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设计时又认真冷淡得仿佛圣人,低头时一缕长发因重力垂坠落在唇边。
迟尧唇瓣翕动,左尚言本以为又是什么跑腿的活计,但迟尧说:“帮我把头发捋到耳后。”
顶灯光线投射在迟尧烟灰色瞳孔,仿佛蒙上层薄雾,让整张面孔都模糊,包括左眼眼角那颗烟灰色的小痣。
左尚言忘记自己怎么动作的,指尖颤抖勾起那缕发丝,一再小心却还是手抖触碰了迟尧微凉的面颊。
迟尧当时是在勾引他吗……?
想什么呢,左尚言被心底跳出的念头吓到,浑身惊出冷汗。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打量好几眼,少爷从顺驰公司出来就不太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位迟总为难了。
“左少爷,您还好吗?”
“没、没什么!”赶紧把念头通通扔掉,左尚言若无其事扭头向窗外。
迟尧对左尚言没什么兴趣,也就是随手逗逗路边小狗那样的心态。
跟伍子胥聊着聊着不知怎的说起左尚言,兴致缺缺抿了口金酒,唇瓣立刻变得波光粼粼,像涂过润唇膏。
伍子胥状似无意扫过那片唇,滚了滚喉结,打听:“那陆鸣呢?听说你最近老往临安大学跑。”
迟尧突然笑了,脸部轮廓在酒吧变换的光影中愈发立体,“你觉得我多久能追到陆鸣?”
伍子胥其实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迟尧明显很感兴趣,他从不会驳迟尧的面子,也就迎合了句:“半个月?”
“我觉得,七天之内吧。”迟尧想起陆鸣性/.感的身体,前几天他曾抱过的,但忘了趁机摸摸腹肌。
鼓点密集的摇滚乐让人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迟尧觉得自己可能酒喝多了有点上头。
刚放下杯子,伍子胥突然低声咒骂了句什么,神情从慌张到强作镇定,举着一瓶伏特加凑过来让他教他调酒。
迟尧轻易看破了拙劣遮掩的痕迹。
能让伍子胥慌张的事可不多,迟尧心底纳罕,撩起眼皮顺着伍子胥的视线回头探了一眼。
只这一眼。
“噼啪——”
他似乎听见极为细微的高脚杯落砸在地面碎裂的声音,穿过熙攘人群的阻隔,他还是一眼瞧见了那人。
这一瞬间,音乐人声尽数清空,背景仿佛光影飞快往身后退去,迟尧像是被拉进一间幻境。
那人穿着身休闲黑西装,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那人脸上,棱角分明,光影变换,无端生出丝缕致幻感。
多少年没见了?
迟尧想勾唇嘲讽笑笑,也想掰手指数一数年份,可浑身僵硬得什么也做不了。
祁青聿也看见了他,微怔,露出一抹如同多年前一样的温和笑意,提步向他走来。
仿佛时光回溯,迟尧还被困在多年前那场乌云密闭的梦里。
他在夏末燥热的空气中浑身冒冷汗,手心湿漉漉地握不住,直到祁青聿在他面前站定。
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西装袖扣上钻石闪动的光刺痛迟尧的眼睛,他眼帘颤个不停,汹涌波澜的情绪几乎要破土而出。
他讨厌死祁青聿这幅装模作样的表情了,但偏偏浑身像是被冻住一点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冰凉的指骨蹭过面颊、眼下的小痣和耳廓,将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
“尧尧留长头发了啊。”
像是一声喟叹,语调很轻,落在迟尧耳里却掀起风雨。
他想跑,想把这一头长发藏起来,想让自己不漏怯。
但最后却是伍子胥替他挡开了那只手,他听见伍子胥护犊子一样防备的声音:
“祁青聿,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陆鸣(咬牙切齿):啥时候让我出来,老婆都要没了。
第21章 你好像很爱我
迟尧突然想起很早之前的一些事情,耳边伍子胥焦急的喊声都变小了。
或许祁青聿这个人本身就是旧事的引线,记忆仿佛叠摞成卷的竹简,一拉开就哗啦啦散开,都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事。
沉沉呼出口浊气,迟尧没跟祁青聿说哪怕一句话,沉默拉着伍子胥离开。
鞋底压过地面高脚杯的碎片发出“吱嘎”刺耳的杂音,割开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
祁青聿似乎抬手想要阻拦,指尖划过迟尧衣角,轻轻错过了。
直到出了酒吧,路灯暖黄灯光照在身上,迟尧才突然喘了口气。
世界的声音被尽数归还,瞬间涌入脑海,迟尧望着马路上时不时穿梭而过的车辆怔怔的。
伍子胥担忧地看着他,“小尧……我送你回家吧。”
迟尧抬眼与之对视,伍子胥正小心翼翼虚拢着他手臂,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物品。
突然有些想发笑,但迟尧压根笑不出来,抿了抿唇,“别这么看着我,怪怪的。”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些,勾着车钥匙晃晃,“司机在呢,不用你送我,你自己回家吧,我没啥事儿。”
伍子胥不信他的说辞,坚持要开车送他,迟尧被磨得没办法,心中烦闷不断累积着,叹气:“我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别担心了。”
伍子胥絮叨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一闪而过局促,讪讪:“那我看你上车吧。”
“好。”迟尧知道伍子胥是好心是担忧,但他脑袋真的太沉重了,情绪翻涌得他浑身难受,分不出别的心思,“下次再出来的时候我调酒给你喝吧,今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