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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原鹭怎么看是怎么觉着这人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清高到极致的虚伪,咬着牙哼笑了一声:“我接受,但请俞先生下次想好心‘帮人’一把前先问问别人是否愿意被帮助。”
    白敬惜在晚上的舞会结束后又上台主持了,原鹭看了一眼台上的白敬惜,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俞维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偏偏非得在那个时候进洗手间,怎么还偏偏抓住了这实在不是把柄的把柄。
    这时有人举着酒杯朝俞维屋走来:“俞总,今晚的美酒,感谢,下回再喝你酒庄里的好酒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俞维屋很快就从和原鹭的对话里跳了出来,立即换上了一副从容的笑容,说:“陆总客气,下回陆总的子公司上市庆功宴,我可以私人赞助红酒以表庆贺。”
    原鹭知趣地从二人的客套对话间退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远离俞维屋。
    “新女朋友?”
    “不是。”
    “俞总和电视台很有缘,白主播的劲头这么快就过了,看来这更新换代的速度都可以赶上俞总公司股票市价的涨头了。”
    俞维屋看了眼原鹭迅速离去的背影,只短短的几秒就彻底收回了思绪,开始集中精神应对和竞争对手的对话。
    **************
    原鹭找到郑丘壑把采访稿给他,从酒会大厅出来,想去走廊的露台吹吹风,结果身上穿得单薄,就只好先去车库把车里的外套取来穿上。
    原鹭提着裙摆坐着电梯到负一层,走到之前停车的位置,很奇怪地发现自己的车居然被挪动了位置。
    由于车位紧张,她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拐弯口靠柱子的地方,车头停得有些歪,眼下车头却停得正正好,笔直笔直的。
    原鹭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是她的车挡住了旁边车倒车的路,所以有人把她车的位置调了调。她来的时候旁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别克,现在变成了灰色的尼桑。
    谁有家里的车钥匙,答案显而易见,今天又是青年圆桌酒会,乔正岐作为c城青年学术界最有成就的一颗新星,今年又在国内,不可能不出席这次酒会。
    刚刚在酒会上原鹭还有意无意地寻觅过他的行踪,但学术界那块不归她采访,她也就只能跟在郑丘壑身边去采访商界代表青年。
    原鹭拿了外套披在身上,就又坐电梯上去了。今天的采访任务结束了,年前的最后一波工作也即将结束,终于可以好好地喘口气了。
    她在自助餐区取了几颗樱桃和一小块布朗尼放到碟子里,打算去露台休息一会。
    离露台的落地窗很近的时候,她感觉到外面似乎正在放烟花,烟花的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窗落在大理石地板上,色彩缤纷可见。
    c城市区内因为雾霾已经禁止私燃烟花很久了,她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雀跃。希尔顿三楼露台的烟花,视野开阔之余必定能有惊喜。
    走到露台落地窗前的原鹭确实很惊喜,因为她“惊喜”地看见了露台上乔正岐的身影,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曼妙的女郎,他们并排站着,一起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抬头看着烟花。
    难怪都没见着人,原来一直躲在这里二人世界了。
    原鹭拿了一颗樱桃放在嘴里,意外地发现这季节的樱桃似乎有些酸口。
    他们站在露台看烟花,原鹭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
    那个女人从背影来看,至少和乔正岐还是很相称的,原鹭期待她能稍微转过脸来,毕竟背影是那么让人期待正脸。
    烟花在燃,她在等待。
    乔正岐忽然把头低下,凑到那个女人的耳边,唇齿间的吐字似乎是那么暧昧,他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这一切在隔着一扇窗的原鹭看来是那么顺其自然。
    女人在听完乔正岐的话后身体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原鹭在猜,大约是什么了不起的情话。
    那个女人缓缓转过脸来,烟花映在她的右半边脸,看清她的左半边脸,原鹭彻底说不出话。
    ☆、第二十一章
    孙安,这个女人居然是孙安!那个在网络上被口诛笔伐传闻已经在国外隐姓埋名的孙安……原鹭震惊之余不敢相信乔正岐居然会和孙安相安无事的一起并排看烟花。
    如果不是原鹭当初对g大的这件投毒奇案很感兴趣并且对很多相关报道进行了事件整理,原鹭根本不会一眼就认出露台上的女人就是孙安。
    当年的孙安被人肉在各大帖子上,照片里还留着学生短发,现在的她有着时下最流行的lob头,头发长度和以前差不多,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变了很多,看来这些年应该过得还不错。
    当初凶手的怀疑对象有两个,一个是许褚,另一个就是孙安,原鹭很奇怪现在的情景,是不是乔正岐能和孙安和平地站在一处,就说明当年的凶手其实是许褚?
