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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节
    周围的鱼群都服了费舍尔这个老六了,每天都能在水里见到他,每次都是刚刚打了一个照面就被他手中的那张无情大网捕走一大堆的同类。
    “你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被天使们锻造出来的?”
    “废话,要是没其他人告诉你,你知道你是怎么从娘胎里出来的?更何况自我离开圣域再到产生真正的意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圣裔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种族,没有之一。他们经历过太多岁月变迁,由此才获得了超乎其他种族的审美与技艺。”
    “即使是派蒙那个家伙也深深地被圣裔的文明所折服,不然她就不会乖乖地学习圣裔的审美还偷偷地收藏那么多圣裔的圣物了……”
    费舍尔拖着渔网慢慢地朝着海岸的边上走,听着埃姆哈特的吐槽,他也觉得有点道理,虽然这个家伙的比喻用得是有一点粗糙,但基本的逻辑是一样的。
    遗物制造技艺的失传是一件事实,过往许多人类都沉醉于遗物的神奇功效想要复原制造它们的完整过程,但最后显然都失败了。
    真正让费舍尔感到疑惑的事情是,除了埃姆哈特口中提到的天使种,为什么木犀也会制作遗物,她到底是从哪里学会的这个本领?
    根据茉莉的说法,早在木犀离开海沟上岸之前她就已经学会了制作遗物的方法,还给年幼的茉莉制作了一件指引她回家的发带。
    埃姆哈特和自己说过,制造遗物的方法圣裔是不会外传的,而且就算有心教导也不一定能学得会,就连派蒙那个聪明绝顶的大恶魔都没能学会,最后黯然地从圣域乖乖离开。
    按照费舍尔的推算,成年鲸人种的实力很强,但还没到神话阶的程度,而身为海洋大帝的玄参又感觉远远高过一般的神话阶,这让费舍尔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对于过于高阶位的生灵他接触得实在是太少了,满打满算也就两位,实在不好比较。
    不过木犀是绝对不可能抵达神话阶的,不然自己当时绝对不会是植了木犀肉的布莱克的对手。
    那么,仅仅身为超凡阶的木犀应当不可能直接从天使种那里学习到制作遗物的技巧,更有可能是在他们消失之后在某个地方学会的……
    那个地方会是哪里呢?
    对于遗物的制作方法费舍尔无疑是有些眼热的,身为学者,对于揭开某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和技艺他有着天生的欲望,是仅次于喜爱淑女的地步。
    “算了,还是不和你聊天使种了。每次你说的尽是些夸奖的话,说圣裔多么多么伟大,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而且还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
    “屁!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他们就是这么伟大!你这个人类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发言!不许反驳!反驳也是我对!不然我就要发火了!我被你说得好急啊!”
    费舍尔瞥了一眼气得无能狂怒、在原地转圈的埃姆哈特,他现在发现了,如果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刺激埃姆哈特,只要在他面前说天使种的坏话,表达对于他们审美与工艺的怀疑就行,他绝对是那个最急的。
    没理会他,费舍尔只是拖着巨大的渔网来到了小船边上,他大致看了一眼里面鱼的数量,加上之前捕捞的那些,他觉得差不多够接下来的时间吃了,虽然冰山女王号上因为冰王子的缘故不会放坏,但占太多位置也不太妥当。
    “费舍尔先生,这是我们早上的收获。”
    “放这里就好,辛苦了。”
    费舍尔将从冰山女王号上带下来的水壶抿了一口,瞥了一眼身后赶来的同样拎着几袋鱼的船员,身为萨丁女国人,她们却礼貌地将眼睛从费舍尔的身上挪开,不去打量他那被海水润湿的衣物以及衣物下方的肌肉。
    不仅仅是对于费舍尔和阿拉吉娜的尊重,最主要的是,这几天费舍尔干活非常勤快,而且懂的东西非常多,不仅喜欢自己说,还喜欢询问她们关于北境的生活和分封国的情况……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题总和那里的亚人种有关。
    不过在得知费舍尔是一位研究亚人种的学者之后,她们的疑虑也被彻底放下了。
    总之,在这群女国人眼里,费舍尔的形象有些矛盾,是那种既能干活、贤夫良父的感觉,又有一种区别于女国娇弱男性的强势感,这让长久以来她们心中对于其他国度男性和女性的刻板印象消退了不少,甚至还想试着找一找其他国度的男士。
    不过似乎其他国度的男性比较喜欢干净和温和一点的女性,比如船长那样的?
