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日子,过得无比漫长,梨花从仙界回来,再也没有半分修炼的兴致,日日枯坐发呆。她去杀灵苍,势必有白念离阻挡。杀掉白念离?呵呵,如何下得了手!
“老祖宗!老祖宗!有个女仙闯入魔界!”一个魔界小卒到了,“她口口声声说要找天魔转世,要找魔女,说是天魔转世的亲姐姐,我等不敢造次!”
“女仙?亲姐姐?”梨花心中一惊,心道莫不是菁羽?也太胡来了!只身前来,何其危险!立刻道,“快快有请!”
来人竟是丽殊。
“是你?”梨花诧异道,“我倒不知,何时有你这个亲姐姐?”
“如果不这么说,恐怕还没见你,我就死了!”丽殊道。
“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只身闯入魔界!你快快离去,今后莫要做这等无脑之事!”梨花连连摆手。往日丽殊时时出言不逊,也曾让她陷入危机,但毕竟是亲姐姐,她也无心为难她,谁知丽殊竟噗通跪倒在地,“梨花,求你救救仙尊!”
“他怎么了?”梨花的心猛地一提。
“那日你被巨蛇救走,仙尊便追了出去,没想到半路竟跌下云头,幸好我当时在场,将他救回来。我不知道你究竟对仙尊做了什么,他如今受伤极重,梵月一族和白泽一族都是毫无办法,唯有母亲才能救他,你也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六界之中,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了!”丽殊道。
“可我已成魔!”梨花看着指尖萦绕的魔力,惨然道,“他死了,我便把这命还给他就是了!”是因为她刺他的那一剑么?怎么会?他不是说无碍么?他口口声声让她信他,却一次又一次的骗她!
“你尚未成魔,仍有转机!”丽殊道,“仙尊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犄角,为你护住仙骨!”
“自断犄角?”梨花又是一惊。
“是!”丽殊又道,“只要你愿意重归仙途,愿意救他,我以后,再也不去妒忌你,我就把仙尊给你准备得忘情丹吃掉,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忘情丹?”梨花问道,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你给我说清楚!”
“你当然不知道!”丽殊又妒又恨道,“仙尊为了你,他为了你竟自己切腹取肝,让菁羽练成降魔丹,用来压制你体内的天魔精魄,他又以半颗神兽元丹为聘,换一场在天界不被承认的凡间婚礼!他说,他并未辱你清白之身,待他身死魂消,净化你身上的天魔精魄之后,便给你服下忘情丹,让你忘了他,让你可以重觅良缘!”她凄然苦笑,“呵呵,他爱你如此,除非你死,我又能如何?即使他不肯多看我一眼,我仍不忍他死!我今日来此,便是要将我毕生修为给你,这样,毕竟我也算是他的恩人!以后哪怕不记得他,他也会对我不同!”
“你说的,可是真的?”梨花问道。她知道,一定是真的!怪不得他不许她杀灵苍,若是真杀了灵苍,她便再无回头之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惜!”梨花轻轻摇头,道,“你那微弱仙力,与我并无半分效用!你可能要失望了!”
“仙尊竟只有死路一条了吗?”丽殊凄然,转眼又怒道,“你就不想想办法?仙尊如此对你,你竟能无动于衷么?”
“白念离现在何处?”梨花问道。她自然是要救的,只是,她并无把握。
“梵月谷医舍之中。”丽殊答道。
“万一,我能救他,你就把忘情丹给他服下!”梨花对丽殊道,又转过身对相柳道,“让她回去,不要为难她!”说罢,立刻飞身出去。她的仙途,是白念离的死路,她此生,注定再也做不了仙了。
“梨花,你......”相柳摇了摇头,知道她定然是要用苍茫果压制魔性,获得救治白念离的仙力。当年他也曾多次吃下苍茫果,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表!这是何苦!
