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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规规矩矩向帝后二人行过大礼,她垂着眸子端跪在那儿,不卑不亢。
    延昌帝道:“皇后和燕王都在朕面前提过,你师从平阳先生,通晓外邦文字?”
    梅茹这会儿也不客气,更不藏着掖着,回道:“臣女确实略通晓一点。”
    延昌帝点头道:“平阳先生常年云游在外,身子一向不大好,朕每每思及必有所虑,得知她终于愿意收个徒弟,朕深感欣慰。”顿了顿,又道:“平阳先生是不可多得之女子,胸襟广阔,你跟在她身边,定要多学多听多记,如今在外面,别给你先生丢脸,也别辜负朕的希望。”
    “臣女谨记在心。”梅茹叩道。
    李皇后坐在旁边,看了延昌帝一眼,又慢悠悠收回视线。
    ☆、第 57 章
    为了彰显大魏朝的礼数,梅茹被延昌帝派去陪那几个北辽公主。
    这几个公主性子刁蛮的很,但因为周素卿的事被教训过一顿,如今看上去收敛许多。可见到梅茹的第一眼,那些人还是不喜欢她。到了这会儿,梅茹五官慢慢长开了,那张脸瘦下来之后,愈发明艳,尤其一双桃花眼怪勾人的。
    那几个公主越看越不喜,于是邀梅茹比试,想故伎重演,让她出丑。
    梅茹只觉得她们傻得可笑,主动坦诚道:“各位公主,我的箭术实在很差。”听到这个,她们开心了,趾高气扬的问:“有多差?”梅茹仍是坦白道:“非常差。”她的劲小,根本拉不开弓,也从来没人教过她。
    如此一来,这几位公主倒不好明目张胆邀梅茹比试射箭,否则落个欺人太甚的名号,于是就单单赛马。反正中原女子骑术最多就那样,怎么比得过自小草原上长大的姑娘?
    又是一次赛马,这回看得人愈发的多,连延昌帝居然都到了。
    为了方便,梅茹今日将乌发束成男子样式的发髻,穿着收腰的湖色骑马装,整个人站在那儿,竟有一股雌雄莫辨的风流韵味。再见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至极,英姿飒爽,衣袂翻飞间,仿若有一波又一波温柔的水围着她,实在引人注目。
    太子眼睛又看直了,傅铮抿着唇,眸色沉沉。
    待几匹马如离弦的箭一道冲出去,众人第一眼还是看到梅茹。她的身段纤纤,可骨子里又像是藏了一柄剑,刚柔并济,说不出的撩人。万万没想到她的骑术更是绝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般,比那几位草原姑娘还要酣畅淋漓。
    最后,梅茹第一个回来的时候,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是百媚千娇。
    她脸蛋红扑扑的,好比秋日甜美的蜜桃,让人真想用唇吮上一口尝尝滋味,那双眼乌黑又发亮,淌着世间最明媚的光,直接映进人的眼底,再移不开眼。
    延昌帝哈哈笑,望着贺太傅道:“咱们大魏朝要有一个不一样的姑娘了,不输沛瑾啊。”
    贺太傅也淡淡的笑,却不说话。
    北辽几个公主输给了梅茹,越发不高兴,知道她不会射箭,就每日在外面骑马行猎,以期望看梅茹笑话。梅茹确实拉不开弓,等好不容易射出一支箭,可也不知道歪到哪儿去了。她们看在眼里,心情舒畅许多,便常常挂在嘴边取笑。
    对于此,梅茹自己根本不在意,谁还没一两桩不会的东西?
    如平阳先生所说,姑娘家有多大能耐,便做多大事,邯郸学步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可传到傅钊耳朵里,他就气不过了。
    这一日,她们一行人在林中恰好遇到傅钊。见梅茹又被她们以此为乐,傅钊气不过,义愤填膺道:“本皇子要教你射箭!”
