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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赵杼眉梢微挑,一时想不出卢栎此话用意,他哪里有伤?
    卢栎手探出来,不大敢往赵杼后脑勺上伸,只是指了指,“你因脑上的伤失忆,大夫给你施了针开了药,起先我还看着你喝,后来太忙我给忘了,”他有些懊悔,“你也没提……”
    赵杼了悟,深深看了卢栎一会儿,直到把人看的脸红,才缓声道,“我没事,全好了。”
    卢栎其实并没有看到过赵杼脑袋上的伤口,那天只见他头上有血,但血量不大,认为伤情不会太严重。后来大夫扒拉开赵杼头发,也只是上了点药,说这点小伤没关系三两天就好的,严重的是撞到的脑子,失去的记忆,针灸汤药针对的也是脑中淤血。
    人家伤时他没关心,现在人好了他更不好意思提要出看伤口,卢栎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会好的,你别害怕啊……”
    “嗯。”赵杼声音低沉吵哑,似有股缱绻味道,百转千回。
    房间内一时安静无比。明明正常的对话,因为赵杼说话的尾音,以及不合适的时间地点姿势,有了些许暧昧,或者尴尬。
    卢栎清咳两声,“那什么,此间事了,黄大人也别旁的吩咐,我想明天就告辞离开,去山阳县。”
    赵杼对此并无意见,但有一事不明,“你到山阳,是想寻人?”
    卢栎想了想,决定将实情告知。他对父母之死有疑问,来山阳寻人,与沈万沙聊天时都说起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可以告诉亲近的朋友。
    “我父母离世突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想试着查查看。可惜我幼时横遭变故,记得的东西太少,查找起来很有些困难。我只知道我娘有一个老仆的朋友就在山阳,所以想去问一问。”
    赵杼点头,“原是如此。”
    卢栎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我父母怎么想的,为我订了门亲事,你知道,就是那位平王爷。”
    赵杼目光闪动,“嗯……平王。”
    “你说两个男人订亲算怎么回事?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怎么就订下来了?”
    赵杼眯眼,“你不想与平王成亲?”
    “自然不想!”卢栎眼睛睁圆,神情语气都有些气愤,“跟男人成亲很奇怪好吗!”
    赵杼声音微冷,“你讨厌与男人成亲。”
    卢栎感觉到赵杼神情不对,怎么又生气了?
    不想跟男人成亲这种事有什么值得生气……
    突然间,卢栎一拍脑门,他明白了,赵杼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自古以来,男男相恋就属少数,颇受外界质疑目光,身为一个gay,肯定不愿意听到别人讨厌男男成亲的言论……
    卢栎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有些小心翼翼的圆话,“也不是……就是成亲这种事,是神圣庄严的,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我不反对唾弃男男相恋,但如果我有一天要成亲,我希望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不管男人女人,我们要有感情,才能成亲么。”
    赵杼看着卢栎小心翼翼表白,目光纯净神情期待,心里突然一软。
    有一个纯粹喜欢自己,崇拜自己,又乖巧懂事的男妻,好像……也不错?
