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恩宠太隆,超过了小公主应受的福气,这才只活了六个月就夭折了。”
“就是,这小孩子家家的,哪能一下把那么多福气堆到她身上,就算是个皇子,也是承受不住的,何况还是个本就福薄的小丫头!”
等到十二月的时候,他们见周皇后的病迟迟未好,似乎还有一病不起的征兆,又开始念叨起周皇后的命相来。说是她命不好,太硬!先是克死了父母兄长,如今就连皇帝陛下这么尊贵的真龙天子的命相都压制不住她命里带来的煞气。不但女儿也被她克死了,就连她自已也快被自己给克死了。
元嘉二年的新年就在冷清压抑的氛围下,一点也不喜庆的过完了,而周皇后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据说,为了皇后的病情,皇帝陛下愁得两鬓都已经有了白发,见从各地请来的名神、神医全都不顶事,至今没能让皇后娘娘的病有半点儿起色,忧心之下,转而求助于祝由咒禁之术,各种的求神拜佛、寻仙访道。
许是元嘉帝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已消失多年的燕秦第一仙道——孤鸿道长,竟突然现身大理城中,被元嘉帝当救星一样的给迎入宫中。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孤鸿道长掐指一算,给出的救治皇后的妙法竟然是——选妃冲喜!
孤鸿道长说了,因皇后娘娘此时为厄煞之气所困,唯有用喜气冲上一冲,方能躲过此劫。可这喜从何来呢?
既然帝后一体,那元嘉帝有了喜事自然就是皇后娘娘有了喜事。而要让皇帝陛下喜事缠身,最简单的莫过于再纳一名年少貌美的妃子,给皇后娘娘添个妹妹,好为她冲一冲喜。
先前众臣请元嘉帝选秀,结果被骂得是狗血淋头,结果这回一看,非得要再讨个小老婆才能救大老婆的命,元嘉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命家中有待嫁之女的一应官员,将女儿的生辰八字全送到宫中,交由孤鸿道长从中挑选那命里最宜给皇后娘娘当妹妹之人。
结果一百多个八字被送入宫中,却只被孤鸿道长从中挑出两个来。
一个是大理寺寺丞张昭之女张氏,另一个则是崔左相的爱女,清河皇后崔氏的同胞妹子——崔成君。
☆、第290章
这一下子选出来两位命格相宜的淑女,可是元嘉帝无论众臣怎么苦劝,却始终只打算添一个妃子。.com。一时之间,两女之中谁能飞上枝头,得伴天子身侧成为一票大臣们最为关心之事。所有人都好奇元嘉帝在这两女之间到底会选中哪一个?
谁也没想到的是,元嘉帝将她二人召入宫中,压根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直接命人把她两个送到坤宁宫去服侍皇后,说是既然是给皇后挑妹妹,那自然当由皇后来挑一个合她心意,讨她喜欢的女子了。
元嘉帝此举没多少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本来嘛,这给夫君挑选妾室本就是正室份内的职责之一,只有崔护夫妻二人觉得元嘉帝这样做实在是不妥之极。
宜芝身为女人,自然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自己的夫君竟有了别的女子,而是这别的女子竟然是自己挑给他的。她简直不知道元嘉帝此举是真心疼爱妻子呢,还是想气得她病情再加重几分?
而崔护则是觉得以秦斐的性子,压根就不会同意什么选妃冲喜这么荒诞的提议。他也曾问过秦斐,结果人家回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丢下一句“等皇后的病好了,你就知道了。”等于什么都没说。
他也曾疑心妹妹成君的入选是不是父亲动了什么手脚。自他年初回来看过他之后,本已瘫倒在床的老父病情一天天好转,现在都能柱着拐杖在院子里溜达了,要想暗地里做些什么,他也是有那个能耐的。
可是不论他怎么询问,旁敲侧击也好,单刀直入也罢,崔左相就是不肯承认此事与他有关。虽然他神情看着不似作伪,可崔护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只得再三劝他父亲早日上书致仕,告老还乡,元嘉帝看在他的面子上,必不会难为崔家的。至于妹妹崔成君,最好是能让她赶紧回家来,哪怕一辈子不嫁人,也别嫁到宫里去,掺和到帝后中间那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崔护跟老父长谈了一个时辰回到自已房中时,见宜芝正换下外出的衣裳,便问道:“你今儿进宫,皇后娘娘凤体如何?”