    梅茹无奈:“殿下,我不想学。”
    “不学也得学!”傅钊撂下这句话,当日晚些时候就来找梅茹了。
    梅茹那会儿才骑了一天的马,累得不想动弹,偏偏这人还让孟蕴兰过来劝她。
    孟蕴兰附和道:“是啊循循,干嘛让这些人瞧不起?陛下若是知道了,只怕也会不高兴的。”
    “好吧好吧。”梅茹只能妥协,不然这罪名可就大了。
    薄暮沉沉,傅钊一身飒飒骑装,背了把大弓,意气奋发。
    他将那弓丢给梅茹。
    男人的弓更加硬,梅茹拉了一下,根本拉不动,一双手还被弦勒得生疼。
    傅钊看在眼里,忍不住嘀嘀咕咕:“你劲道怎么这么小啊?”又道:“骑马的时候倒是一股子蛮力,冲得比谁都快!”
    梅茹嫌他啰嗦,她刚一蹙眉,傅钊闭嘴就不说话了。
    几次三番下来,梅茹还是不得要领。
    傅钊心里着急,于是绕到梅茹身侧,告诉她手该如何摆,又该如何使劲。可梅茹还是不开窍。傅钊忍不住跳脚:“循循,你也太笨了吧!”
    梅茹怒极,呛道:“殿下,又不是我想学的,我难道非要跟个男人似的,十八般武艺全会么?”
    孟蕴兰在旁边看热闹到现在,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傅钊却笑不出来,他一下子抢过梅茹手里的弓,就准备试一支箭——
    可顿了顿,傅钊没有动。他只偏头看着梅茹,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刚才好像不小心碰到循循的手了……
    梅茹也是一愣,旋即冷下脸道:“殿下我可不学了。”
    “哎——”傅钊唤了她一声,又不知想说什么,只呆呆问,“真不学了?”
    梅茹不再搭理他,更不看他,自顾对孟蕴兰道:“蕴兰,我教你骑马。”
    “好啊!”孟蕴兰拍手。这儿人不多,正适合孟蕴兰学,还不丢脸。
    傅钊怔了怔。见她二人去旁边练得高兴,没人搭理他,傅钊站了一会儿,又眼巴巴跟着过去。见孟蕴兰还是蹬不上去,他哈哈笑了两声。孟蕴兰又气又急,一张白净的脸羞得通红。梅茹瞪过去一眼,傅钊立马收住笑声,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躲着人,悄悄笑了。
    远处,傅铮负手立在那儿,远远看着。
    暮色沉沉,他的身影斜斜,天地间,只孤远一人。
    傅钊这日回来,就兴匆匆的想寻一张软一点的弓,问了不少人,都找不到趁手的,问到他七哥那儿,傅铮默了默,淡淡回道:“我这儿正好有一把,你试试。”
    “真的?”傅钊不信。
    傅铮看了看石冬,石冬抿着唇,取出一张弓来。这弓做的小巧,那弦虽硬,但勒在手里却不怎么疼,弓把上还缠着柔软的羊皮,不会伤手。傅钊试了试,笑着问道:“正合适,七哥我要了?”
