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钟明开口道:“你们来这个副本里是想杀了他。他会对你们反击,这也很公平。”
“还有。”
钟明顿了顿,脸色又冷了几分:
“我收回刚才的理由。我不想跟你说话是因为看你不爽,所以别再来纠缠我了。”
要是说刚才钟明的语气还算是客观,现在就完全是情感的输出了。金元被他语气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刺了一下,抬起眼,看向钟明如霜雪封冻般凝固的神情,觉得他的脸色快要和屋外的飞雪差不多了。
金元没有再说话。
钟明的视线在他身上顿了片刻,收回视线,转过头走了。
他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中,渐渐远离,声音低下来。金元站在原地,耳边只剩下窗外簌簌的落雪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低下头,伸手捋进自己额前的头发,将刘海向后撩去。
灯光照在他饱满的额头上,露出金元形状清晰而锋利的眉毛。
“啊……”他望着天花板,第一次骂了脏话:“真他妈倒霉。”
他把那些尸体挂起来,是想要展示自己善良的一面。他在进入副本之后就一直在观察钟明,通过种种细节,他知道了钟明是个道德感较强,而且会不自觉怜悯弱者的人。他在和叶箐那种温顺善良,没有攻击性的人在一起时会比较放松,相对的,面对攻击性较强的人时钟明会很戒备。
金元对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有自信,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出了受害者这张牌。以温和无公害的形象示人。
只是没想到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露馅了。
钟明早就看穿了他。金元想到自己这些天来在钟明眼里都是怎样一副样子,低头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又摸了把自己的右脸;
“手劲还挺大。”
·
另一边,钟明急步穿过走廊。随着他离金元越来越远,紧蹙的眉头逐渐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来自己的心绪。
关于金元,其实还有两个疑点。钟明并没有当着他的面提出来。一是沈为年曾说过的,为什么蜘蛛女爵并没有攻击金元,二是那天在森林之中,为什么其他参与狩猎的玩家都遭到了怪物的攻击,金元却没有。他是在什么时间进入了森林,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杀掉了那些玩家。
钟明眼神暗了暗。至少,希望今天之后金元可以消停点。不要再像个小丑一样整天上蹿下跳,看得人心烦。
但是大宅里永远不缺吵闹。
“我的枪呢,我的枪呢?!”
沈为年的声音传入钟明的耳中,他深深叹出一口气,转过视线,越过栏杆看向楼下。
死过一次的沈为年看起来状态很不好,他眼下一片青黑,头发没有上发胶,散乱地打在额头上。他面色苍白,现在正提着一个玩家的领子,右拳‘砰’地一声砸在玩家的侧脸上。
被揍的玩家发出痛呼,神色惊恐:“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枪——”
沈为年瞳孔紧缩,视线在玩家脸上乱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试图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今天他刚刚复活,整个人还因为昨天被生吃留下的神经痛而抽搐之时,脑子里面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的枪不见了。昨天在那只蜘蛛闯进来的时候,他一时懵了,没来得及摸枪右手臂就被一口咬断。
等他醒来的时候,枪就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昨天在混乱中被哪个不长眼的玩家拿走了。沈为年猛地松开手上的玩家,喘着粗气,眼神一寸寸扫过周围神情或疑惑或惊惶的玩家,试图看出是哪一个不要脸的家伙胆大包天,趁着他不不注意,竟然——
“操。”沈为年恶狠狠地咬住牙关,神情比恶鬼还要可怕:“谁拿了老子的枪!给我滚出来!他妈的……一群操蛋玩意儿,看我怎么整死你们——”
他表现地像个神经病,被他丢下的玩家赶紧挣扎着爬远。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看着沈为年的目光有恐惧也有隐藏在其下的猜疑。
沈为年居然有枪。
玩家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而现在枪不见了,它可能在任何一个人的手里。
猜疑链不着痕迹地在众人中间产生。玩家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带上了更深一层的猜忌。
其实光凭暗中持有枪械这一条,在这种所有人都快要被压迫到极点的游戏里,就够判沈为年死刑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暗中用枪杀掉过其他玩家?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那几个失踪的体育学院的学生是沈为年杀的。
他自己有枪,竟然还鼓动其他人去搞什么狩猎……结果所有人都被森林里的怪物弄死了。
沈为年应该为他们所有人的死负责。玩家们这样想着,看着依旧很嚣张的沈为年,眼神不禁带上些许怨毒。
“老板。”
就在这时,泰利略微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也才复活不久,低头用手扶着后颈,拧了拧脖子,颈椎发出‘咔哒’的一声,抬眼看向沈为年:“你这样是问不出来的。”
沈为年动作一顿,缓缓回过头看向他,朝他露出询问的神色:“……那你说该怎么办?”
泰利看起来倒是没怎么受死过一次的影响。他本来想说把所有人都打一顿,但是想到要是有人冷不丁放个枪,那他们不久凉了。命只有三次,还是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