原本宜芝因为担心采薇,想要天天进宫去看她的,可是这待选的两名淑女之一偏偏是自己的小姑子,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见采薇,又怕自己去得多了,被小姑子借着自己和采薇的关系跟皇后套近乎。故而自从崔成君进了坤宁宫后这么多天,她还是头一回进宫去看望采薇。
“娘娘的身子倒似是好多了,能坐起来跟我们说话了呢!”宜芝迟疑了一下又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了两个命格相宜之人在坤宁宫的缘故。”
崔护才不信这种无稽之谈,问道:“你可见到成君?”
宜芝摇摇头,“她和张家姑娘虽在坤宁宫里住着,可是两个人却是单独住在一处屋子里,除了早晚去给皇后娘娘请一次安,陪着说几句话外,是再不许出入皇后寝殿的,只许待在屋子里替皇后娘娘抄书。听说,她们至今还没见过圣上一面。”
崔护细瞧着她的神情,眉头微皱,“你今儿进宫,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宜芝心下一惊,知道他们多年夫妻,还是被夫君看出来了些端倪,勉强一笑道:“并没有的,我能遇上什么事儿呢?就是被皇后怪我这些天都没去看她,还说成君的事儿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娘娘这样待我,让我心里越发觉得……有些不好受罢了。”
崔护握住妻子的手,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她的手心却又湿又冷,不由让他疑心大起,又问了一遍,“当真再没遇到别的什么事儿?”
宜芝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摇头道:“真的再没什么的,想是回来的时候正热出一身汗来,偏又一阵冷风吹过,有些头痛,略躺一躺也就好了。”
崔护见她这样说,也就没再问下去,看着她躺到榻上,替她盖上薄被,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轻轻退出内屋,自去书房处理公务。
听着丈夫的轮椅声渐渐远去,榻上的宜芝翻身向里,虽仍是紧闭着眼睛,泪水却源源不绝地顺着她的眼角淌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
方才她不敢告诉给丈夫知道,她今儿确实是遇上事儿了,还是摊上了一桩天大的事儿!
半个时辰前她刚回府时,被婆婆崔可心给喊了过去,她当时也不以为意,以为婆婆不过是问她些关于小姑子在坤宁宫里头的情形。却万万没想到,她婆婆竟是早挖好了那么大一个坑,将她半截都埋在坑里,要想从这坑里爬出来,就得去替她做一件事情,一件要人命的大事!
“你以为仙游公主是无缘无故就突发疾病而亡吗?彦儿的奶娘方才神色惊慌的跟我说,小公主发病的前一天,你带着彦儿进宫去,她一个不留神,彦儿就给小公主喂了一颗杏仁糖吃,结果当天晚上,小公主就一病而亡了,也不知是真病了呢?还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当时宜芝听完这些话,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这小公主之死怎么和她的彦儿就扯到一起去了呢?等她回神的时候,后背的衣裳已经湿了一半,她急急分辩道:“这和彦儿有什么关系?我每次带彦儿进宫,从不许他带东西过去,也早教导过他不许给小公主喂任何吃食。”
“彦儿才多大,你说了他就一定会照做吗?这小孩子嘛,不都是喜欢把自己爱吃的糖果分给自个儿的玩伴吗?”
宜芝正是害怕自己儿子真会这样做,每次进宫前都要再三叮嘱儿子,再将他身上检查一遍。难道彦儿竟真的不听话偷偷带了东西进宫,可是——
“就算彦儿真的带了东西进去,可小公主身边的几个奶娘乳母照料的极是精心,两个小孩儿在一起玩时,每次都不错眼儿的跟着瞧着。若是彦儿想喂小公主吃些什么,那是必会被她们拦下来的。”
“不过是喂上一粒红豆大小的糖豆罢了,稍一错眼,就喂到嘴里去了,奶娘们没看见也不奇怪。”
宜芝背上的冷汗越渗越多,“可就算彦儿真给小公主喂了粒杏仁糖,那也断不致于就要了小公主的命?杏仁虽有小毒,可少少吃上一点却是不会中毒的,何况还是那么丁点儿的一粒杏仁糖,就算吃了,也不会有事!”
