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何灵面上有符纸飞来,朱幼安那边也有两张符纸照面而来。
这个梦里虽不见朱幼安怎么动手,但他到底是蒋家传人,若是真行动起来,动作还比何灵快速潇洒得多。
朱幼安一挥手,将冲自己面前飞来的两张符纸轻轻兜住,右手顺势一转,将何灵面前那张符纸也兜住了。
何灵知道朱幼安必定会替自己接下这符纸的,动都没动一下,照样笑着说,“你刚夸赞这里有凌乱之美,现在就给你来个下马威了。”
朱幼安将三张符纸仔细收好,“虽然那结界不是防咱们的,咱们到底随便就进了别人家,总是不太礼貌的。”
“进门就是客啊,哪儿有这样欢迎客人的?”
“咱们这叫不速之客了,这样的欢迎方式倒是应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话,却仔细盯着各处,预防着夏长陵的下一波攻击。
果然,三张符纸没能定住二人,“咻咻咻”地一阵轻响,有些小颗粒的东西如漫天暴雨般冲二人飞来。
这一下的攻击可比方才那三张符纸狠绝多了,这小颗粒的东西能带着风声而来,可想而知所使的力道是真心实意的了,可不是方才那警告似的劲头。
再听听这一把几十粒小东西,似乎要将二人打成蜂窝呢。
何灵对朱幼安十分有信心,依然笑颜如花地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朱幼安一甩宽袖,袖中带了一阵风,那阵风迅速膨起形成一个圆形的盾牌,“呲呲呲”地数声响动过后,朱幼安抖了一下宽袖,手中多了一把铁莲子。
“灵儿,这小玩意儿倒是挺趁手的,要不你留着用吧。”
转手将一大把铁莲子递给了何灵。
“幼安,咱们到底是做客人的,这样拿主人家的东西不是太好吧。”
“这不是主人家送的吗?”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又聊了起来,却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哼”,又听到一声“唰”的拔剑声。
“小心些,他到底是夏家传人,这会儿他使了剑,你可不能再徒手接他的招了。”
朱幼安将何灵仔细护在身后,“放心了,他这是看出来咱们会法术了,在跟咱们过招呢。结界不防备的人,他不会真心伤了咱们的。”
话虽如此说,朱幼安还是将桃木剑抽了出来,“灵儿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用桃木剑?”
“对啊,我有虹越剑,你怎么只用桃木剑呢?难道你从没想过会遇到恶鬼邪灵之外的人吗?师父可是说过了的,有时候啊,人可比鬼魂要可怕得多了。”
“唉,不是我不想用啊,是我的剑被封住了的。”
“你爹娘封印得挺彻底的,连剑都给你封住了?”
“我寻思吧,我爹娘的意思若是我解不开封印,也不用再从事这一行了。剑都使不了,自然也闯不下多大的祸的。”
“那可不一定呢,咱们没用剑不也惹下了玄门吗?”
如果说方才的铁帘子是想给何灵二人来一场满天飞雨浪漫一把,这会儿夏长陵的剑雨才是真的煞气逼人了。
两支银色的剑影带着啸声直飞而来,朱幼安刚举起桃木剑,那两支银色的剑影竟转了个方向斜斜地向身后的何灵刺来。
朱幼安将何灵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立刻将桃木剑抛向空中,念动咒语令桃木剑一化为二,一前一后挡在何灵身旁。
两支剑影过后,忽然如万箭齐发一般飞出无数剑影,密密匝匝地兜头而来,一时间狭窄拥挤的后院被银色剑影全部笼罩了。
这无数的剑影不仅快且密,而且还会在空中随时调转方向,就像许多剑士在身边出招一般。
朱幼安原本还挺轻松地驱使了桃木剑去抵挡剑影,这会儿看漫天全是银色剑影,忍不住嘀咕一声,“我靠,来真的啊?”
“唰唰唰”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快动作,手中撒出一把符纸,这轻飘飘的符纸如何能抵挡住夏长陵的剑影阵法呢?
何灵长叹一句,蒋家爹娘真是将他的能力封得死死的,这到底是想让孩子继承衣钵呢还是想让他从此远离是非啊?