    只是这个念头只出来一瞬,就被赵杼甩掉了。
    第50章 讯息
    这夜卢栎与赵杼聊了很久,基本是自己开自己的脑洞,聊天气氛却诡异的和谐。
    气氛好了之后,卢栎非常自然地提出因为出了汗要换衣服,请赵杼回避。赵杼也非常君子的转了身,任‘害羞’的卢栎在床上换衣服。
    卢栎本意其实是想请赵杼回自己房间的,但赵杼照顾的意思相当明显,他只好受了,快手快脚的掀开被子换衣服。
    赵杼耳力颇佳,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没漏过,卢栎衣服换到哪里,现在正在进行什么动作,他都能想象出来。
    被窝突然变的有些躁热,他索性掀开一角透透气。
    不知怎么的,明明刚才话题进行良好,他却隐隐有一丝错觉:卢栎对他的感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回头再看到卢栎眼神时,他仍然认为,卢栎是喜欢他的。
    之后两人继续聊天,枕头挨的很近,又因月光朦胧,角度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总觉得彼此的脸都比平常俊美很多……
    第二日一早,沈万沙就跑了过来,他实在担心卢栎身体,一早自己就醒了。
    他来卢栎房间时很少敲门,这次心急更是直接推门进来了,“小栎子你好了没——”
    迎面对上一双杀气四溢的眼睛,他立刻噤声,身体缩了缩。
    卢栎睡的更香,他这么大声音都没把人吵醒,而那双杀气满溢眼睛的主人,本来正与卢栎头抵着头睡着,气氛很是旖旎温暖……
    沈万沙觉得他好像打断了什么。
    尤其赵杼这样目光扫过来。
    可是沈万沙没走,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站住,伸长脖子看卢栎——
    直到赵杼说话,“他没事。”
    赵杼声音很低,但足够沈万沙听到,沈万沙立刻高兴了,转身就走,还非常贴心的关了门,在门外小声说,“我去准备早饭!”
    ……
    卢栎真的没事了,睡醒后精神十足,小小风寒刚有征兆就被消灭掉,他心情很不错。与赵杼沈万沙吃过早饭后,他就去同黄县令辞行。
    他不是公职人员,帮忙破案也只是兴趣,还立了大功,黄县令没权力留他,也没原因没必要留他,只说等忙完这个案子就=也会回县,届时如果卢栎还在山阳,必会做东请客云云。
    卢栎客气的与他道了别,与赵杼沈万沙一起奔向山阳县城。
    他要在一个叫大山铺的地方,找一个叫候星的人。
    地名好打听,进了山阳一问,人就给指了路。
    马车未停留,直接奔向大山铺。
    大山铺是离城中心非常近的一处村落,正逢集市,非常热闹。沈万沙一边陪卢栎打听,一边逛着集市买着东西,也是不亦乐乎。
    很快打听到,候星是此地一个首饰铺子的掌柜,三人找了过去,朝伙计一问,不巧,候掌柜出城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卢栎声音有些急切。他性格其实比较安静稳定,可每每到关键时候时,总有些沉不住气。
    伙计挠头,“说是要谈一笔大生意,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要看那边进度。”
    卢栎眉毛拧成了疙瘩。
    沈万沙知道此事对卢栎非常重要,朝铺子里一看,眼珠子一转,问那伙计,“你们掌柜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人知道走哪条道?”
    “今天一早才走,因为要去顺便收帐,现在走的肯定是官道。”
    “那就行了!”沈万沙偏头冲卢栎眨眼示意他放心,胳膊架上小伙计的肩膀,“少爷这里呢,有一笔大生意,保证是你们从来没见过的……”
    他一席话说完,小伙计眼睛亮的像灯泡,嘴角的笑压都不压下去,“少爷说的可是真的?”
    沈万沙一斜眼睛,“少爷还能蒙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伙计脚步有些飘,“您等着,我马上去把掌柜的追回来!”
    不过盏茶时间,场面陡转。
    卢栎惊喜地看着沈万沙,“少爷真厉害!”
    沈万沙叉着腰笑,“那是,也不看看少爷是谁!”
