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搁这儿给我打表演赛呢?!
国足都不敢这样演!
不多时,公尚过额头上已见汗水,虽仍是丰神如玉的模样,此时也未免显得有些狼狈。
不知不觉间袅袅热气升腾,浑身气血已催发到了极致,长枪更是片刻不见停歇,毕生所学一一施展,他的眼中只有前方一人。
挑、刺、扎、扫……每一式势大力沉的枪击竟都被一一躲过!
他并非没有见过高人,也曾与人对练时输得一塌糊涂。
可从未有人像今天这般,他所修习的一身武艺竟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其间差距,已难以用道理记!
“呵!”
一声呼和间,公尚过手中枪式越发大开大合,若说先前的攻势还算得上是浑然天成,纵使无所得也攻守兼备,留足后手。
那此时便已是恍若疯魔,只攻不守,银灰色的枪身几不见踪影,唯有道道银线和破空声见证着一切。
顾担此时的目力,已然跟不上银枪的速度。
又一次攻势落空之后,墨丘终于被那近乎狂暴般的攻势逼到了院中死角,避无可避。
公尚过心中一动,几乎不需要考虑,手中银枪在一瞬间宛若游龙般直冲而上,白袍招展人随枪动。
然而就在刹那间,公尚过猛然一顿。
恍若游龙的银枪也终于停住。
“怎么不继续打了?穿星贯月还没用出来吧?”
被逼到死角的墨丘问道。
“……是我输了。”
公尚过哪里还不明白,墨丘分明是故意走到了死角,给他施展一次堪称完美的“绝杀”。
只是,已经被猜到的绝杀,还能算是绝杀么?
“枪舞的不错。”墨丘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公尚过的武艺。
公尚过原本颇为白皙的脸庞此时已是通红一片,有气血催发到极致的原因,而听到墨丘这句话后,那红润之色越发明显,身体似乎都变得滚烫了起来,握着银枪的手掌都捏的一片发白。
舞的不错?!
这就是彻底的嘲弄了。
许是看出了公尚过的念头,墨丘补充道:“偏正则邪,大巧不工。你的枪法已算精通,可过于中正,反而束缚了自己的能力。招式不求出尽,枪法亦无需太巧。与人对战,不是表演,求的是杀敌,而非施展自身所学。”
公尚过似有所悟。
他的招式当然无错,即使再来一百次都是如此。
以往与人交手,都只能算得上切磋,偶有几次杀人也是不长眼的劫匪,又哪里懂得多少高深武艺?自然找不出半点毛病。
他的问题不在于自身学艺不精,恰恰相反,是学的太精,反而更加信赖自身所学,缺少了变化。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读书人如此,习武亦然!
“受教了!”
公尚过以大礼参拜,墨丘坦然受之。
传道、授业、解惑,无论什么时代都是莫大的恩情。
受之一礼,理所当然。
“打完了?”
顾担三两口吃掉手中瓜果,未免觉得稍微有些遗憾。
打的挺花,奈何墨丘根本没有真正动手就让公尚过感受到了其中差距,简单来说就是他没看过瘾。
当下三人聊了几句,公尚过自述是刚刚来皇都不久便听说了墨丘的名号,特地上门讨教。
如今见识到了差距,认识了自己的不足,愿意日后经常拜访云云。
临走之时,还特地留下了一张百两银票——诚意非常足。
不过看他白袍金纹,腰间坠玉,更有银枪在手,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墨丘也并未推辞。
想要练髓,单靠自身努力实在太慢,更需要大药来熬炼身体,所需花费自然不菲,钱财多多益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动歪心思是不假,这种正常指点的收入还不收那就是傻子了。
开门红还算不错,顾担心情颇好,又去太医院拿了些药。
监狱中病患很多,这个月他又多关照了些犯人,寿元后面的数字也在缓慢而坚定的上涨。
然而这次刚刚走到监狱门前,顾担便傻眼了。
只见一大群本该老老实实待在牢中的犯人,竟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
“你们这是……越狱了?!”顾担感觉手中的药包格外有重量。
“顾大人,当今圣上大赦天下,我们出狱了!”一群人中最前方的丁季见到顾担格外激动。
他身上的病症正是经过顾担四个月有余雷打不动的药包医治才真正痊愈,说是再造之恩都不为过。
如今一朝出狱,他特地留了下来就是为了再见顾担一面。
丁季身后诸多犯人也是颇为期待的看着顾担,他们都是顾担在监狱之中精心挑选有把握诊治的病患。
“大赦天下?”