“我的儿,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对有些食材是碰不得的吗?旁人吃了没事,他们只要沾上丁点儿,就会有性命之忧!反正不管你怎么狡辩,小公主发病的情形和食了过量杏仁中毒的情形一模一样,而就在她发病的先一天,你的亲生儿子喂她吃了一粒杏仁糖。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儿子的奶娘就是最好的人证。“
宜芝忽然就全明白了,再开口时,嗓音艰涩无比,”原来李妈竟是被太太给买通了,难怪她,难怪她竟——“
宜芝又气双恨,半天说不出来话,这奶娘李氏当年也是他们夫妻给儿子精挑细选出来的,奶了儿子三年,照料得极为精心,从没有过半点疏漏,对她这个夫人也极是恭谨。除了胆子小点儿,在人前说话总是跟蚊子哼哼似的外,再挑不出什么错来。哪想到这样一个胆小老实的妇人竟然也会背叛了他们夫妻,被崔可心收买,不顾她的意思偷偷藏了杏仁糖给彦儿,多半还教唆他把糖喂给小公主吃。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见宜芝气得脸色青白,摇摇欲坠,崔可心笑吟吟地道:”就算她真是被我收买了又如何?害死小公主最直接的凶手可是你的儿子,你就算把我也拉下水,一损俱损,难道你儿子就能逃过一劫不成?就算明面儿上帝后没拿你儿子给公主抵命,可是要想杀死一个小儿,那办法真是太多了。“
“眼下,就只有一个法子能救你儿子的性命!”
宜芝愤恨地瞪了她一眼,“你别想用此事来威胁我,我明儿一早就进宫去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圣上和皇后,负荆请罪!他们都是明白人,心知我的彦儿不过是被恶人利用,必会饶他一命的。”
“哈哈哈哈!”崔可心好似听到什么可笑得不得了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我的儿,我是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真蠢呢?这再是个明白人,杀女之仇能轻易忘得了吗?更何况周皇后以后能不能再生出个孩子来还不一定呢!若是她再生不出孩子,那这个女儿可就是她唯一的孩子,结果却被你儿子给害死了。就算现在不要你儿子的命,等彦儿一天天大了,被皇后看在眼里,肯定忍不住就会想‘若是我的女儿没被这小子害死,她现在也该是亭亭玉立了!可怜她未满周岁就死了,倒是这小子一路无灾无病的长这么大,老天可真是不公啊!’”
“这些念头想得多了,你说皇后会不会再做些什么呢?就算不要他的命,可是让他一辈子出不了头,穷困潦倒,那也是能出她心头一股恶气的。”
崔可心慢悠悠地道:“我的儿,你可也只有彦儿这一个孩子,自从小产之后,你也再不能生了吧!真要把你独生子将来的性命压在皇后不会复仇的天真念想上吗?这自来人心可都是最难测的!”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宜芝终于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
崔可心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不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往后进宫陪着皇后时戴上这个香囊就足够了。那我就会替你管束住李妈,让她不要把彦儿害死小公主的事儿给透出去,咱们也不用鱼死网破,反而是皆大欢喜!”
“这香囊里装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宜芝警惕地问道。
“也没什么,不过加了几味特殊的香料,常人闻了没什么,但久病体虚之人闻了之后会诱发狂疾,不出十天疯癫而死。”
“你竟然让我去害皇后娘娘?”宜芝震惊道,原来这崔夫人连皇妃也瞧不上,她真正想让女儿做的是皇后的宝座。
“你怕什么,这香囊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会发现?等皇后一发狂,你就把香囊给毁了,只要我不说,这世上再没一个人知道。再说了,只有皇后死了,陛下另娶新人,有了儿子,自然也就不会再追究小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了。到那时,你的宝贝儿子才算是高枕无忧!”
看着这继婆婆那恶毒的笑,宜芝简直恨不得吐她一脸,“太太的心肠如何,我家大爷是早就知道的,不过是看在同相爷的父子情面上才喊你一声‘太太’。纵然彦儿不是太太的亲孙子,可他却是相爷的嫡长孙,你这么设计彦儿,就不怕相爷知道了责罚你这个毒妇吗?”
