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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那个时候,顾南亭手执酒杯,低头笑了。
    为了一份可能破镜重圆的爱情。
    然而,重置的时间里,顾南亭因为记起自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获知倪湛对程潇的感情,收敛了笑意。
    倪湛,原来你挖的坑在这里。
    赌她心底残存着旧日之情,众目睽睽之下,逼她原谅你。
    当倪湛走下台,分开人群而来,顾南亭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然而,在他有所动作前,程潇把手中的餐盘递给他,明明是再自然不过的姿态,却透出明显阻止的意味。
    顾南亭偏头看她。
    程潇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只是迈出一步站到他身前。
    她要自己来。
    下一秒,倪湛行至近前,无数目光注视下,他朝程潇伸出手,并以恳求的语气说:“程潇,请你做我女朋友,给我机会证明真心。”
    那是四年前,高考结束后一个异常闷热的夜晚,倪湛站在梧桐树下,对程潇说:“我喜欢的女孩子该是温柔安静不要太聪明的。你……”
    这样看来,她确实距离他的期望太远。十七岁的程潇忽然在那个瞬间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想要拒绝你,他可以有千万个理由。可他倪湛,偏偏绝口不提关键点。
    程潇给了他一次机会,“只是这样吗?还有没有其它?”
    倪湛似乎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然后反问:“这些还不够吗?”
    自私、任性、冷漠、刻薄、尖锐,是啊,已经五毒俱全了,难道还不够?好吧,既然如此,程潇在一片月光里说:“祝你和那位温柔安静又不太聪明的小姐,幸福。”
    那是程潇的少女心事,在一个夏夜被倪湛三言两语粉碎。
    但程潇并不怪他。尽管没有恋爱经历,她也懂得“我喜欢你,你可以不喜欢我”的道理。
    恋爱这种事,原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
    程潇也没有想过纠缠,因为年少骄傲不肯为谁低头。
    或许还因为,天真赤诚,尚不懂得爱情。
    没过多久,程潇离开g市去航校报道,倪湛以为是因为自己她才报考了外地的学校,他心底有愧疚和不舍,但他没说一句抱歉和挽留的话。再之后,程厚臣和肖妃离婚了,倪湛知道那是母亲的杰作,他意识到,自己再不可能和程潇在一起。
    那就算了吧,反正已经把她推给了斐耀,而斐耀前所未有的投入似乎也证明了他是认真的。结果,他们还是分手了。再见程潇,她比四年前更牵动他的心,倪湛就后悔了。
    今时今日,几乎功成名就的男人在众人之前放下身段,恳请原谅,并发出爱的邀请,似乎不该遭到拒绝。毕竟,连程潇都笑了。
    带头喊“在一起”的祁玉都以为错认了情敌。然而下一分钟,程潇在现场无数期待的目光中,那么平静又出人意料地说:“逼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以此让自己死心,这种事,是你倪湛做得出来的。”
    ☆、第34章 天空34
    晚宴事件之后,程潇在整个航空界,都是出了名的。任谁都知道,中南航空的那位女飞,不是善茬。原本蠢蠢欲动对她有所图谋的男人们,自那之后几乎都对她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毕竟,连海航机务总工倪湛那么年轻又帅气,还事业有成的人都遭遇当场拒绝,试问,还有谁敢自寻死路?消停做个同事,在美人有需要时拔刀相助混个脸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除此之外,还有意想不到的效应。以往嫉妒程潇男人缘好的中南航空的一众女将一改常态,忽然之间对她热络起来。很多程潇根本叫不出名字,之前没有过往来的女同事,碰面时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不理睬,反而笑容满面地主动和她打招呼:“程潇,你好!”
    “程潇,今天要上航线啊?一路平安!”
    “刚落地吗程潇?辛苦啦!”
    “程潇,机组今晚有聚会,一起去吧。”
    程潇受宠若惊,她对夏至说:“我怎么有种她们想喊我老公的错觉?”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那不是错觉。”夏至显然知道更多内幕,闻言冷静地回答,“自从你当众拒绝了倪湛,自行秒杀一众追求者,我们公司的女性同胞都恨不得要嫁给你。”
    乔其诺一口水喷出来,他顾不得朝两位女士道歉,调侃道:“我们程潇以前是美到没朋友,现在是帅成国民老公。简直神转折。”
    程潇好无辜,“有肩膀的男人都死哪去了?为什么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她跳上沙发大喊:“这个世界是对我充满了恶意吗?是吗?!”