    “好了,这些鱼应该就差不多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等船上的引擎修好之后就可以出发了……”
    “没问题……等等,费舍尔先生,二副飞过来了。”
    “二副?”
    听到了船员们的提醒,费舍尔扭头朝着海面上方看去,却见那半空之中展开翅膀的奥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冰山女王号的桅杆上离开,朝着这边的方向飞过来了。
    费舍尔还以为她是过来询问一下捕鱼的数量的,或者是叫他们回去吃中午饭的,他之前还在考虑怎么把奥茜从桅杆上骗下来研究,毕竟她是冰山女王号的二副,还有些社恐,天天待在桅杆上自闭,有些不太好下手。
    “费舍尔……”
    “怎么了?”
    奥茜的身影落在了小船的边缘,还没喘息几下,她那被斗篷遮蔽着的嘴巴便传来了一句小声却完整清晰的话语,
    “你……你带上船的那个金发女孩,和船员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费舍尔挑了挑眉,直到一秒钟之后,他的脑海里才浮现出葛德林王室最小公主伊莎贝尔的形象,回想起了她蹲在恶魔木船角落的脆弱模样……
    而奥茜说,她和萨丁女国的船员打起来了?
    ……
    ……
    “你!怎么回事?!”
    帕赫兹肥胖的脸寻日里笑嘻嘻的,但真正发怒起来却宛如一头凶悍的老虎,那洪亮的声线就像是一声来自山林的咆哮一样,只是听到都会使人下意识地捂住耳朵缩起来。
    此时冰山女王号的甲板上,她正对着一个船员痛骂,那船员头颅微低,但却保持着一个坚挺的站姿,双手也背负在背后一动不动,听到了帕赫兹的怒吼,她头上的短发摇晃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声音给震荡一样。
    “大副,我……”
    那被训斥的女兵抬起了一点头,只见她的脸上稍微见了一点彩,在眼眶偏下的位置有一点点小小的青紫,而更多的还是痕迹明显的抓痕,但整体的伤势并不算严重,只是表情有一些心虚。
    “别叫我大副!叫我长官!给我立正!”
    “是,长官!”
    即使脱离了萨丁女国,军队的影子依旧存留在她们的心里,只是听到了帕赫兹一声怒吼,那被训斥的船员便瞬间立直了身体。
    “军纪是怎么说的?全给我忘啦?!还敢给我私斗,更何况那是船上的客人!你是要翻天了是不是?!”
    “报告!不是!”
    那船员其实有其他的话想和帕赫兹辩解,但她只是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听着帕赫兹的训斥,因为长官说话的时候士兵绝对不能插嘴。
    在帕赫兹的背后,右手缠着绷带的阿拉吉娜脸色微冷,她看了一眼甲板下方的舱室,耳边传来了翅膀扇动的声响,她扭头看向头上的桅杆,奥茜又重新回到了那里,对着自己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甲板侧面就传来了费舍尔的声音,
    “怎么了,奥茜说伊莎贝尔和你的船员发生了冲突?”
    阿拉吉娜点了点头,走到了上到甲板的费舍尔身边,对他开口说道,
    “嗯,但已经被其他船员制止了。我的船员犯了错,对你的伙伴动了手……对不起。”
    费舍尔却没应声,他只是瞥了一眼那低头挨训的船员,她脸上负了不少伤口,一边听训,嘴唇也轻轻抿起,颇有一点委婉的委屈意味在里面……
    看到了那个船员的神态,费舍尔的心中忽然不可避免地生起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太敢相信的想法。
    该不会,是伊莎贝尔先动的手吧?
    第23章 偏爱
    “……我知道了,现在伊莎贝尔在哪里?”