“哈哈哈哈,我是毒妇?”崔可心尖声笑道:“我要是毒妇,那相爷就是个毒夫!你以为这件事儿是我自己要做的吗?根本不是,是你那好公公,是他硬逼着我做得!”
崔可心想起数月前她的夫君对她说的那句话。
“想个办法让皇后自己归天,就像你当年让我的原配夫人自己归西那样。”
☆、第291章
“想个办法让皇后自己归天,就像你当年让我的原配夫人自己归西那样。”
这简直是崔可心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恐怖的一句话,尤其是后半句,简直让人细思恐极。
原来相爷早就知道当年是她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害得他两个儿子一死一伤,原配夫人也因伤心幼子之死一病而亡。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原来他全都知道,不但知道还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半点也没犹豫的将自己扶正,继续和自己扮恩爱夫妻,生儿育女……
如果说她的心黑了一半的话,那这个男人的心肠简直从里到外全都是黑的。至少她做不到对自己的杀子仇人还能同床共枕,她再是心狠手辣,那也是对别人,若是有人伤了她的孩子,她一定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把那人弄死。可是她的相爷呢,却和她继续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他的杀子、杀妻仇人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给他带来他需要的利益。
在外人眼中她是高高在上的左相夫人,由一个小小宫女成了一品诰命,甚至连她自己也以为她比大多数女人要活得成功的多,是真真正正的人生赢家。可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所谓的“人生赢家”其实只不过是她的相爷手里头的一样工具罢了,连个人都算不上。
自己这个工具,既能替他拉拢关系,又能给他生儿育女,替他做种种阴私之事。而现在,他甚至要自己去替他除掉皇后娘娘。这可是大逆不道,一旦败露会被凌迟处死的大罪啊!
可是她却半点也拒绝不了,只能答应。因为她现在已经离不开崔成纲这个主人了。若是相爷倒了,她也就什么都没了。而若想让她现抱着的这棵大树能继续树大根深地屹立不倒,她就得替他把皇后娘娘给除了,因为——
“圣上是早晚要对我动手的,他不扳倒了我,就没办法彻底将朝政大权拢在他手里,好实行他的新政。虽说现下他暂时奈何不了我,那是因为他的势力都在江南和四川那边,一旦他将朝堂迁回金陵,或是调些人马过来,我是绝对抗衡不过他的。他又是个厉害角色,极不好对付,只除了一个弱点,他是个情种!”
就在她告诉相爷她看到宜芝的那一天夜里,相爷突然到了她房里,然后跟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只要他心爱的女人死了,依照先前的情形看,他必定会心神大乱,到那时,我看他还怎么再和我斗?”
没过几天,相爷就开始装病,也不知他服了什么,竟然病得跟真的似的,连圣上派来的太医都以他是真的重病缠身。再然后,果如他先前猜想的那样,他的大儿子崔护在过年的时候赶了回来,带着他的妻子宜芝和三岁的儿子崔希彦。
虽然他们没在府里待几天,而且各种的小心谨慎,可是对崔可心来说,已经足够了。那几天里她除了赏给彦儿的奶娘李妈一对银镯子外,再没有同她说一句话,可是半个月后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奶娘的所有身家背景和亲人,以及她最在乎的是谁。她想办法伪造了李妈在乱军中丢了的亲生儿子的信物,以此威胁她要想再见到亲生儿子,就得替她做些事情。
她倒不是想让这李妈以彦儿奶娘的身份陪着进宫时,给皇后偷偷下个毒什么的。相爷都说了,让她用当初除掉他原配夫人的法子,可见元嘉帝对他这位皇后看护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既然对她下不了手,那她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公主呢?