却没想到夏长陵的剑影忽然停在了空中,朱幼安知道这是个机会,手中那把符纸立时变成了一道道长幡,“唰唰唰”地插在二人四周,形成一道密密实实的防护墙。
夏长陵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方才能够制住二人,他却临时停住了等朱幼安施法。
这会儿朱幼安的防护墙已经铸好,他偏偏又驱使剑影来攻击幡墙。
何灵知道这防护幡是蒋家法术里用于应急的低端法术,若是夏长陵法力高强,确实能够攻破幡墙的。
耳边听到一声声“嘭嘭嘭”的轻响声,然后听到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们是蒋家人?为什么招呼也不打就随便闯进别人家的啊?没礼貌。”
夏长陵到底年幼,法力跟不上,他能使出漫天剑影已经是强撑了,这会儿想要用剑影强行攻破幡墙,确实差了一点法力,全都被幡墙挡了回去。
他一开口何灵就知道这孩子连这一招剑影只得个花架子,所以他的剑影不与朱幼安的桃木将正面接招,因为一接招这剑影就消失了。
不过,夏长陵居然能识得这是蒋家法术,可见他父亲是教过他的了。
至于夏老爷子,何灵可不相信以他过家门而不入的德行,他会巴巴地教夏长陵这些法术?
朱幼安沉声道歉,“长陵兄弟,咱们确实是五大家族秦家、蒋家人,这次路过和安郡,特意来拜访夏叔叔。因着这结界没有恶意,所以咱们也就直接进来了,确实没跟长陵兄弟打声招呼,实在对不住了。”
“哼,你们不打招呼进来也就罢了,咱们五大家族原本也是一气连枝,我夏家你们也不是来不得。不过”
说到这里,他声音里有不好意思又有些气愤,“你们做客人的,到了别人家,还嫌弃别人家凌乱?哪里有这样做客的啊,没礼貌。”
好嘛,原来他不是因为自己二人私自闯进夏家而生气,完全是因为两个人评价夏家凌乱而出手的。
“长陵弟弟,方才咱们的话可没说完呢,蒋家哥哥说了,夏家这种风格倒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凌乱之美。这种凌乱之美如此自然又独特,除了在你们夏家见着,别的地方可是看不见的。长陵弟弟,可是我们不会说话,原本是想夸赞一下的,没说好倒让你以为是嘲笑了。”
“你本来就是嘲笑,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明明说了一句‘这乱七八糟的,怎么也不收拾一下呢’,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不收拾家的。”
行了,何灵知道这事是自己挑起的了,“长陵弟弟,姐姐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这乱七八糟的凌乱之美,可是收拾不出来的。只除了在夏家,我可从来没在别的地方见过呢。我后面还说了一句呢,以后我也要家里有如此凌乱之美。”
到底是小孩子,听了这牵强的解释,奶声奶气地又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觉得我们家这样也挺好的?”
“自然是好的,这样的好让人有一种回家的感觉。长陵弟弟,你有没有去别人家玩过,若是他们家收拾得特别齐整整的,你反倒不敢随意下脚了?就是要你们这种凌乱之美的,那才有感觉啊,所以我们才径直就这么进来了。因为这里给了我们一种家的感觉啊,回家可不就是最舒服的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若不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们也不能这么随意就进来了嘛。”
“嗵”地一声,一个比何灵还矮上几分的小娃儿从墙后跳了出来。
“你们进来吧,我爹爹在这里还设了一道结界的,若不是我放你们进来,你们就只能在外面打转转的。”
何灵心中嘀咕一句,怪不得他站得这样近,自己竟然没听出身边有人,原来这里还有一道结界啊。
夏家人从不关门闭户只以结界做门这习惯,倒是一以贯之的。
何灵听到朱幼安叹了一口气,“幼安,怎么了?”
“不是韦远。”
其实夏长陵对二人动手的时候,何灵就知道肯定不是韦远了。
就算还有一道结界,那也是何灵二人看不见他,他倒是能看得见何灵、朱幼安的。
可是他动手试探二人法术了,必定不是韦远了。
“没关系的,或许是杨家人呢?反正还有两家,咱们也不着急的。”
“你们俩在说些什么,还不进来?你们不是要来见我爹爹的吗?”