梨花一路疾行,来到梵月谷医舍,将白念离抢了便走,梵月白泽两族竟无人能追上。
“东昊,你可要去追?”菁羽问道。
“算了!”东昊看着二人远去,心中微微喟叹,“我们晚些再过去!”
梨花将白念离带至阻魔大阵,苍茫果树之下。虽看到满树的果子,梨花便有些心里发憷,但她仍摘了一颗,放入口中。无论多么难熬的痛苦,都比不上眼看白念离殒命的痛苦,梨花极力忍受着,却发觉这仙力并不足,那么一颗不行,便两颗,三颗......
足足吃了三十二颗苍茫果,体内的天魔精魄魔气才被压了下去,梨花吐出口中和着鲜血的裂齿,伸出手,给白念离诊治。白念离被笼罩在柔柔微光之中,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体内断裂的仙脉也一丝丝的恢复,待他完全复原,梨花发现自己仍有几分气力。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梨花并排和白念离躺下,紧紧挨着他,以后,她便去魔界,永不和他相见,不,那时,他已经吃了忘情丹,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执着于要净化她体内的天魔精魄。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可是,竟还是不甘心呢!一场婚礼,竟是不为天界承认的凡尘笑话!
那又如何!在她的心里,这就是一场真正的婚礼,她就是他的妻!今日,便是圆房之时!梨花将手一挥,上面的苍茫果树幻化成一棵盛开的梨花。如今,她的幻术,也能兼备形味了。
轻轻趴在白念离的身上,梨花犹如之前的千次万次,先亲了一口。就让她弥补了这心中憾事!原来,爱一个人,竟可以做出这么傻的行为,竟心甘情愿的,想让她忘记他!也许,她爱他,爱得还不够吧?
“梨花?”白念离半梦半醒,眼神迷离,看到身上的梨花,再看到香雪纷纷,便道,“这是梦?”
“是梦!”梨花轻笑道,“若不是梦,怎会有此情此景?”
“是梦!”白念离道,他明明快死了,若不是梦,怎会有力气睁眼,又怎会看到这幅情景?
“难得好梦,岂能辜负?”梨花衣衫滑落,露出冰肌玉骨,和胸前明媚春光,只觉得白念离身下似乎有了动静,但残存的意识仍让白念离没有动作,他隐隐觉得不对,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白念离,你是不是不举?”梨花轻轻问道,“你我成婚这么久,都不肯和我圆房,现在梦里,你还是不举么?”
“什么不举?”白念离疑惑问道。
“就是这里不行,中看不中用!”梨花摸了一把,笑道。白念离头脑昏沉,思维混乱,无法思考,却不由得心中一气,全凭本能道,“不如试试!”说罢翻身上来,将梨花压在身下。白念离爱她至深,每日拥眠,情欲忍得极苦,稍加撩拨,立刻兴起,酣战不止。梨花初经人事,起初有些疼,后来也尝出滋味,二人缠绵不休,待白念离力竭酣睡,梨花方才尽数恢复了白念离的仙力,又给白念离穿好衣服,施了昏睡咒,又在旁坐了许久,直到周身魔气翻涌,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丽殊一直尾随梨花,直到她去了,方才现身,立刻将忘情丹给白念离服下。她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这是第一次,她可以如此近的看他。丽殊一只手握起白念离的手,另一只手在白念离的脸上轻轻抚摸,她如同中了邪一般,爱上了白念离,她其实不讨厌梨花,只是因为他太过于关注梨花,竟连眼神都不分给她,所以她妒忌!现在好了,他不会记得梨花,待他醒来,她边说是自己救了他!也许,从此之后,她和他便可以......
