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
他说的没错,她也是个疯子,他们都是这样边缘的人,始终挣扎在光与暗的交界。
风扬起她的头发,在环城公路上,她试着伸出了一只手,凉风极速地从指隙间掠了过去,在起先的惊恐和害怕之后,她放空了脑袋,在这种近乎于自杀的速度里面,心情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订婚仪式之前的那天,薛舜就这么载着韩念笙在那条路上转了大半个下午,最后摩托开到了海边。
中间声嘶力竭地喊过几回,两个人的嗓子都哑了,薛舜下车买了水,扔给韩念笙,然后二话不说地就走到海滩上,很不讲究地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韩念笙跟了过去。
这两天为了方便干活,她穿牛仔短裤和体恤,简单却清爽,看上去就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
她庆幸没穿裙子,走到薛舜旁边也很不讲究地坐了下去。
远处的灯塔早早地就亮起来了,薛舜沉默地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眸沉静。
她看了他一眼,喝了口水,低头,倾身在他面前的沙滩上用手指画了画,然后坐回去。
他低头瞅了一眼,那是一个大大的3q,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
她在感谢他,用这种独特的方式,驱散了她内心的阴霾。
他没说话,轻轻笑了一下。
她看出他并不开心。
她有些懊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不起,薛舜……”
他瞥她一眼,“干嘛道歉?
“我太自私了,只想到自己,却忽视了你的感受,逼着你这么快回到迟家,你也一定不好受。“
他一怔,继而低下头去。
没有否认。
这两天对他来说的确很难过,住在迟家,每天都要看到宋子涵,更可笑的是,还要管宋子涵叫阿姨!
那个几乎毁了他一辈子的人啊,他很多时候恨不得用手扼住她的喉,杀了她算了,可是他要忍。
在薛舜过去这些年的生活里面,没有学到太多的礼数,更没有这么多的隐忍,可现在,他都在尽量学着去做,而心底的难过只有自己知道。
他的性格一向如此,不愿意抱怨,不愿意多说,韩念笙明明很清楚,只是焦虑于迟辰夫订婚的事情,却忘了这些。
她往他身上轻轻撞了一下。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她问。
“哪敢,你那么凶。”
她噗嗤笑了,还可以开玩笑,证明没有生气。
“两个人里面,总要有一个人保持头脑清醒,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总要有一个人方向明确,不会迷茫,这样,我们才不会走错路。”他看着远方,语气沉而缓,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韩念笙。”
“嗯?”
他看着灯塔明明灭灭的光,“如果有一天,我迷失了,像你这样丧失信心了,找不到方向了,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你一定要告诉我,提醒我我们的目标。”
她懒懒地把脑袋靠在他肩头,“什么意思啊?”
肩头的负重温暖,他测过脸,垂眸看着她。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她撇撇嘴,听见薛舜又说:“对了……明天,我有东西要送你。”
她眉心纠结在一起,“什么东西?”
“明天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各怀所思,彼此依靠着,在海滩上,前面是暗下来的天,海风轻轻吹过来,潮湿而粘腻。
……
翌日。
从早晨开始迟家老宅就没消停过,凌晨五点多就开始做准备,韩念笙想睡懒觉,硬是被一个宋子涵请来的形象顾问给拉了起来,化妆做头发试衣服,全程她几乎是迷迷糊糊过来的。
按照传统习俗,叶佳茗这一天是要从叶家过来的,韩念笙被折腾完了之后,就去了薛舜的房间找薛舜,结果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找薛舜?”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她扭头,看见迟辰夫靠着二楼楼梯的栏杆,正看着她。
她穿了一件抹胸式样的粉色礼服,拖地裙摆,背部是镂空设计,蝴蝶骨突兀,他在后面看了好半天,等她转过来,视线又落在她的锁骨上,真瘦,锁骨深刻,到肩一条好看的弧线。
头发被盘起来,挽上去,一个高高的发髻。韩念笙是个粗糙的姑娘,之前见面一直都素面朝天的,这下被化妆师硬是化了个妆,整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
不得不承认,很惊艳。
“大哥,”她冲他点点头,“你知道薛舜去哪里了吗?”
他一听大哥又皱眉,尽管已经在努力适应了,可多少还有些不舒服,他好像还是更喜欢她之前嚣张地直呼他名字的时候。
他摇摇头,看到韩念笙一脸失意,不冷不热道:“才几个小时不见,至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