顾担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卧槽!!!
狗皇帝你死不死啊?
好端端的,大赦你个头的天下啊!
你是赦爽了,我怎么办?
“顾大人,我家便在鸡鸣巷里东户第五家。医治之恩没齿难忘,日后顾大人有所差遣,只要说一句,咱拼尽全力,也不负大人所托。”
丁季读过书,虽然只是在私塾中读了一两年,认识一些字,可道理还是明白的。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他的病根本无钱医治,本以为会跟随自己的一辈子,结果遇到了顾担,对方不仅无需半分钱财,甚至还在狱中格外关照。
这份恩情,他自然是铭记在心。
“呵……”
顾担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弧度,声音微弱而无力,“不用,治好我就放心了。”
第19章 倒打一耙
宗明帝大赦天下,完全出乎了顾担的意料。
宴饮之时,许志安一直在吹嘘这次斋醮的排场,所到人物的不凡,包括宗明帝自封为‘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时百官百僚脸上的精彩表情。
可唯独没有说宗明帝顺便大赦了天下。
大赦天下,以施恩为名,赦免犯人。
通常是在新皇登基、更改年号、立皇后、立太子,亦或是有重大喜事等情况下为了彰显自身恩德而颁布的赦令。
可宗明帝已执政二十二载,太子也早就立好,皇后亦然,年号已有二十余年没动——上一次大赦天下还是在八年前,二皇子在养心殿中怒犯龙鳞,被发配边疆,随即立下大皇子为太子时为了彰显自身恩德才颁布的赦令。
距今已有八年!
大赦之下,除谋反、欺君,以及皇上亲自审理的钦犯之外,其余犯人有罪归无,自是不用再受牢狱之灾。
对犯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是要歌功颂德的。
可对顾担而言,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噩耗了。
犯人都特么没了,他去哪里找大堆老老实实呆在那里不走动的病号?
‘狗皇帝,你赦的是天下,我损失的可是寿元啊!’
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相比于丁季等人的喜笑颜开感恩戴德,顾担只觉得他们吵闹。
虽然心里难受的很,可基本的情商顾担还是有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道:“尔等既然被赦免了罪行,出去后便要重新做人,切莫再作奸犯科。若下次于牢狱中再次想见,我可不会客气。”
“顾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有人拍着胸脯,接连保证。
又过了片刻,方才有人问道:“顾大人,我们的病……”
此言一出,场中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望向顾担。
眼中所蕴含的情绪,名为期待、名为希翼。
无声而又宏大的力量汇聚在了一起,顾担迎着他们的目光,原本颇为烦恼的心绪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是今日份的药,你们便拿去吧。至于以后……”
顾担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东宁坊那边开了一家药铺,名为养生药铺,就在墨家武馆旁边,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诊费无所谓,药材也都不贵。有想继续医治的,可以去看看。”
说来可笑,他们尚且在牢狱之中时,顾担还能为他们免费诊治,连药材都是太医院出。
可一朝出狱,本该是天大的喜事,身上的病却又没有了着落。
太医院的确有诊治犯人的职责,虽然没规定监狱中的犯人也需要他们去诊治,以往也没太医那么做过。
可毕竟是有这份职责在,他也就拥有了便宜行事的权利。
不是犯人,顾担自然也没有理由再从太医院拿药为他们免费治疗——这是公事与私心之间的差别,万万不可混淆。
至于自掏腰包为他们免费诊治……呵,不是不能,而是凭什么?
这些人在牢中看着可怜,可不要忘了,这些家伙都是犯人。
就算其中难免有那么几个倒霉蛋,属于无奈入狱,可其中绝大部分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作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