    “她们是在甲板下面的舱室里打起来的,在冲突之后,其他船员把希歌拉出来了。伊莎贝尔也没再让其他人进去,应该还一个人待在舱室里。”
    “嗯,我去和她谈谈。”
    “我和你一起去吧,顺带和她道个歉。”
    费舍尔听后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帕赫兹训斥的船员,笑着说道,
    “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她绝对不是你船员的对手,肯定被揍惨了。纳黎的女士比不得萨丁女国的女士那样坚强,这也是为了照顾她们稍薄的脸面……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实际上,阿拉吉娜也是担心伊莎贝尔会添油加醋地和费舍尔说些什么,所以才想和费舍尔一起去看她,她不想因此和费舍尔产生隔阂。
    但看着眼前的费舍尔,她忽的又不相信费舍尔会因为其他人的三言两句就轻信些什么,她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自己应该相信他。
    于是,她点了点头,站在了原地没跟上去,只是说道,
    “好,我在这里等你。”
    费舍尔挥了挥手,走入了下方甲板下的船舱之中,舰船下的走廊并不宽阔,两侧的墙壁与房门也全部都是由铁板制成,在靠近链接甲板阶梯的位置,那房间的门口站着老杰克和那三位不断朝着里面偷偷打量的鼠娘。
    老杰克叼着根点燃的烟卷,对着费舍尔往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伊莎贝尔就在房间里面。
    费舍尔却先没回应,反而是看着他口中的香烟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是什么牌子的烟,味道真怪,你哪来的?”
    “北境的什么鬼牌子,我也不清楚,能用就行……是帕赫兹给我的,想用找她要去。”
    听到老杰克对帕赫兹的称呼,费舍尔的脸色有些古怪,本来想要找那个人要一支的想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意义不明地拍了拍老杰克的肩膀,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敲响了那扇关闭的舱室门。
    “咚咚……”
    “我能进来吗?”
    费舍尔开口询问了一句,但里面却十分安静,一点回应都没有。
    等待了一秒,他没再等待,径直推开了房门,还好房门没锁,不然他就要暴力开锁了。
    舱室之中的空间还算宽阔,原本这个舱室就是用来当做船员们集体用餐的食堂的,虽然不是饭点,但费舍尔和帕赫兹之前在岛屿上收集的水果都存放在这个舱室角落的另外一间小房间里,用冰王子生成的冰块冻住。
    但此时此刻,舱室的外面到处杂乱地散落着破碎开来的水果,就连固定在房间底部的桌椅上都产生了因为碰撞而产生的擦痕,显然,她们是在搬运物资的过程中发生冲突的。
    费舍尔的眉头微微一挑,旋即扭头,在房间靠近门的墙壁前看见了穿着船员服饰、双手抱膝缩成一团的伊莎贝尔。
    此时,她的脸颊埋在大腿前,金色的长发垂落一些遮蔽了她的面容,但从那金发分开的一点点缝隙间,费舍尔还是在那露出的一点脸颊上看到了明显的青紫色。
    “伊莎贝尔。”
    听到费舍尔的声音之后,她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但却依旧没抬起头来,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费舍尔……老师。”
    确认她的状态还好之后,费舍尔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开口问道,
    “怎么了,怎么和其他人打起来了?”
    伊莎贝尔没回应,只是轻轻捏住了自己的裤子,等到她手指的力道逐渐加深时,她才忽而开口问了费舍尔一个问题,
    “费舍尔老师,你恨我的姐姐伊丽莎白吗?”
    费舍尔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和她一样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回复道,
    “恨,也不恨,但怨恨与不恨的地方却又不尽相同,这是一件令人万分矛盾的事情,即使是我也不能摆脱这种纠结……”
    他没看伊莎贝尔,只是看着餐厅地上碎得到处都是的水果,
    “你的姐姐无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待生命、对待敌人可以毫不留情地举起屠刀,为达目的则不择手段,这应当是我怨恨她的理由。”
    “如果我从来没爱上过她,如果当时我从她身边逃离的时候她没卸开防备地直面我的刀刃,如果她能因为我这些年的疏忽同样对我产生怨恨,可能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矛盾的顾虑了……说到底,她的温柔全部都留在了我和你的身上,而享受偏爱的人是没有资格谈客观和公正的。”
    “所以,对我来说,说是怨恨她、不怨恨她,不如说我是怨恨我自己,怨恨我对她的亏欠,怨恨我没有早点发现她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