    不过网上帖子也忒不靠谱了,说孙安畏罪潜逃,远渡他国,甚至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已经花了上百万去整容,原鹭今儿一见真人才发现这些帖子的楼主掰扯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人好好一大活人,活得不知道有多滋润,哪像他们说的夹着尾巴偷鸡摸狗地过了这么多年。
    坑爹!
    更坑爹的是,乔正岐现在已经转身看见了她。
    原鹭不自然地冲着他笑了笑,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笑得略有些傻气。
    乔正岐的神情与平常并无两样,他看了原鹭一眼,两个人隔着一扇玻璃就那么四眼相对地看着。
    “你该走了。”乔正岐冷淡地对孙安说。
    孙安瞥了玻璃后面原鹭一眼,忽然就笑了,说:“怎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见不得人?”
    “现在不走,等一下就会尴尬收场,我赌现在隔着玻璃站在你面前的人一定能认出你。”
    孙安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嗤之以鼻:“就凭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乔正岐微微拧起了眉,嘴上却仍是平静地唇枪舌剑以对:“她是g大新闻系的,你觉得一个读新闻专业的g大学生会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么?”
    孙安的脸色彻底变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原鹭。
    原鹭接过她不善的眼神,无所谓地嚼了嚼口中的樱桃,把籽儿吐在了碟子上。她什么都没做就惹到了孙安,她不信这里面没有乔正岐的功劳。
    原鹭推开玻璃门,外面的冷风一下吹走了身上的暖气儿,也吹得她身上的白貂毛短外套绒绒抖动。
    “这就走了?”原鹭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孙安就趾高气扬地蹬着她的尖头高跟鞋和原鹭擦身而过,回内厅去了。
    乔正岐瞟了一眼她手里碟子上的樱桃核儿和蛋糕残渣,所以她刚刚是在玻璃后面看了他们多久?
    “进去吧。”
    她才刚出来就进去?刚刚这地儿被他们占了,她光顾着打量他们都忘了看烟花了。原鹭努了努嘴,把手中的碟子放到茶几上,继续走到栏杆边,手肘压在栏杆上,抬头仰望夜空。
    乔正岐走到她身边,“你不冷?”
    大深v的贴身礼服长裙,脖子光秃秃的连条遮挡的围巾都没有,全身上下就那件毛乎乎的掉毛外套还看得下去。
    “冷呀,所以才去了车库把外套拿了穿上,车子是你挪的吧?”
    乔正岐“嗯”了一声。
    她在看天,他在看她,目光从她头上的圆髻一路蔓延游移至她纤细白皙的脚踝。
    “不问?”
    “问什么?”她在装傻。
    乔正岐笑了一下:“刚刚看孙安的眼神分明是早就认出她是谁了,这会儿跟我装糊涂。”
    原鹭吸了吸鼻子,说:“您这干戈玉帛的,谁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虽然好奇,但却绝对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你都动不了的人,我要是惹上了,没准回头被毒死了就成了下一桩无头案。”
    原鹭的玩笑一下说油了嘴,果然,转头一看乔正岐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原鹭正斟酌着怎么把话给圆回来,乔正岐却淡淡地说:“不会。”
    原鹭:“什么不会?”
