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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那是夏斌的来处,也应当是陈小珍仇恨的起始。
    “斯致兄,按照你对那个新上任的胡知府的了解,如果我跟金吾卫马统领打好招呼,胡知府能通融我们短暂出坊,离开京城,去别处查查案子么?”裴训月想了想,问。
    林斯致一愣:“马...马统领已经不是金吾卫的统领了。”
    “胡知府知道大人您落水追凶的事情后,上报了皇帝,皇帝痛骂金吾卫救护不力,就降了马统领的职。”林斯致又道。
    裴训月脑中一阵嗡眩。
    “大人,我从前没想明白,为什么佛塔重建这么大的工程,只安排一个僧录司去做?”
    “如今想来,让这么多朝官世家进窟修塔。进去了,就难出来——”
    “像不像......人质?”林斯致幽幽道。
    ——樱桃书生篇,完。
    第25章 夺命谶语
    (一)小偷
    “我......我只是为了抓老鼠才放的毒饵,谁知道抓住一个死人啊。”——《鞫辞簿.胖婶言》
    病去如抽丝。裴训月将身子彻底养好,已至正月十五,元宵节。
    那天,城中将四处设花灯宴。司里众人也打算放了手头的案子,提前一晚就布置了灯谜,包好了汤圆。独裴训月悄悄地披了件大毛衣服,一清早就偷偷骑马往密林口去。
    那里悄无人声,方便悼念故人。
    进了密林,裴训月脱了大毛衣服,取下背后藏着的包袱。她将包袱里的锡纸元宝和龙须酥放在地上,燃起火折子。
    裴训月盯着锡纸元宝烧成灰烬,只觉满腔肺腑之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古人说给死者烧纸要直呼其名,否则阴间收不到。
    ——“李继昀,你在地下好好过。”她于是道。
    “明年元宵节,我再来看你。”裴训月想了想,又说,顺便踩灭了余下的微弱火焰。
    明年她二十岁,再不婚配,对大梁女子来说就算晚了。这佛塔重修想必两三年不能完结,于拖延婚事上,倒是一种幸运。
    “大不了以后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裴训月喃喃,却听得天空中传来一声长啸。她抬头,见一只硕大的海东青,朝她直直逼视过来。那鹰一点不怕人,飞来停在她伸出的臂弯。
    “你也觉得我说的对,是么?”裴训月笑。
    鹰啄她衣服上的毛领,一下一下,拧头,左右地看,活泼如同家宠。裴训月看得惬意,却突然变了神色——只见那鹰的脚爪上,分明有被细绳缚过的痕迹。
    这居然是用来传信的鹰?
    她立刻收了手,任鹰飞走,自己在四周探查了一圈。可密林里除了宋昏留下来的那座焚尸炉和他以前住过的草屋外,别无人烟。裴训月狐疑地捡起炉旁的夹骨钳,伸进炉洞里掏了掏,一无所获。她又走进宋昏的草屋。这屋子里的物什都被宋昏搬到现住的僧录司去了。只留下几双破袜子,还有,一副对联。
    迎来送往,生死无常。恰由她本人提笔写就。那时应该是大年二十九的夜,她吃多了酒,大笔一挥写了数副对联,送给僧录司的街坊四邻。裴训月将对联翻一面,只见那红金交杂的纸背后,又写满了许许多多个单字,应该是宋昏执笔。
    细望来,竟全部都是“昀”。
    想来是自己告诉他的那独字横批。
    裴训月盯着看了一会,心想这字未免写得也太丑了。她将对联收拢进袖,出了草屋,抬眼已是艳阳天,索性骑着马慢慢悠悠地溜回司里,途中为了给自己这一趟秘密烧纸找点借口,还去三仙居买了早膳。
    到司里时,从门前望去空无一人,只有勤恳的老书吏扫着院子。想必大家都还没起床。裴训月提着数份豆浆糖油饼,高声道:“快起——本大人给你们买了早饭。”
    无人回应。死一般沉寂。
    裴训月觉得奇怪,便问了问老书吏。谁知那老人是个常年耳背,吐着方言半天说不清楚,只向她指了指后院厨房。她走向后院,却见那小小的厨房,竟站满了人。
    全司的人都在了。
    “出了什么事?”
    裴训月边问边穿过人群挤到中间去,只见众人的中心,站了胖嫂,正喋喋不休地诉苦。
    “我辛辛苦苦做的腌菜咸肉,怎么能把它偷了?还每次只偷一点。我但凡粗心大意一点,就被蒙混过去了!幸好我日日检查...... ”胖婶说着,见了裴训月,像见了青天大老爷般揽住她的手。
    “裴大人,您可千万帮我把这小偷捉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元宵节早晨,大家喜气洋洋来厨房讨碗汤圆吃。谁知道胖婶发现她囤的菜肉被偷了,一口咬定是司里的人干的,直接撂了锅碗瓢盆,嚷嚷着要抓小偷。
    裴训月被胖婶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得浑身难受,恍惚间想起来,早在她病中,林斯致就报告过厨房丢菜的事。
    “胖婶,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有人偷去呢?没准是老鼠,或者什么野猫野狗的。”她说。
    “一定是人!那老鼠和猫狗儿行动都是有痕迹的,我在厨房干了这么多年,难道分不清?而且,此人不仅偷菜,还偷盐和面。”胖婶坚定。
    裴训月蹙眉。她余光瞅了一眼司里众人,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人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那人头发花白,穿一身旧衫,望去憔悴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