崔可心也并没有让李妈教唆彦儿去给小公主喂什么杏仁糖,因为公主身边那几个奶娘保姆盯得实在是太紧,压根就别想给小公主喂什么吃食。所以她后来想了个法子,把特制的杏仁油掺在了手脂里,叫李妈给彦儿抹在手上。小公主才半岁大,正是逮到什么喜欢咬什么的时候,当两个孩子在一起玩闹的时候,便是奶娘们在旁边再细心看护,彦儿的小胖手也难免会被小公主给咬上那么一下两下,这日积月累,积少成多,终于要了小公主的小命。
崔可心原以为只要小公主一死,那周皇后离死也就不远了。先前南唐后主的大周后不就是因为在病中爱子突然病逝,结果一病不起,跟着她儿子去了。虽然这位周皇后死的只是个女儿,可以她对女儿疼爱的样儿来看,想来和丧子之痛是差不了多少的。果然没多久,宫里就传出周皇后因为爱女殇逝,追思不已,每每恸哭至深夜,渐渐哀毁销骨,病势一日重似一日。
她正在得意,忽然又冒出来一个孤鸿老道提了个选妃冲喜的法子,女儿成君被选中虽是好事,可眼看那周后的病竟日渐好转,这可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结果。
为怕夜长梦多,她家相爷一声令下,崔可心便又找上了赵宜芝,各种的威逼利诱,要她去毒害周皇后。虽然到最后,宜芝似是被她给说动了,抖着手将那香囊装进了袖子里。可崔可心还是有些担心,怕她万一把这事跟崔护一商量,她这继子可是个脑袋极清明之人,怕是不好糊弄。
她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见宜芝仍是如同往常一样,在辰时进宫去陪周皇后,过了午时就回来,一连两天皆是如此,崔可心便知道事办成了,宜芝果然被她吓住了,没敢告诉给崔护知道,怕崔护知道了先就把自己儿子给绑到帝后面前去谢罪,从此毁了儿子一生的前程。
又过了几天,宫里就传出消息,周皇后似是得了狂疾,却被太医诊出是被人下了药。其实所谓这香囊里的毒香害人是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崔可心故意骗宜芝的,她知道元嘉帝为了周皇后请了一大堆的名医神医在宫里头,这万一就有人能诊出来呢?
所以她早备下了一个连环计,她早就知会过女儿成君,一旦周皇后出现狂疾的征兆,陛下下令彻查,她就立刻到元嘉帝面前把她嫂子赵宜芝给揭发出来。
以元嘉帝对周皇后的爱重,见她被人给下了毒,那就是把大理城掘地三尺也要彻查一遍的,与其让元嘉帝查到宜芝头上,倒不如让这找出凶手的功劳落到自己闺女头上。如此一来,既除掉了周皇后,又能把这罪名安在宜芝头上,有了一个毒害皇后的妻子,崔护就是再有能耐也得玩完,看他还能再当元嘉帝的宠臣,她早看这个继子不顺眼了。
但最妙的是,除掉了一堆碍眼的人,不但能得种种好处,还能让自己的女儿成君在元嘉帝跟前立下大功一件,说不得从此就能得了他的青眼,就算即刻就立她为后不大可能,可是先当上几年妃子,等生了皇子再登上后位似乎也不错。
崔可心在这里越想越美,因为她也就这么点盼头了,自己在夫君眼里不过是个工具,不指望儿女还能指望谁?
可是就连她这点念想也很快就破灭了。
她如愿以偿地等来了宣读圣旨兼捉拿逆犯的一干御林军,只是她没想到,那圣旨里要捉拿的逆犯竟不是崔护一家三口,而是他们阖府上下一干人等,只除了崔护三人。他们不但不是毒害公主和皇后的逆犯,反而是大义灭亲的首告有功之人。
☆、第292章
失去女儿的头两个月,采薇简直每天都活在地狱之中。
她始终无法接受女儿已经离她而去的这个悲伤事实。她看着女儿睡过的小摇篮,玩过的小布偶,还有自己亲手给她做的小衣裳,总觉得下一刻,会从屋子的某个地方传出几声熟悉的啼哭,她的香香软软的宝贝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张开小手要她抱抱……
可是这一切只在梦境里才会出现,即使是在梦里,当她伸出手去,眼看就要抱到她的宝贝时,她的宝贝也会忽然消失不见,有时化为一股清烟,有时是被一个恶魔抓走,她一次又一次的从梦中哭醒,为着她永远失去了的宝贝。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元嘉帝独宠的周皇后因为伤心爱女之死,每日以泪洗面、夜不能寐,渐渐哀毁销骨、病体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