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方知,夫不是夫,友不是友。
吾怜杨氏守寡艰难,常邀其相伴,孰料竟是引狼入室!
不知二人窃玉偷香之时,可曾良心不安?
詹氏的一向端正好看的字迹,到后面越来越潦草,也越来越无力。
字迹旁边有点点斑痕,明显曾被眼泪打湿过。
林婉棠虽然早就知道,薛承宗与杨氏曾经在詹氏生前偷欢,知道詹氏因此郁郁而终。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詹氏写下的文字,亲眼看到詹氏的泪痕时,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詹氏内心的悲凉与绝望。
她似乎亲身感受到了詹氏的痛苦。
何况詹氏那时本就病着。
代入一下,若换成是今生的她,她一定会手刃渣男贱女!
薛景睿红着眼圈,合上手札,沙哑着嗓子说:“睡吧。”
林婉棠有些担心薛景睿,薛景睿将手札收好,又重复了一句:“睡吧。”
林婉棠不知怎么安慰薛景睿,便乖巧地上床躺着了。
薛景睿平日睡在外间,此刻,他来到床边,将林婉棠抱起,然后,他也躺在了床上,顺势侧身抱着林婉棠,不肯再撒手。
林婉棠将脑袋靠在薛景睿的胸膛上,双手揽住了薛景睿劲瘦的腰身。
薛景睿在林婉棠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林婉棠担忧地抬眼看向薛景睿,薛景睿的大手捂住了林婉棠的眼睛。
林婉棠闭上了眼睛,心想,睡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早上,薛景睿跟着林婉棠一起去向薛承宗与杨氏请安。
薛承宗本打算早早出门办事,被薛景睿拦了下来。
杨氏在屋子里参禅打坐,被林婉棠请了出来。
薛承宗与杨氏对视一眼,怎么孩子来请安,让他们有了一种被绑上刑场的感觉呢?
薛景睿与林婉棠在一旁坐着,表情严肃。
屋内静默一片。
薛承宗咳嗽了一声,试探着问道:“景睿啊,请安就到此为止吧,父亲还有事……”
薛景睿的声音似乎是透过冰山传出来的一般:“你最好还是再等等。”
薛承宗咧了咧嘴角,最终还是坐下了。
林婉棠问杨氏:“母亲还是心悸胸闷吗?”
杨氏木然点了点头,她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林婉棠心眼子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着道。
好在,林婉棠也没有继续问一下。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薛景睿的舅舅们走了进来。
第96章 有没有向你索命?!
除了四舅舅詹学衡被派去巡查盐务了以外,其他三个舅舅都到场了。
薛承宗忙起身,堆起笑容,说道:“三位舅哥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三个舅舅面色阴郁,冷冷地看了看薛承宗,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薛景睿与林婉棠起身行礼后,薛景睿说道:“舅舅们请入座。”
三个舅舅在一旁端坐着,薛景睿声音低沉地说:“劳烦舅舅们前来,是因为外甥找到了母亲的手札。”
薛承宗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
他记得自己把能毁掉的文字都毁了!
连詹氏练的字、写的诗都没有放过。
怎么可能还会有一本手札留下来?!
薛承宗忙说:“景睿,给为父看看。”
薛景睿走近一些,将手札在薛承宗眼前晃了晃。
薛承宗心中暗道不好,忙伸手来抓手札。
薛景睿眼疾手快,将手札收了回来。
薛景睿走向他的舅舅们,闷声问:“舅舅们应该还记得母亲的字吧?”
大舅舅詹学毅眼睛微红,道:“记得,这是你母亲的字。”
另外两个舅舅纷纷附和。
薛景睿翻到手札的最后一页,给他的三个舅舅们看。
詹学毅读完,不由得勃然大怒:“薛承宗,外面传说这些话,我们原本还不太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詹学纶起身,愤愤不平地说:“薛承宗,你当初娶我们妹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会护她爱她一辈子!你背信弃义,丧尽天良,居然在我妹妹病重的时候,与他人苟且!”
三舅舅詹学真脾气最为火爆,他走上前去,冲着薛承宗的脸,狠狠给了他一拳!
薛承宗顿时鼻血横流,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林婉棠在心里为三舅舅叫好!
这便是将薛景睿的舅舅们叫过来的好处了。
薛承宗毕竟是薛景睿血缘上的父亲,薛景睿不好逼迫太过,否则容易被御史揪着小辫子弹劾。
“不孝”这两个字,在大梁足以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可是,薛景睿的舅舅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替死去的妹妹出气,完全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天经地义,无可指责!
薛承宗掏出帕子,擦了一把鼻血,声音含糊地说:“芳菲在信里写了什么?大舅哥们肯定是误会了……”
詹学真冷哼一声,说:“误会?!景睿,把你母亲写的话念给他听!”
薛景睿打开手札,颤抖着声音读了起来,读到最后一句“可曾良心不安”时,薛景睿的声音锐利起来,像刀子一样,直刺薛承宗的心窝。
薛承宗羞愧地掩着脸,别过头去。
詹家兄弟三人听了薛景睿读出这些话,心中更加悲愤难忍,三人围过来,拳打脚踢地痛打起薛承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