    夏至吓一跳,“她最近飞傻了吧?”
    乔其诺不以为然,“原谅她吧,她最近飞行任务很重。”
    没错,晚宴过后,她除了在天上飞,落地就是睡,完全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关注。夏至终于逮到机会表达心中愤恨,“你杀退了倪湛我必须点赞,可你顺手把整座森林拔得寸草不生,是不是太狠了点?”
    乔其诺恍然大悟,“难怪顾总最近心情明媚,我才想明白啊。”
    夏至瞪他一眼,“对自己低到尘埃里的智商有所认识,那么值得高兴吗?”
    乔其诺也不介意她的毒舌,兴高采烈地说:“顾总宠我们程潇是有道理的。程潇一出手,替他杀退了三千情敌啊。”
    所以,晚宴事件的得益者,唯顾南亭是也。
    当然,也有倪湛的拥护者认为程潇过分,不识抬举。但身处中南航空举办的晚宴会场,当着气场全开的程飞,以及站在她身后明显一副替她撑腰的老板顾南亭的面,谁会那么不识识务自讨没趣?至于背地里的那些指指点点,用程潇的话来说就是:与我何干?
    于是,晚宴事件就这样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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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讨会过后,即将迎来春节客流高峰,不止程潇,中南航空的每个人,包括顾南亭在内,都为即将拉开帷幕的春运忙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
    夏至正式到编辑部报道。她年纪轻轻就任总编一职,在所难免令人不服。但她是做过总助的人,被顾南亭钦点发配过去,也没人明目张胆与她为难。加上关于研讨会的所有报道全部出自她手,众人在见识过她的手笔过后,默默地收起了轻视之心。尤其当深夜下航线的程潇造访过一次编辑部,用陆虎把加班的夏至接走后,坊间传言她和程潇是生死之交的消息被证实,大家对夏至又多了畏惧之意。
    夏至既欣慰又忧伤,“一不小心就活到你的阴影中去了。”
    程潇刚睡醒正在觅食,“我比你高罩着你天经地义,不用谢。”
    夏至把一袋面包砸过去,“天黑了你也睡醒了,作息这么紊乱会内分沁失调的。”
    程潇把面包片叼在嘴上,含糊不清地说:“所以说飞行员的工资有一部分是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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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夏至的得心应手,经她推荐,顾南亭亲抛橄榄枝被招揽进中南航空,接任副总助理一职的乔其诺,终于从女性内衣世界里走出来了。
    乔其诺入职后,遭到与夏至截然不同的待遇。林子继在顾南亭授意下,把手头上所有代理助理的相关工作在三天内交接完毕。面对一桌子的文件资料,和邮箱中无数待处理邮件,乔其诺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幸而巡视过古城基地,代顾南亭和夏至处理过相关工作,又在先前的研讨会期间从头参与到尾,让乔其诺对中南航空的业务有所了解,令他上手很快。短短一个月,乔其诺已经业务熟练地无需秘书的任何协助,独挡一面。
    当顾南亭拿到由乔其诺完成的年度总结报告,他点了点头,“不错,比我预期的快。”
    乔其诺立即听出来老板的赞赏之意,他说:“没有试用期直接转正的待遇,不敢辜负。”
    顾南亭笑了,毫不吝啬地夸奖自己,“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乔其诺把他签好字的文件接过来,“以程潇和我为例,您的这个自我评价,我无从辩驳。”
    顾南亭眼底笑意更浓,因为与乔助理之间这份久违的熟悉和默契。
    至此,助理乔其诺终于归位,被顾南亭纳于麾下。
    然而,程家父女他尚未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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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春节的临近,顾南亭已经第三次被程安集团拒之门外,连预约都约不上。
    顾南亭意识到,程潇的性格随了老程。他自信合作计划天衣无缝,双方共赢,偏偏老程因为他觊觎程潇的爱情,不肯合作。简直倔到让人无法直视。
