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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幽台 第43节
    但苏府也有个不安全的因素,便是苏伯奕的长子苏淮瑛,那是个有着二品修为的异士,修彧全盛之时自然不会把二品修士放在眼里,但是他被高襄王打落了一个大境界,重伤未愈,若是对上苏淮瑛,便生死难料。更何况苏淮瑛这种人,也不会跟你单打独斗,他肯定是率领一支军队来围剿他。
    修彧虽然收敛了所有妖气,自信不会被苏淮瑛察觉出异常,但是也不愿意引起他的注意,便一直躲在苏府后院之中。
    他本打算就这样躲一两个月,等到身体复原,风头过去,再伺机而动,找高襄王复仇。
    却没想到几天前,他从一辆马车上闻到了妖胎的气息,当时没有多想,便撞开了车窗进到车内,惊到了车里盛装打扮的贵族少女。他窜到她膝上,从她掌心闻到了熟悉亲切的气息。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是亲自接触过妖胎的,那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不可能会认错那气息。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侍卫们已经冲上来围攻他。
    他在长枪的围攻下左右腾挪,正打算化出原型,便看到了苏淮瑛的车驾。
    一个愣神,被一棍子打在了尾椎处,落在了地上,乱棒加身,它发出痛苦的嚎叫。
    “发生什么事?”苏淮瑛骑在马上,冷然问道。
    侍卫们上前回报:“一只野猫冲撞了小姐。”
    苏淮瑛挑了下眉,扫了一眼地上灰扑扑的猫,淡淡说道:“打杀了就是。”
    “等等!”车厢中的少女探出半个身子,一脸焦急,“不要杀它,它又没伤到我!”
    “野兽凶性难驯,杀了就杀了。”苏淮瑛心情正差,不欲多言。
    “阿兄!”苏妙仪气急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跑过去,从地上抱起受伤的猫,猫被打伤了,奄奄一息地动弹不得,“我要养它!”
    “胡闹!”苏淮瑛不耐地怒斥了一声,“什么脏东西你也往怀里抱!”
    修彧心中大怒:“喵!”
    ——你才脏东西!
    苏妙仪恶狠狠地怒视苏淮瑛:“别人怕你,我才不怕你,你欺负我的朋友,还欺负我的猫,他们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打要杀的!”
    苏淮瑛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但对这个被父母娇宠长大的妹妹,他是真没什么办法。
    “这野猫满脸凶相,一身脏污,就是阿父阿母宠你,也不会放纵你养这种东西,若被它抓伤了染病了,你便后悔莫及了。”苏淮瑛耐着性子说道。
    “我自会和阿父阿母说好,你管不了我。”苏妙仪冷哼了一声,转身便朝门内跑去。
    修彧不知道苏妙仪和父母说了什么,但是他最终被留在了苏妙仪身边。
    本来还没养好的伤,被乱棒打了几下,又旧伤复发了。
    苏妙仪满眼心疼,小心地替他治伤,用温水帮他清洗毛发,还给他做了个舒服无比的窝。
    这日子倒是比他东躲西藏舒服,也不用自己去偷吃偷药了。
    修彧也没有急着逃跑,因为他想弄清楚,苏妙仪掌心那些属于妖胎的气息是从何而来。
    直到今日,他终于明白了……
    他心心念念寻找的幼弟,居然认贼作主,对着仇敌之女喵喵献媚,他气得当场甩了他几个耳光。
    团团,呵,多么可笑的名字。
    妙二跟他比起来都要顺耳一些。
    啊呸,他在得意些什么……
    高襄王,是他率领烈风营杀了他的父母,此仇不报,不为人子。
    姜洄,是她用震天铃伤了他的元神,毁了他的计划,他也会同样毁了她的人生。
    至于苏妙仪加诸他身上的屈辱……
    修彧眼神闪着晦暗的冷芒,俯身压迫,虎口扼住了苏妙仪细细的颈子——先给她一些教训。
    “喵喵——”一团白色的毛球窜了上来,撞在了他手臂上,冲着他龇牙咧嘴。
    修彧另一只手提起它颈后的软肉,冷着眼低头看它,压低了声音吼道:“你这不孝子,要不是看你现在还不懂事,我定狠狠揍你。”
    团团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却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它从修彧身上感受到了杀气与威胁,它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又不甘示弱地嚎叫了几声。
    它是未足月便从母体剥落下来的妖胎,虽然吸收了母体的妖力,但终究是还未发育完全,有灵性,但不多,想要激发体内所有的妖力,还需要修彧慢慢教导。
    “你有自己的名字,你叫修明,不叫团团。”修彧嫌弃地说起那两个字,“没用的东西,对着人族摇尾乞怜,她的父亲杀了我们的父母,你要杀了她为父母报仇。”
    “喵?”团团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现在跟你说这些真是对猫弹琴。”修彧自嘲一笑,一甩手把它扔了出去,低吼一声,“滚一边去。”
    他对这个弟弟真是没多少感情,要不是为了保住他的命,母亲未必会死,而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弟弟,却转身投入仇人怀中。
    修彧一路追寻妖胎的下落来到玉京,那日在鬼市终于找到妖胎的踪迹,冒险当街抢夺。后来被几个猎妖人围攻,他担心泄露踪迹,引起人族警觉,影响了之后的行动,便遮掩痕迹杀掉其中几个猎妖人。
    不过如此束手束脚,却让另外两人抢得了机会夺走了妖胎,待他追上去后,却只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空空的妖胎,胎囊上不知何时被人用利器划破了,其中的妖兽早已不见。
    地上的两个猎妖人或许是因为分赃不均,大打出手,最终两败俱伤而死。他们身上都有妖胎的气息,修彧为了遮掩痕迹,便将那两人的尸体吞吃入腹。
    后来尾随妖胎的气息一路追寻,却在一处荒宅中断了气息。
