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以檀木为材质,连字都是朱允炆亲笔所写,连夜找人做好的牌匾。
丁景福、李彬激动不已,这可是太原府上下同僚的荣誉啊。
朱允炆从宦官的托盘中取出两枚金色的大明国徽,亲自给两人佩戴上,丁景福、李彬几乎哆嗦地站立不稳,身佩国徽,荣耀无双,皇上亲赐,祖坟估计是着火了。
“朕很欣慰,愿你们秉持清廉,为政勤勉,为民为国,不忘初心。”
“臣等必以死效国家!”
丁景福、李彬热血澎湃,别说让两个人好好工作了,就是让两个人现在去漠北砍了哈什哈,估计他们也不带眨眼的。
有了这一身荣耀,一辈子都吹嘘不完,死了都够本了!
其他官员羡慕地眼珠子都红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一旁还有史官在那坐着刷刷写着什么,更是恨不得自己也能混个如此荣誉。
留名青史啊,混一辈子都未必能留名,可一旦取得了十优州府的名号……当初自己为啥就没让治下的百姓多造点娃,多开荒,多开矿,多建几所希望学堂……
朱允炆这一套下来,激发了无数官员向往的心,眼睁睁地看着十优州府拿走了牌匾,昂首挺胸地显露着国徽,一群人嫉妒的有些发慌。
不羡慕,不嫉妒,哪里有动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足够在乎结果,那就一定可以成功。
如果这些官员足够在乎这一日的荣耀,那他们就将用尽心思,做好治下政务,以求这一日光宗耀祖、名垂青史!
“但凡十优州府,主官皆赐金质国徽,其余赐银质国徽,准其佩戴,以彰其功。”
朱允炆的话,让数千官员炸了锅,感情人家这些官员可以佩戴国徽到处嘚瑟,而自己想嘚瑟下都嘚瑟不来?
十优州府确定,还有百强县。
百强县中有十几个是处于十优州府之中的,但这无碍于其政绩,知县作出了功劳,那就是他的功劳,该给的荣耀,该给的待遇,朝廷是不会亏待的。
不过百强县的牌匾就不是朱允炆写的了,而是内阁大臣负责,国徽也统一定为银质。事情不多,程序倒是不少,从早忙到下午才完成了百强县的嘉奖。
十优州府、百强县处理完毕,很多官员都认为事情到此结束了,但并没有。
吏部传唤清丈队入宫朝觐。
为推行一条鞭法,就必须辅助以清丈土地,没有土地清丈,就不可能让一条鞭法执行下去。而清丈土地是最得罪人的一件事,远比执行一条鞭法更难。
地主不配合,一手遮地方,士绅威胁,殴打清丈队等等,许多事都发生过,但清丈队依旧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为大明一条鞭法的落实打下了坚实基础。
像是湖州、长兴等地的清丈队,其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最彻底的清丈工作,得到户部高度评价。眼下,这些以监生、贫苦百姓为主的清丈队,经过苦难的付出,终迎来了属于他们的荣誉。
第六百二十二章 裴伯耆的等待(三更)
会同馆。
裴伯耆带着一壶酒,找到了占城使臣孙子布与耶嘉僧远,喊着:“今日除夕,明日元旦,辞旧迎新,这寒冬也该结束了。”
孙子布看着跟在裴伯耆身后怯生生的小男孩,也有些同情,从桌案上拿起一块带肉的骨头递了过去,方对裴伯耆说:“大明的春天来了,我们的春天又在哪里?这一次若不能请求大明出兵,占城国怕就危险了,你是安南旧臣,知道胡氏的厉害。”
裴伯耆示意阮元泰接住就好,坐了下来,笑道:“依我看,不需要大明发兵,占城国的危机也可解除。”
孙子布打量了下裴伯耆,耶嘉僧远也表示高度怀疑。
安南胡氏父子现已掌控整个安南政权,不服从他们的都被处理干净了,只要胡氏父子一声令下,占城就可能面临数十万大军。
而占城现在能打的老一辈都死了,新上来的国王-占巴的赖并不擅军士,和罗皑差远了。若安南全力进攻占城,占城能坚持半年都是最好的结果。
裴伯耆满了酒,示意两人尝尝,然后先端起酒碗咕咚几口下肚:“在这之前,有些事我是不方便告诉你们的,但今日说出,已无大碍。”
孙子布提不起精神来,道:“若你说的是大明派遣使臣去安南的事,就没必要说了。若胡氏父子当真是使臣可以说服,可以解决的,又何必等到今日此时?”
耶嘉僧远连连点头。
安南不老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洪武时期就曾经打过占城,当年占城也请求大明出面调和过,太祖皇帝真的派了使臣,但没用。
没用就打吧。
当时安南陈氏国力不济,却还不断惹事。占城的制蓬峨也不是好惹的,使用伏兵打败了陈氏军队,之后趁陈氏国内皇位之争的时候,北伐直接破了升龙城。之后你来我往,制蓬峨击毙安南陈-睿宗,之后二次攻破升龙城,再之后,三破升龙城。
这些事发生在洪武元年至洪武二十三年之间,占城从弱小,打到强盛,若不是国力与人力跟不上,弹压不住安南地方,安南早就被占城给占领了。
只可惜,制蓬峨在洪武二十三年再次攻打安南时被伏军所杀。
罗皑不如制蓬峨,但也能支撑起局面来,至少安南很难在他手上讨到多少好处,可随着罗皑身体越来越差,安南这两年的进攻又越发频繁,占城已无力支撑。
属于占城的巅峰时刻已经过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个衰落的小国,依靠占城自身的力量很难自保了,希望在大明。
所以,孙子布来了。
裴伯耆看着摇头叹息的两位,轻松一笑,道:“虽然我们有些世仇,本应水火不容,但现在我们的敌人都是胡氏父子。我也不瞒你们,陈圣宗之孙,陈明宗之子,陈天平还活着!”