“既来之则安之,先拜访了夏叔叔吧。”
夏长陵肯定知道“既来之则安之”不是什么好话,“喂,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是说了要拜访我爹爹吗?什么叫既来之则安之啊?听着你们似乎不太愿意来呢?都到了别人家了,还说这种话,是很没礼貌的!”
就算夏长陵不是韦远,听了他这样说话,何灵也觉得他十分有趣了,“长陵弟弟,我们这是在想其他事情呢,确实有些不礼貌的。不过呢,姐姐这里眼睛是瞧不见的,你能不能过来付一下姐姐?”
夏长陵原本气嘟嘟的声音里有了同情,“你眼睛瞧不见的?怪不得他总是护着你了,你放心,到了咱们夏家,我会护着你的。”
蹦蹦跳跳地过来牵了何灵的手,“你的眼睛真的瞧不见啊,姐姐,你不是秦家人吗?怎么不想想办法治治你的眼疾呢?”
何灵被他肥嘟嘟软糯糯的小手牵着,心都暖化了,“长陵弟弟啊,姐姐眼睛这毛病,可不是生病,而是”
“姐姐你可是中了符?或者被封印了?像我爹爹一样?”
何灵愣了一下,“长陵弟弟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啊,姐姐的眼睛确实是中了符纸才瞧不见的。那你爹爹呢,他怎么了?”
夏长陵小小的人儿也学会了叹气,“姐姐,你是眼睛瞧不见,我爹爹我爹爹他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能行走的。”
听了这话,何灵停住了脚步,怪不得夏家如此凌乱,只有一个能行动的孩子,确实没办法收拾家中的。
等一下,夏家的传人、夏老爷子的儿子,他的腿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行走呢?
何灵细细回想起夏老爷子说过话,陷入了沉默。
朱幼安见何灵不动了,知道她在考虑问题,“长陵兄弟,你爹爹你爹爹的腿脚可是受了伤还是”
方才夏长陵说过一句“姐姐你可是中了符?或者被封印了?像我爹爹一样?”,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受伤的原因了,那就是中了符或者被封印了。
可是,除了蒋家人临终前会用这封印之术,夏家也会?
就算他中了符或者被封印了,为什么夏老爷子不救他呢?
再联想起夏老爷子过家门而不入的那股尴尬劲,难道是夏老爷子做的?
夏长陵又叹了口气,“从前我爹爹倒是受过伤的,不过那点伤根本就不碍事的。爹爹腿上的伤,早就好了,他不能行走,不是因为受伤。”
“长陵兄弟,你爹爹可是中了符?”
“哥哥、姐姐,你们能不能帮我爹爹解开啊?唉,你们该是不能的,若是你们能解开,姐姐的眼睛就能瞧得见了。”
何灵想起当日夏老爷子所说的秦成薇伤过夏家公子,“长陵弟弟,你爹爹的腿,可是中了秦家的符?若是中了秦家的符,我都是可以试试能不能解的。”
夏长陵叹气,“应该不是的。我爹爹不能行走已经多年,他总是会请许多术士之类的来解他的符,可是总解不了啊。”
朱幼安斟酌了一下,犹豫着说,“长陵兄弟,你爷爷夏老爷子也是个中高手,可有让夏老爷子瞧一瞧?”
“我爷爷?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我爷爷了,咱们夏家身为五大联盟之一,我爹爹腿脚不变不能履行驱魔的责任,总得有一个人去啊,那便是我爷爷了。我爷爷本领很高,可是他也很忙的,他没时间来和安郡瞧我们的。”
何灵想起那个日日在长宁欺负商家的老小孩儿,他哪里忙了?他根本就是得过且过啊,而且,他现在就在和安郡,哪里没时间?
夏长陵还真是个小孩子,太好骗了吧?
不过,谁跟他说的夏老爷子十分繁忙,没时间来看他们?
难道这些年夏老爷子都没来和安郡看过他们?
一个是幼小的孙子,另一个是腿脚不便的儿子,夏老爷子宁愿在长宁混着也不来和安郡,这是为什么?
他们祖孙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