    乔其诺都按捺不住了,有意亲自登门拜访一下程总。
    顾南亭欣赏他的知难而进,但他却说:“伯父是在考验我,你去会适得其反。”
    乔其诺看看时间,“距离计划的快线投入时间只剩半个月,再拖下去,即便合作达成,春节期间也无法投入使用了。对于公司来说,是巨大的损失。”
    顾南亭清楚的记得,中南航空与程安集团关于机场快线的合作就是乔其诺促成的。当时,他提出计划之后,就放手给乔其诺去做了,直到与程安集团签约时,他才知道程安集团当家作主的老程总是程潇的父亲。
    重来一次,夏至成了他的助理,顾南亭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合作交给她全权负责。况且现在的他,对程潇不仅仅是上司对下属的共事之情,明知道未来的合作伙伴是他想极力发展为岳父的人,无论有多艰难,顾南亭也要亲自出马。
    于是,这个冬天g市最冷的几天,顾南亭每天晨起都从城南驱车至城北,只为陪有晨练习惯的程厚臣跑步。程厚臣第一天看见他时,略显意外,然后冷着脸把态度摆出来,“谈公事的话,去和秘书预约。”
    顾南亭像是料到他的反应一样,淡淡地笑,“私事,为程潇。”
    程厚臣脸色竟然缓和了,“现在这个年代我也不能包办婚姻。”言外之意:你搞不定我闺女搞定我也没用啊。
    顾南亭洞悉了未来岳父兴灾乐祸的小心思,可他看破没说破,只是很有眼色地给老程递上崭新的毛巾,“但我得给您信心,让您相信我。”
    程厚臣把毛巾接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扔给他,“陪我跑几天步我就相信你了?想得倒美!”说完加快速度跑起来。
    顾南亭是飞行员出身,还常年锻炼,身体素质是极好的,他和老程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跑起来,没再打扰。
    程厚臣试了几次没甩掉他,只好放弃,但还是心有不甘地说:“我年轻时身体比你好!”
    顾南亭笑得很有诚意,“是,我能感觉到。”
    接下来,顾南亭陪跑了一个星期。关于合作,两大领导只字未谈。
    一个暖阳高照的周末,顾南亭遇见了程潇。
    程潇见到他也不意外,语气平常地说:“夏至的消息递得很到位,连老程跑步路线都没放过。”
    顾南亭的心情因见到她和天气一样晴朗,他毫不避讳地承认,“在我身边学到那么多东西,到她回报的时候了。”
    程潇问:“陪老程跑了几天有收获吗?”
    顾南亭草稿都不用打,毫无节操地说:“遇见你,就是最好的收获。”
    像是习惯了他的甜言蜜语,程潇神色不动,“优秀的男人要懂得能屈能伸,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别死扛。”
    顾南亭眼底浮起笑意,“你的意思是,该你出马了?”
    程潇想给他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顾总有所求的话,我作为下属当然义不容辞。反正我有预感,合作于程安而言是放长线钓大鱼,亏不着。否则老程哪里会给你机会争取,早就一口回绝了。”
    她看得如此通透,顾南亭想不欣赏都难。他笑睨着程潇,“你不开口还好,你帮腔的话伯父没准更恼,合作计划今天就得给我退回来。况且,合作不比表白,这次还是我来。”
    “我拒绝倪湛不是为你。”
    “但我终究是受益方。”
    程潇简直哑口无言,她建议:“抽空去医院治治你自作多情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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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练过后回家,程潇把因腰疼没去锻炼的老程迁怒了,“和中南的合作有利无害,你为什么拖着他?我知道你不差钱,但你向来不拒绝赚钱不是吗?”
    程厚臣一副“你终于替他说话了”的表情,他底气十足地表示:“女儿翅膀硬了我管不了,生意我还作不了主?他想鱼与熊掌兼得,没门。”
    竟然是这种心态?!真幼稚!
    程潇一口气喝了一杯牛奶,以威胁的口吻说:“小心人财两空。”
    老程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餐桌上,边骂:“女大不中留!”边想:我就不告诉你嘴边有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