眼睫微微抖动,白念离用力睁开了眼,他的头仍有些昏沉。刚一侧脸,看到身侧的女子,便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我救了你!”丽殊微微一笑道。她知道,她笑起来,一直都特别的美艳。
“哼!”白念离轻哼一声,甩开手,径直起了身,意欲远去。
“白念离!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丽殊略带不满道。
“莫说我没有忘记她,就是我已经忘了,也知道,昨夜之人,并非是你!”白念离厌恶的说道。即使忘记她,他仍会记得她身上的味道,现在,他的身上,仍留有她的气息。如果,他能活下来,白念离心中不禁有些悲凉,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想死,他想一直一直守着她,直到永远!
“白念离!”丽殊仍不死心。
“走,不要让我更厌恶你!”白念离道。
梨花回到魔界,只觉身上如有千针万芒不停穿刺,疼得她头脑昏沉,心烦意乱。
“你这是吃了多少苍茫果?”相柳皱眉。
梨花头昏脑涨,身上又痛,迷离间只看到相柳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拧眉道,“什么?”
“你吃了几颗苍茫果?看你这样子,定是吃了不下十颗!”相柳道。当年他一心成仙,曾一口气吃了十颗,便再也忍受不了。
“三十二颗!”梨花坐下后,终于听清了相柳的问话,闭眼答道。
“什么?你不要命了!”相柳冷哼一声,又道,“自然,你为了白念离是不计生死的!只是这种死法,定是不愿!若非这天魔精魄,你早就一命呜呼了!”
“死便死了,又有何惧!”梨花卷缩成一团,并无半点天魔风范,反倒显得凄惨无比。
相柳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股怒气,“怎么你们都愿意去死!活着不好吗?”他虽心中素有佳人,为了她去死,却是万万不能的,眼看之前的赤练,和现在的梨花,他不禁有些自我鄙夷。
“活着,自然也是好的!”梨花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如今她和白念离已有夫妻之实,并无遗憾,若是不死,以后能偷偷看他一眼,自然,也是好的。总之,死了也好,活着也好,都好。只是,她唯一遗憾,便是无法将炼丹之术发扬光大,以后也再无可能了。她如今已然成魔,就是天界之敌,白念离宁死也要祛除她的魔性,她和他终究是无法在一起!
“你笑什么?”相柳问道。
“我此生,并无太多遗憾,生也坦然,死也坦然,岂不是该笑?”梨花继续闭着眼笑着说道,“回顾我这一生,虽不尽人意,但我都拼劲全力,该做的,我都做了,不管对错,如此,岂不是坦然无比?”
“我呢?”相柳不禁扪心自问,并不坦然,他有一个巨大的遗憾。
“悯天!”梨花忽然记起,悯天不知所踪,那日丽殊来,她也忘了问,不禁自责起来,她这个为娘的,真是太不尽心!
“悯天只是被封印而已!”相柳道,“这样灵苍不必用血咒,就可以重新操控悯天剑!”
梨花听得心头一紧,悯天威力巨大,灵苍不持悯天,稍落下风,若是有了悯天剑的加持......
“灵苍的目的并非白念离,亦非悯天,而是女战魔赤练!”相柳道,“如此,我倒有些欣赏他了!”当年灵苍给姝好定下一剑穿心之刑,现在又促梨花为魔,不过是为了她的心头血,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下昔日情人。灵苍究竟意欲何求?果真不介意天魔之别么?相柳不禁心头以一振,若是这二人能修成正果,那么自己岂非大有所望?三个月后,天魔星会升到当空,仅凭悯天,并不能破白泽一族的结界,还需要天魔星的力量,届时灵苍打开降魔阵,一切便能有定论!
再看梨花,似极为痛苦,相柳便道,“我这里有些老酒,若是修为不足,喝了便能入睡。”说着将自己珍藏的记不清年月的酒拿了出来,刚一开封,酒香便逸散出来。
“你请我喝酒,我为你治伤!”梨花指尖仍残余些许仙气,便为相柳治了伤,这才喝酒入睡。相柳虽有九命,每失一命,身上便会多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虽与修为无碍,却并不舒适,经梨花诊治,这伤口小到可以忽略,相柳看着熟睡梨花,不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