    乔正岐:“不会让你死。”
    ……
    原鹭的思维一下卡在了32公里外的跑马场上,马都已经甩下她从五环奔到三环了,她还在原地愣愣地发着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的乔正岐,发现他的面瘫冰山脸始终万年如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仿佛也带着冰碴儿似的,不是把人冻得半死就是把人硌个半死。
    刚刚他们的对话就跟一对亡命天涯的逃徒似的,什么死不死,还保证得那么一本正经。
    原鹭“哈”了一声,说:“哪儿能?都什么社会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大后天晚上到底去谁家吃年夜饭你定了没有?发微信问你你也不回。我的想法是我不忌讳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奶奶一个人在医院孤零零地过节,兴许过完这个年就没下回了,我想去医院和她一起过。”
    扯?乔正岐默不作声地盯着原鹭,原鹭被他看得有些怕就把视线转到别处去了。
    “你想去就去。”
    “你不想去?”奇了怪了,到底这是谁的亲奶奶?
    乔正岐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想去,我们就一起去医院陪奶奶过年。”
    “哦。”原鹭发现和他说话真的必须得有整个银河系容量的脑洞,不然一下子还真脑补不了他惜字如金说的话的意思。
    原鹭忽然很好奇他给学生上课时候的样子,也和跟她说话的时候一样寡字少语吗?
    她第一次到乔宅的时候,家里有一面墙是专门置放乔正岐从小到大获得的荣誉奖状和奖杯。如果说林慕是她学生时代的神话,原鹭一路追赶,至少还能望其项背,但是乔正岐那些硕果累累的荣誉,自她第一步踏入这个家的时候,就已经在无形中成为了她的一种负担,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优越,是从一出生就被注定的。
    这个家族需要的是锦上添花,有了乔正岐那么出色的人物,她一个被收养的养女,除了不能逊色之外还要充当父母的贴心棉袄角色。
    曾经有很多次她都很害怕他回来,甚至会从噩梦中半夜惊醒过来。
    他是乔家真正的主人,她只是一只寄居在乔家屋檐下的燕子,时时刻刻都有着鸠占鹊巢的担惊受怕和小心翼翼,对待乔正岐有一种天生的忌惮与敬畏。
    但最近她发现自己的那种入侵者的罪恶感竟然在逐渐消退,甚至在面对乔正岐的时候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开起玩笑,等她回过头思考原因,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刻忽然却有了一种顿悟。
    这种放松的原因竟是全部来自乔正岐对她的认可,他不抗拒她,不排斥她,好像还有那么点儿顺着她,纵容着她……?
    原鹭想到“纵容”这个词不由打了个冷战。
    乔正岐见了,冷冷地说:“你该进去了。”
    原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居然鬼使神差地乖乖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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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这一天,原鹭台里熬了一整宿把圆桌酒会的采访稿子整理了出来,年前的所有工作也算是都完成了。
    原鹭关了电脑,从办公椅上起来,舒展了一个懒腰,走到办公室的窗边,外面的天空仍旧黑幕一片,她低头看了看手表,离五点还差一刻。
    台里通宵的人不少,整个办公室浓茶和咖啡的味道四处弥漫。
    等原鹭从电视台大楼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微微泛白,路灯的照明力量似乎也微弱了下去。
    本来她打算直接打的回去,但想起来昨天晚上张阿姨和刘阿姨应该都各自回自己儿子家过年去了,家里今天早上没有人做早饭,就一个人跑到了电视台附近的一个卖煎饼果子的点。
    天儿那么冷,现在又还没到五点半,她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碰碰运气,看看煎饼果子有没有卖,没想到那对卖饼的夫妻还真已经在了。
    原鹭是他们今天的第一个顾客,他们不免要多和原鹭寒暄一会:“看样子是刚下班儿啊?”
    原鹭点点头,说:“嗯呐,年前最后一次加班,今天就开始放假啦。你们这么早就出来做生意,这个点儿人又少,一般的人宁愿晚点出摊儿。”
    “嘿嘿,什么点儿出摊总有人的,这不你也这么早么?挣两个起早贪黑的钱,为的就是将来儿子能和你们一样不跟咱们似的,挣这份辛苦钱。”
    原鹭叹了口气,其实要想做的好,没有什么工作是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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