销部门的急功近利,而营销部门却总觉得研发部门的投入太大?”
“就是差不多这个意思,比较长远的影响是文化冲突导致绩效下滑。有时候短期内还看不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才会出现矛盾冲突。”
“如果是集团公司,是不是还会有各个子公司之间的地盘之争?像boya现在三个子公司几乎都集中在华东,其实有时候蓉城的子公司可能会承接姑苏和杭城的业务?”向雪有点担心地问。
“是的,子公司都会设法维护或扩大自己的领地,而这种被称为‘守护领地的特性’,很可能导致员工以自我为中心,失去了围绕目标并聚焦组织目标而工作的能力。就好像你站在一片原始森林里,可是却只看到眼前的几株大树,看不到整片森林。一般来说,文化冲突和地盘之争表现为副效应,但是很可能会变成主效应。”
“就如同一架机器,开始的时候只是引擎出现一点小故障,修修补补还不影响使用。但是长此以往,小故障就会变成大故障,最终熄火?”向雪一边思考一边提问。
“对,这个比喻很形象。”
“可是现在boya的子公司已经登记注册,连人员都大致招聘完成了,难道还能重新布局吗?”向雪担忧了。
“boya的定位,首先是要蚕食江南的市场,最终包抄完成向氏的收购,所以现在的布局还是合理的。一个强势的领导者,能够把脑海中的公司愿景灌输给下属,在初创时期,自由和宽松的创业文化有时候可能会发挥很好的作用。”
“可是很显然,我并不是一个强势的领导者。”向雪自嘲,“像我这种对商业毫无兴趣又没有半点基础的人,连愿景都有点近视,怎么把它灌输给下属啊?”
“大部分的领导者都不会有这种天赋。”卫哲东笑着安慰,“所以,大部分的公司都会按照工作职能建构组织结构,然后在国内进行扩张,接下来就向国外扩张并组建国际化子公司,这就是公司的蓝图。公司发展的过程,就像是看病一样,需要进行密切的监控。否则,这个过程就成为了一种目的,为了制度而制度。”
“所以,六叔现在做的,就是根据监控的结果,调整药方?”
“对,有时候调整比构建更重要。给你举个很有点戏剧化的例子,这个案例在商业杂志上曾有过报道,算是制度化进程中比较有代表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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