“陈天平还活着?”
孙子布、耶嘉僧远惊讶地看着裴伯耆。
裴伯耆重重地点了点头,补充了句:“不仅活着,他已快到这京师!”
“这,这是真的吗?”
孙子布连忙起身问。
裴伯耆严肃地回道:“如此大事,我岂敢虚言?”
孙子布看向耶嘉僧远,两个人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好,好啊!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孙子布与耶嘉僧远都明白,裴伯耆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请求大明出兵帮助陈氏复国的,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个白痴,陈氏都死绝了还等,现在看来,人家是有底牌的。
陈天平还活着,这对占城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没错,安南陈氏也是占城的敌人,但如果陈天平现在回国,至少安南胡氏不会进攻占城了,陈天平回去之后,还得分化瓦解,处理胡氏势力,安南陷入内乱指日可待。
虽然占城眼下不具备实力攻打安南,却可以赢下几年的喘息期,有几年休整,就能多一两万兵,无论是防,还是攻,都好说。
孙子布想通了其中关节,连忙追问:“陈天平人在何处?”
裴伯耆摇头。
孙子布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裴伯耆是真的不知道陈天平在哪里,昨日有人告诉自己,陈天平即将入京,到时候可能他会被召见,不要乱跑乱逛乱喝酒。
至于即将是一天,还是两天,会同馆的也没个准信。
但无论如何,他来了!
裴伯耆倒了一杯酒,目光坚毅:“我裴伯耆身为安南陈氏大臣,自当效命于陈氏之后。你们放心,一旦陈天平得天朝相助,复立为王,我当立劝他与占城国修好,与大明修好。”
孙子布和耶嘉僧远嘴上连连称赞裴伯耆,心里却不以为然。
此时此刻,裴伯耆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真诚真挚。但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也可能发自肺腑地告诉自己,我要拿走你的脑袋。
不怀疑他当下的态度,但政治从来都不是他一个臣子能说了算的,安南想要扩张,只有两个选择,向北打大明,向南打占城。
不扩张不行吗?
切,安南地就这么多,不扩张吃什么去,总不能只靠一个红河三角洲养护全国的人吧,把占城南面的肥沃土地抢过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子孙饭都吃不起了,还跟我谈什么礼仪,安分守己?
国情与地形决定了安南的出路,一定是向北或向南扩张,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裴伯耆很期待陈天平到京师来,可日子还是需要慢慢捱,只好转了话题:“你们可听闻了,大明嘉奖了十优州府,百强县,还有不少清丈队。”
孙子布哭丧着脸:“别提了,要不是他们,昨晚上我们也不会挨饿……”
耶嘉僧远差点笑出声来。
这倒也是,昨日晚,大明皇宫宴请了几千人吃饭,光禄寺忙碌的很,人手有些不足,会同馆的厨子也被叫了过去,临走时还吩咐会同馆的人去外面买酒菜来,可惜传话的人出去了,被京师的繁华所吸引,忘了买菜的事了。
然后,这群使臣就饿肚子了……
等使臣不耐烦准备闹事的时候,会同馆的人这明白过来,怠慢了客人,为了弥补过错,一边解释,一边去外面订了酒菜,总算是消了误会。
听说那个犯了错的官员还挨了一顿揍。
裴伯耆没有笑,只是哀叹一声,一碗酒入肚:“大明在内治,不断提升人口,提升田产,水利,教育,而安南呢?在穷兵黩武,在杀戮,在阴谋夺权!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前景可言?”
孙子布对裴伯耆肃然起敬,眼前的人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安南旧臣。
没错,相对大明而言,无论是安南,还是占城,都显得乱糟糟的,几乎都是在担忧战争、生存的问题,发展的问题,可没人去考虑,哪怕是种稻谷,也只是为了不饿死,而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
这就是差距,国与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生在大明,该是何等幸运。”
孙子布感叹道。
没有人否认这一点,一路走来,只看到了大明国运蒸蒸日上,国泰民安,这个国家大的离谱,也强的离谱,令人难以想象的是,他们的自制力也强的离谱,从不主动去打周围的小国。
除夕夜。
一如往年,朱允炆宴请众藩王、马恩慧宴请众王妃,该收的贺礼收了,该赏赐的赏赐了,只为了传达一句话:
我们还是一家人。
朱允炆虽然拿走了藩王的护卫与官属,却没有亏待他们,相对于历史上建文帝、永乐帝动不动废为庶民强多了。
开春之后,这些藩王将陆续离开京师,奔赴自己的生意场而去。
当然,他们的生意里面,四成收益是属于朱允炆的,这也是一种利益捆绑,藩王缴纳四成收益,换取朱允炆的庇护与安全保证,朱允炆拿这四成,是为了日后好控制矿脉。
当然,真到了需要收回的时候,只需要掐断矿脉的使用权年限即可。不怕他们形成高度垄断,反过来威胁朝廷。
朱允炆不允许藩王商团的出现,只不过眼下需要有人去打基础罢了。
宴会散去,朱允炆抱着朱文奎,拉着韩夏雨,陪着马恩慧、宁妃、淑妃、贤妃、伊真儿,在坤宁宫吃宵夜,等待着建文三年的钟声。
水漏滴落,标度尺轻轻上移。
子时,钟声响。
朱允炆正是走入了建文三年,在马恩慧等人的恭贺中,在朱文奎稚嫩的声音中,在烛火的晃动中。没有再回顾过去,因为朱允炆在筹划未来。
建文三年正月二日,各国使臣朝见,恭祝大明新的一年国运隆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