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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可如今,他被奸人陷害,打入大牢,死生难料。
    母亲和妹妹若知道消息……
    如何苦熬这日子啊!
    鞋袜,是昨夜妹妹帮他准备的。
    他住的地方离广安门大街有些远,又逢阴雨,早上走得匆忙,便没检查。
    谁料——
    会出现这种疏漏!
    妹妹绝不会害他的。
    韩允文脑中飞快的闪动着一个个人形,皆是进京以来,所接触过的人……
    慢慢,定格在一个晦暗的身影上。
    若说有谁指的怀疑的话,那杜家那位杜福海公子……嫌疑最大。
    韩允文正要细想,忽然觉得脖间一凉。
    他顺着那凉意,仰头望去——
    遥远的茶馆阁楼上。
    素裙的女子取下面纱。
    她耳边的翠色玉坠,随着偶来的阵阵风声,微微晃动。
    她那狭长的,潋滟了万千情绪的眸子,此刻平静如海。
    隔着漫长的人流,隔着雾蒙蒙的空气和湿意,隔着尊贵与卑微,隔着天堑一般。
    落在他身上,和他对视。
    一身月牙白的素衣,却是这雨天的街巷上,唯一的光泽。
    第175章 多管闲事
    那眸光,稍纵即逝。
    等韩允文再往那阁楼之上望去时,窗户已被合上,阁楼内的谈笑风生,与阁楼外一片疮痍的世界,彻底分裂。
    他猛地攥拳。
    斑驳的血渍和雨水,渗进他的指缝之中。
    和那受尽了百姓冷眼唾骂的囚车一起,消散在雨幕尽头。
    茶楼包厢内。
    合上百叶窗的兰溪,看向自己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
    刚才关窗户时,一时脱力,窗户上的木雕,划伤了手指,多了一道细微的伤口。
    凝霜见到血珠后,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抽出蚕丝帕子,想为兰溪包扎伤口。
    被兰溪拦住。
    “不必了——”
    这点小伤而已。
    兰溪不在意地抿去指尖的血珠,淡声道:“杜家公子进考场了吗?”
    凝霜点头,“进去了。”
    兰溪嗯了一声,端起那杯刚才被店小二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茶水。
    抿一口。
    不过凡品。
    九城兵马总司杜家,名义上依靠韦家,但杜家独子杜福海,是她的人。
    并不是主动归顺,而是被她捏住软肋,打到归顺。
    几个月前那桩官司,也不必再细提。
    左右是杜福海仗着势力,想给当时身为皇后的她一个下马威,反被她从里到外凌虐一遍,对她又惧又怕的事。
    自那以后,杜福海便成了她的一手暗棋,为她奔波。
    此次进京赶考的举子有百位。
    韩允文是她最看好的一位。
    虽然在众举子中,不是最年轻的,亦不是家世最显赫的,更非文采最盛的,但绝对是……家境最贫困的。
    父亲早亡,欠下一屁股烂债。
    韩家村,一群恨不得将他们母子三人生吞活剥的亲戚,逼得母子三人远走他乡。
    最后,母子三人落脚在隔壁的县城之中,租住着三十文钱一个月的茅屋,靠韩母为人浆洗衣服,勉强度日。
    容颜犹在的寡母,带着一子一女,靠着微博的工钱,再怎么勤俭,也要仰人鼻息。
    那些观望的邻居,那些住在附近的二流子,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骚扰……
    直到。
    县城学堂的先生,发现了天生慧根的韩允文,将他带入学堂,收为弟子,免去学费,才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流氓与混混再也不敢对韩母下手。
    周围的街坊邻居,给韩母浆洗衣服的工钱,也越长越高……
    直到——
    十五岁那年,韩允文一举夺魁,中了秀才,声名大噪。
    县令亲自上门为他庆贺,学堂先生将他收为关门弟子,县城的商贩对他广开大门分文不收,周围的街坊邻居对其毕恭毕敬,同龄的学子们更是争先巴结,希望成为他的知交好友,往后借他的春风,一路顺风。
    可惜,这消息传回了韩家村。
    那群名义上为亲人,实际上比魔鬼还可怕的村民,妄图榨干韩允文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收了当地赵地主的千两银子嫁妆,将韩允文做上门女婿,和赵地主签了婚书,并哄骗着韩母画押生效。
    功名未求,便要舍了这姓氏去别家做上门女婿,韩允文如何能忍?
    可他还未动作,那赵家小姐便惨死在闺中。
    赵老爷宠女如命,认定是因为韩允文不想入赘,故意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花钱买通了州官,来处理此案,让看好韩允文的县令,根本插不上手脚。
    韩家村的那些族人,在银子的怂恿下,也纷纷指认韩允文是杀人凶手。
    韩允文百口莫辩,官司缠身,进了大牢,被夺了秀才的身份,后被流放千里,三年不得归家。
    兜兜转转花了两年的时间,赵家小姐的死因才被查明,当年的真相才大白,韩允文的罪令被撤回,还了他一个清白之身。
    等他归来之时。
    寡母已熬瞎了双眼。
    妹妹为了给寡母治病,将自己卖与富商做妾,日日遭受毒打,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