    傅铮那会儿正倚在那儿看书,他也没抬头,只点了点下巴。
    傅钊又道了谢,便喜笑颜开的去找梅茹。
    傅铮这才抬起眼,一双眼墨黑而沉。
    “殿下……”石冬似乎想说什么,傅铮睨了他一眼,石冬连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翌日,梅茹又累又乏,那些公主各自散去行猎,她一个人骑着马慢慢悠悠落在最后面。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传来一样懒洋洋的马蹄声,不疾不徐。梅茹有些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她的身子便略略有些僵硬。
    自从上回在密林里单独相处之后,她还没遇到过傅铮呢。
    这会儿不能装没看见,也不能对自己救命恩人太差,梅茹跳下马,恭敬福身道:“殿下。”
    傅铮微微颔首,驱马稍稍上前。
    他在高处,视线冷冷垂下来。
    梅茹能够察觉到这人的视线落在自己新背的那张弓上面,一瞬,又淡淡移开。她垂眸道:“多谢殿下当日的救命之恩,还未来得及谢过殿下。”
    傅铮不提此事,只是问她:“你腿好了?”他声音冷冷的,凉凉的,仿若这林间的风一样。
    “好了。”梅茹仍低着头,如实回道。
    傅铮“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的视线向下,只看到女儿家乌浓的黑发,白皙的颈子,还有小巧的耳垂,那耳垂上坠着珍珠耳坠。小小的一颗,从乌发中偶尔露出来,莹润透亮。
    定定看了看,傅铮默默别开眼。
    梅茹知道这人最能沉得住气,也知道他能够半晌不说一句话,又想到二姐姐提醒的事,梅茹不大愿意跟这人再多有牵扯,于是客套道:“殿下,我要去前面找那几位公主了。”
    傅铮仍淡淡“嗯”了一声。
    见梅茹就要翻身上马,他终于开口:“三姑娘且慢,本王有一样东西送你。”
    梅茹一怔,她仰面戒备的看了傅铮一眼,又前后左右看了看。见后面只跟着石冬,并无别人听见,她才勉强舒了一口气。
    “殿下的东西我不能要。”梅茹推辞道。
    傅铮并不多言,他只是从袖中抽出一柄约莫一掌长的匕首。这匕首做的极为精巧,姑娘家握在手里最是趁手。傅铮道:“给你防身。”梅茹愣了愣,傅铮已经垂下手,递到梅茹跟前。
    他的手修长而白,指腹还有些薄薄的茧,蕴着股莫名力量。
    梅茹还是不动,她不接,也不多看,只道:“殿下东西贵重,我不能要。”
    瞥了眼她身后背的弓,傅铮移开视线,弯着唇角轻哼一声,仿若自嘲,又冷然反问道:“你上回情急之下只有石头能用,若下次连石头都没有呢?若今日来得不是我,是他呢?”
    梅茹哑口无言。怔了怔,她仍是不要,又道:“不劳殿下费心,我回去自己备着就是。”
    傅铮收回手,目光沉沉拂了梅茹一眼,他随手一丢,便将那把匕首扔到林子深处,当的一声,也不知落在了哪儿。
    梅茹仍低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傅铮扯了扯缰绳,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往前去。
    石冬跟过去,悄悄往匕首扔掉的地方看了眼,眉心拧了拧,有点心疼。
    待这二人都走了,梅茹才抬起头来。
    ☆、第 58 章
    傅钊仍日日来教梅茹射箭。
    梅茹不想去,也不想见到这人,偏偏傅钊拿话诱惑她:“循循,你不是想撮合你二姐姐和我七哥么?”关于这事儿,傅钊比梅茹还着急。这几日说起来,他七哥很有些微妙。周素卿折了腿,脸上擦伤,傅铮竟派人送过一次膏药!
    他实在弄不懂傅铮的意思。
    所以,他七哥还是打算要借贺家的势力么?待周姐姐及笄,便求娶回来?
    傅钊是个直性子,一听闻此事,便急吼吼的去跟傅铮说:“七哥,周姐姐品性不好,她三番四次想害循循呢。相反,循循她二姐据说性子是极好的,模样生的跟七哥你般配,而且,梅宸眼见着能入内阁,为何不考虑循循她二姐?”
    那会儿傅铮定定看了他一眼,小半晌,才神色淡淡道:“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
    傅钊还是不服:“周姐姐她就是品性不端!”
    “十一弟,”傅铮攒眉打断他,又沉声道,“放一个了解的人在身边,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实在太过冷静……傅钊心里咯噔一下,忽的就有些难受了。他七哥性子已经很冷了,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看不透,走不进,只能隔着氤氲的凉意,远远观望着。如今七哥婚事近在眼前,他就想七哥娶个知冷暖、能高高兴兴说上话、能让七哥笑的,谁想叫那种人嫂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