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乐亭道:“只可惜了欧阳云生,这次可被徐香和雷霜害惨了!”一边说一边朝欧阳云生望去,这一看却惊出了一身冷汗,背后空空如也,欧阳云生却已不知所踪。
天色昏暗,欧阳云生行走在一片荒野中,远处前方有一个人,这人便是他的目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人,但是却丝毫不敢停顿。因为那人的背影便仿佛是茫茫人世间,自己唯一需要追寻的目标。
那人的脚步急促,渐渐走到一片坟茔之中,坟茔被粉刷成五彩缤纷的彩虹色,在凄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那人显然也是误入此处的,迟疑了一下,驻足辨别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欧阳云生看到了那些坟墓上的密密麻麻的姓名,姓沈的倒占了三分之一。
那人加快脚步,渐渐走出坟茔,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古城之外,厚厚的古城墙采用红砂条石筑砌,古城正中三个大字“凤凰城”。欧阳云生知道民国时期我国很多省份都有“凤凰城”,但这古城依傍一条大江而建,江边石碑上刻着“沱江”二字,足见这是湘西的凤凰城。一座虹桥卧于沱江之中,以石为墩,两人对面都要侧身而过,显然是进城的唯一通道。
欧阳云生跟踪的那人踏上虹桥,眼睛观察两岸风景。只见凤凰古城以一条纵向随势成线、横向交错铺砌的青石板路为中轴,连接无数小巷,沟通全城。江边尽是飞檐斗拱的建筑和木结构吊脚楼;远处两侧皆是山坡,鳞次栉比的吊脚木楼布满山坡。
那人要进程,一抽着烟斗的老人要出城,二人在桥中央对峙。那人问道:“大爷,请问沈武家在哪里?”
那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沈武不在家!生死都不知道,你找他干什么?”
夕光照射在那询问之人的脸上,那人相貌清绝俊朗,正是姓雷的医生,也就是欧阳云生猜测出的雷霜的父亲、那个从不肯露面的侠盗团团长。他此行来湘西凤凰城,肯定是要完成沈武临死前的嘱托,来给他的家人送信。
欧阳云生心想:他来凤凰城是来送信,我跟来干什么?我订婚不成,还有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翁振东虎视眈眈,军中内忧外患,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我却大老远跑到千里之外的湘西凤凰城,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虽焦急,却身不由己,想转身都不做到,只是两眼紧紧盯着型雷达医生。
姓雷的医生道:“大爷,我是一名医生,名字叫雷栖梧,我在长沙火车站偶遇沈武,受他所托,来给他的家人送信。”
那老者将信将疑,吐了一口烟圈道:“你和我来吧”!
将雷栖梧带到了一座吊脚楼前。伸手敲敲大门道:“老沈,开门,阿武的朋友来了!”
一个与穿着相似的老头儿迎了出来,将雷栖梧请进了内堂。
雷栖梧问道:“这位大爷,请问沈武是你何人?”
那老者道:“阿武是我儿,不知他现在何处,是否军务繁忙,不能归家?为何倒要先生来替他送信?
雷栖梧叹了口气,便将如何与沈武相遇、沈武临死前拜托自己传信一事告诉了沈武的父亲,当然略去了自己见死不救的那段细节。
沈武父亲听完已是泪水涟涟,对他所说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冲内堂喊道:“武儿他娘,准备一席好饭!苏苏,备茶来!”
雷栖梧阻拦道:“老爹,我知你心情难过,就不用招待我了!抓紧时间给沈兄办丧事是真,雷某就此告别!”一边说,一边在桌角放下二十大洋,道:“雷某是一名医生,但却来不及救治沈武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老人家节哀!”
沈武父亲含泪推辞道:“先生肯替阿武送信,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能要先生的银钱?天色已晚,先生一定要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否则让我们如何向死去的阿武交待?”
正说话间,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端茶进来,她头发乌黑、肤色晶莹、圆圆的脸蛋,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宛然便是一个雷霜,应该便是雷霜的母亲乔苏苏。
雷栖梧看了她一眼,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枚桃花发簪,也与银钱一起放在桌角,道:“沈武兄临死前嘱托,要我将这枚发簪转交给他的未婚妻子!”
乔苏苏面色灰白,并不拿那簪子,转身便走。
沈武父亲叫道:“苏苏,拿了簪子,向雷先生道了谢再走,莫要失礼!
乔苏苏转身回来,冲雷栖梧作了个,拿起簪子进内堂去了。
雷栖梧推辞不得,便在沈家吃了一顿晚饭,菜茶树菌炒肉、湘西腊肉;主食是油香粑粑、蒿菜粑粑,还有一碗豆花;酒是米酒,茶是黑茶。虽是便饭,也足见是精心准备过的。也许是太累了,吃完饭后,他便头晕眼花,眼皮子打架。
沈武的父亲道:“奔波了一天,雷先生也累了。顶楼有房,雷先生可以上去休息,明早再赶路也不迟!”
雷栖梧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便答应了沈武的父亲,上了吊脚楼的顶层休息。睡到半夜,听到楼下人声鼎沸,看看窗外,火光喧嚣,似是有很多人在聚会。
雷栖梧大惊,心道:这凤凰城傍晚时分便少有人出没,怎么深夜倒有如此大规模的人聚集,这其中定有古怪,于是披衣下楼。只见堂中空无一人,雷栖梧奔出吊脚楼,看见几十个当地人簇拥着两个抬着猪笼的壮汉,浩浩荡荡地向江边行去。猪笼里面装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那女子蜷缩在猪笼中,泪光闪闪,正是乔苏苏。
雷栖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一直跟着人群,走到了沱江边上。
只见一个族长式的人物道:“此女不祥,克死丈夫,依照族人规矩应沉入江底,以祭奠阿武在天之灵。正是傍晚时分,带他到沈家的老者。
雷栖梧被这眼前的野蛮行径吓了一大跳,心想:“沈武因被劫而死,我已经和他父亲说得清清楚楚,关他童养媳何事?早知道会害了这女子的性命,我还不如不给那沈武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