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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眼泪合着雨水砸在石台上,模糊了视线。
    他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忘情药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徘徊在祭台周围的护心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落在了他手中,冰冷的鳞片竟然散发出了一丝丝温度,蹭了蹭他的手指。
    找不到主人的护心鳞嗖地一下飞起来,不再无头苍蝇般的乱窜,向着东海的方向飞去。
    聂朝栖脑中嗡鸣,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重新燃起了期望。
    书中言道,鲛人乃天地钟情的造物,生于深海,死后魂归海底,重新化为一颗蛋,等待再次孕育而生。
    只可惜鲛人一族生活的地方,在海渊最深处,是人类绝对不可能到达的地方。
    哪怕是最强大的修士,也抵不过能将人冻成冰雕的刺骨海水,抵不过将人骨头碾碎的重压,更不可能依靠双腿逆着海流抵达那里。
    但聂朝栖还是半点没有犹豫,他将一根丝线牵引在护心鳞上,飞身追去。
    ......
    姜偃失去意识时着实松了口气。
    总算昏过去不用再熬着了。
    再睁开眼,他以为自己会回到幻境外的王城旧址。
    没想到却是再一次掉进了之前梦里的海底深处。
    那只曾经出现过在梦里的鲛人仍旧静静漂浮在他面前,安静的注视着他。
    他手中还攥着鲛人梦里落泪的珍珠。
    想到自己占着别人的身体被千刀万剐,一时间内心愧疚又心虚,却又发不出声音。
    直到鲛人甩着尾巴,游到了跟前。
    这一次,他终于借着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珍珠,看清了鲛人的面容。
    姜偃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柔和微光下,照亮了鲛人清丽俊逸的容颜,眉眼深邃,轮廓分明,比之作为人类时更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丽。
    聂......聂朝栖......怎会是他!
    姜偃重新打量了他的尾巴,之前一切总像是蒙着迷雾看不真切,现下他仔细看着,终于发现聂朝栖的尾巴虽然与他相似,却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
    人鱼腰间,一圈明晃晃的狰狞刀疤,整齐排列。
    姜偃猛地捂住嘴。
    心脏像是要跳出了嗓子眼。
    他记得聂朝栖是人类,他是人类!他不是鲛人,怎会如此!
    人鱼歪了歪脑袋,伸出舌头,味蕾在冰冷的海水中,品尝到了一丝从面前之人身上飘出来的带着温度的咸味。
    见人类面色越来越红,掐着脖子像是要窒息,游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闭着眼吻了上来。
    一口气渡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心声。
    【我等你很久了】
    【你、你怎么变成鲛人了?】姜偃满脸茫然无措。
    鲛人摸着他的脸,淡漠的声音传来:【为了孵你的蛋,鲛人蛋只能在深海里被孵化,人类的双腿到不了深海】
    如果姜偃只会生存在海底,他就舍弃双脚,变作一条鱼,追随着他的身影来到海底。
    海底孤寂寒冷,见不到阳光,他就像个徘徊在这里的幽灵。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离去。
    没有什么比“他不在了”更令他绝望,如果要活在姜偃不在的世界里,他宁愿连自己的存在也被彻底抹除。
    他看着那枚数百年没有动静的蛋,又看着眼前呆滞住的人类青年,歪着头冒出了疑惑。
    【只是,原来你不在蛋里啊】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鲛人啊!他又怎么会从鲛人蛋里出来!
    姜偃感觉眼眶控制不住的发酸,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他握住鲛人的双臂,头忽地抵在他的胸膛上,眼泪汹涌而出。
    他忽然抽噎了起来,又从浅浅的抽噎变成崩溃大哭,在发不出声音的海底无力的张着嘴,抓着鲛人的手用力到像是要嵌进他的手臂里。
    【聂朝栖......聂朝栖......你不能这样......】
    只是幻境罢了。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感受到的钻心的痛楚是什么,他只知道,聂朝栖不能这样。
    鲛人无措地环住青年,和他比起来格外纤细的肩膀不停脆弱颤动着,他低下头一点点吻去他的眼泪:【你若不喜欢,我以后都不这样了】
    【可你不能离开我,我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的,姜偃】
    【你别难过,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只是觉得,只要能接近你,变成什么样都无妨】
    姜偃一时间哭得更大声了。
    他怎么这样?
    他仰起头,正想说什么,眼前的一切倏然破碎。
    没有大海,没有那枚始终孵不出来的蛋,也没有徘徊在海底孤独守候的鲛人。
    出现在眼前的,是沸腾着飘向天际的血沼,还有落在他手心的——薛雾酒的眼睛。
    王城中,秘境画面再次出现。
    一道阳光穿破终年乌云密布的王城旧址上空,逆流向天际的鲜红雨滴,如同漫天吹拂的红花,姜偃跪坐在中间,手中捧着薛雾酒的眼睛,泪流满面。
    屹立不倒千年的王城,顷刻间灰飞烟灭,飞尘轻如柳絮,随着血沼一同升空。
    画姬手中美人扇啪地掉落。
    第五十六章
    画姬一直期待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深陷当年那场王城风云之中的三人,为何最后一个苦等心上人不来,再见面却是对方带人来砍下自己的头颅;一个杀人时还能一脸冷酷,却在走出王宫的瞬间失去理智,走火入魔屠杀数千人;一个被吊挂在城门上形若干尸,苦熬百日,又被架在火刑架上,受千刀万剐之刑,砍断手脚泼油点火还是不死,被恐惧憎恶,诅咒他生生世世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