    等小伙计走了,沈万沙拉着卢栎继续出去逛,“等他把人追回来,怎么也得一两天,刚好无事,咱们就这里玩玩。”
    卢栎点头,“临近年节,山阳怕是呆不了太久,不如趁此机会给曹婶小猛买点礼物。”
    沈万沙最喜欢买东西,这个提议简直太棒,“好啊好啊!”两个人热闹聊着天就去了。
    赵杼不喜欢去集市上人挤人,就在临街二楼靠窗的茶楼等他们。
    茶饮过一盏,邢左送东西来了。
    是一份卷宗。
    赵杼接过来细看。
    以前他不在意卢栎这个男妻,甚至希望卢栎自己消失掉,半分心思也没花过,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自信自己地位。他这个平王,自生下来起就世人皆知,满月就被封了世子,四岁开始打磨筋骨,七八岁就被丢去了军营,他的一举一动,所创成就,皆被关注,大安上下连平民都知道。
    他以为他的能力,地位,权势,肯定会庇护未婚妻,一度也曾因为这个不高兴,可他没想到,这次偶然遇到卢栎,感兴趣查了查,刘家竟敢对他如此慢待。
    若说没原因,他是不信的。
    他让邢左传信,通知京里的手下查清内情。
    这份卷宗看完,他手握成拳,极力忍住,才没砸了这个茶楼。
    他的好继母,好弟弟……
    邢左在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王爷越来越可怕了!洪右说的对,还是王妃在时王爷才有点笑模样!求王妃回来救命啊……他才不想被灭了……
    也许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卢栎与沈万沙逛时,突然回头朝茶楼的方向看,手里提高一串大红蝠纹如意结抖了抖,好像在问赵杼喜不喜欢。
    邢左心说王妃好甜,离这么远王爷就是看到了点头您也看不到啊!
    悄悄一看王爷脸色略缓,唇角甚至不由自主上扬,邢左明白了,果然还是王妃最厉害!
    他赶紧趁此机会禀告,“副指挥使元连正赶来,大约半月会到灌县。”
    赵杼挥挥手,那意思是:本王知道了,你跪安吧。
    邢左麻溜滚了,至于没机会提的按察史一事……以后再说吧,反正时间还多……
    这天卢栎和沈万沙把大山铺逛了一圈,第二天去山阳城里玩了个遍,第三日玩的差不多,有些意兴阑珊了,候星掌柜和小伙计才回来。
    候星一回来就奔向沈万沙留的客栈地址,“听闻少爷有事相谈……”
    “生意的事先不急,我人在这里,生意跑不了,”沈万沙将候星推到卢栎面前,“现在先跟我这兄弟聊聊天。”
    候星一头雾水,直到卢栎问出苗方这个名字,才怔了一怔,幽幽叹气,“十年了,我还以为不会有来问了……”
    卢栎面色微微有些激动,“苗方是我娘的下人,我知道他十年前曾给过你一个锦囊并一封信……我父母去的突然,未留下只字片语,当时我又年幼,记忆不多,一直为此事遗憾。我知道这次来的仓促,但真心希望你不要介意,与我说些苗方之事。”
    候星垂头想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并不知你父母早亡……其实我对苗方了解的也不多,仅将知道的说与你听罢。”
    他端茶轻啜两口,理了理思路,才道,“我与苗方不算太熟,十六年前走商之时曾在海上遇到了他。那时我的商船遇险,得他救命,他不但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我那几船财宝,事后我欲给予谢礼,他竟分文不取。海途漫长,我俩开始聊天,不想很是投契,我再提谢礼,他仍摇头,见我热情抵不过,便道他日如果遇险,会请我一救,或许会给我带来性命之忧。我道若不是他相救,我今日就没了性命,若他日后有任何吩咐,直管来找我。”
    “我们短短相处十日,此后再没遇过。十年前我收到一封信并一个锦囊,我曾与他笔谈,对他字体非常熟悉,信是他亲手所书。信上说他可能会有危险,将锦囊交付于我,叮嘱我不可打开来看,如果两年内有人找来,我交出锦囊可保一命,若没人找来,让我将锦囊烧掉。又言若七八年或者更久过去,有人找来,让我将此事细细说与来人说,但只可说于第一个找来的人。”
    候星目光安详,“如今你找来,苗兄说的人,大概就是你了。”
    卢栎眉梢微紧,“那锦囊你烧掉了?”
    “商人最重诚信,我答应过苗兄的事,必会谨守。你若不信,我可向天发誓,锦囊的确已被我烧毁。”
    “候掌柜不必如此,”卢栎叹了口气,“我并非不信,只是有些遗憾……如此说来,候掌柜对苗方知道的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