    修彧也想不明白,它是如何落到了高襄王府,但如今去追究过往也没有意义了,能找到修明,他便算不负已故的父母了。
    修明未足月便被剥离母体,又被猎妖人剖开了妖胎,他虽有灵智却还不多。虽然有意保护苏妙仪,但是修彧对他有血脉压制,他也只能呜喵几声抗议一下,最后委委屈屈地回自己的窝去。
    修彧长长叹了口气,他忽然有点体会到苏淮瑛对苏妙仪的无可奈何,又生气又不能打……
    当兄长哪有容易的。
    他心情复杂地低头看苏妙仪,垂落的长发无意识地扫过苏妙仪脸庞,带起轻微的麻痒。
    苏妙仪抬手揉了揉脸,翻了个身,左手便搭在了修彧腰臀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向修彧。
    修彧顿时一僵。
    那双杏圆的眼睛雾蒙蒙的,月光被修彧高大的身形彻底挡住,床上一片昏昧,什么也看不清。
    苏妙仪并没有清醒,她脸上还带着醉酒的胭粉,呼吸间都是酸甜的果酒香气。
    “郡主……”说话也似梦呓似的,沙哑中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再喝点……”
    说完便又阖上了眼,嘴里咕咕哝哝的好像在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修彧刚挣扎了一下,便又惊动了苏妙仪,她手上下摸了摸修彧的腰臀,没有睁眼,咕哝着:“你要去哪里……”
    修彧本是想追出去看看姜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时却身陷困境了。
    万一他挣脱出来,惊醒了苏妙仪怎么办?
    把她打晕吧!
    修彧眼中闪过狠色,刚抬起手,苏妙仪便又贴了上来。
    她侧躺着蜷起身子,薄薄的寝被勾勒出曼妙柔软的曲线,额头抵在修彧胸腹处,温热湿润的呼吸都喷在了他敏感的腹间。
    修彧的手顿时便僵住了,掌缘刚碰到苏妙仪的后颈便没了力气。
    猫眼有极强的夜视之力,即便床上一片昏暗,他也能清晰地看到寝被之外裸露的肌肤。
    甚至寝被之下的身体,他也是清晰地看过好几回。毕竟苏妙仪只当他是只普通的猫,更衣沐浴从不会避着他。
    修彧对人族少女的身体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最多只是当口粮一样看待。他也曾懒懒地看过几眼,这个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贵族少女从未受过苦,身上肌肤雪白细腻,无一丝瑕疵,宛如青瓷壶中倾倒而出的一束牛乳。
    ——虽然不是异士,吃了于修行无裨益,但口感应该很滑嫩。
    他也就是这么随意地划过这个念头。
    甚至被苏妙仪抱在怀里时挤压着她胸前的柔软,他也只觉得烦躁,而无邪念。
    但此时被少女的呼吸拂过敏感之处,他纵然无意,也会有本能。
    修彧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这次不是气的。
    苏妙仪口中“没用的东西”,不合时宜地起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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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修彧 下
    苏家别院外有重兵把守,园内也有士兵巡逻,不过两个少女的住处便不方便派一群男子守在外面。苏淮瑛对此尚有分寸,也不会无礼地去打探两个少女在做什么说什么。
    姜洄有小纸做前锋四处打探,轻易便寻了个守卫交接的漏洞从府中溜了出来。
    姜洄来到别院西南方的小湖畔,祁桓已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这次他并没有虽车队同行,而是独自一人骑马走了小路,比车队还早了两个时辰到此,查探清楚地形后便在约定地点等待姜洄。
    还未靠近,他便闻到了姜洄身上果酒的香气。
    “郡主,你饮酒了?”他想起姜洄的酒量并不怎么好,第一次见面便吐了他一身。
    “只喝了一点,不会误事。”姜洄双目清明,显然并未喝多少。
    其实她酒量并不差,只是那日苏妙仪偷偷拿出了苏淮瑛珍藏的佳酿,专为异士酿造的烈酒。
    异士体质异于常人,不易饮醉,自然也会有酒鬼想要体验喝醉的快意而去酿造烈酒。两个小姑娘初时不知厉害,姜洄更是自恃千杯不醉,这才喝得失态。
    这次是另有要事在身,她自然不会放纵自己喝醉了。更何况,她也不是三年前的自己了。
    “我已经查过了,姚家的别院离这里不远,骑马过去一刻钟便能看到。”祁桓说道,“不过姚家别院看似无人,守卫却十分森严,日暮之时有燃起炊烟,观其形势,别院中住的人不少。”
    “现在姚泰受伤,姚氏族人也都不在这里修养,哪里来这么多人用膳。”姜洄心中稍定,“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变故,没有转移这里的罪证。”
    虽有前世经验,但如今随着她的到来,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让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我们快走。”姜洄说着,也不等祁桓,自己便翻身上马。
    她身轻如燕,动作干净利落,若论骑术,她是高襄王亲自教出来的,祁桓还远不及她。
    她坐在马上,低头看失神的祁桓,挑眉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上来。”
    祁桓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了一下,狐疑问道:“我上马?”
    “不然怎么带路?”姜洄不耐道,“快点,我们得在天亮前回来。”
    祁桓心说,他可以用跑的。
    但这种时候,他再说这话就显得太蠢了。
    他弯了弯唇角,没再迟疑,便上马跨坐在姜洄身后,收拢双臂握住缰绳,掉转马头,稍一夹马腹,马儿便撒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