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起草好的贷款合同递给蒲人蛙的时候,他显得有些亢奋,语无伦次地表白自己的功劳,为这个项目垫了多少费用,为项目请送礼贴了家用,然后叫苦连天,如果再不组建班子的话有没有活路了,找不到方向,没有了目标。
“很简单,只要开工了,一切都会来的,就像筑了巢不愁没有凤凰来,这个道理就不用对你讲了,你就乖乖地按照我的思路来做就行了。第一步,我们建立一个专班,蒲术自然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乔麦来公司打工,你们对外称她为总经理,你呢就是执行经理,不过你也别春风得意,顶多也只能当个跑腿的。然后你再去招收几个工作人员,明天就到岛上去上班。“
“行,我明白。“
“第一件事呢你就带着乔麦到农村商业很行去一趟,我已经与赵行长商量好了,用注册资金上的钱作为抵押贷款三百万元,本来行里只同意贷款抵押款的百分之七十,也就两百万吧,但是黄乡长打招呼了,总得买点账。贷款到手后,一切事情都可以做了,你就是这笔钱的实际使用人了,你的那一点钱还用提吗?从明天起你就让乔麦到指挥部领工资了,月薪暂定二千吧。“
“你不会是开玩笑吧,狄主任,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啊,我一点也不耳聋哟,要不要白纸黑字的写个聘书?这乔麦一个农民子女,一窍不通,也能当总经理?“
“你什么意思,我也是农民的女儿,你也是农民的儿子,难道她就不能当总经理?”
“好,好,好。你安排好的事,我肯定照办,但是话要说明白,我只是跑跑腿,不用操心费力的了,明天钱就会到账的,只是让我带领乔麦云经手办一下,这个黄毛丫头懂得个屁呢,不让人笑话么?我不明白。”
“所以,说你是一个猪脑袋呢,这公司是以蒲术的名义开办的,招商引资合同是乔麦代蒲术签订的,这贷款搞建设的事,风险多大,你想参与吗?”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乔麦只是一个傀儷,一个花瓶,一个替罪羊。”
“猪头,猪头,你别说得那么直白嘛,我有那么深谋远虑啊,高瞻远瞩呀。”
“英明,伟大,”蒲人蛙竖起大母指。
话还没有落音,城里的电话打来了,是招商局长打来的,局长准备给我们介绍两个新人来上班,并且说都是原来老领导托付的,两人曾经在著名风景区干过,年轻,学历高,能力强。
我还能拒绝么,年终的招商引资考核得不得奖倒还是其次关键是能不能过局长这一关,就是乡里面拿钱养着二位美男也值得。
局长在电话那头说,就这样k了吧。
乔麦堂而皇之地坐在经理办公室里,外面一间办公室里摆着两张桌子坐着新近招来的两个年轻男士,明天还得加上两张桌子,坐上两个公关小姐呢。
三百万元到帐了,我让蒲人蛙请来光鲜苕,乔麦代表度假村旅游公司与光鲜苕的县第一建筑公司,当天就签订了三千万元的建设工程,包括修路供电供水和游接待中心。签字仪式还是在乡政府大院里进行的,黄乡长亲自参加鉴证,按照约定必须在三天内支付工程启动资金二百万元,然后按照合同约定的工程进度分期付款。
半年过去了,工程停停建建的,岛上的循环公路修通了,自来水厂也建起来了,系统电也送到岛上了,游接待中心封顶完工了,资金链断了,第二期工程停下来了,乡里面举行换届选举,书记调走了,黄乡长当上了书记,对这个半死不活的项目的态度不冷不热。我主动汇报过好几次了,乡里开会也讨论过几次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换届过后,春节过后再研究。
光鲜苕找到我验收了今年以来所投入的建设,由县一建公司垫付工程款共计五百万元,按照合同约定必须在老历年底前支付,不然农民工的工资就有问题了,影响稳定。我大吃一惊对光鲜苕说,“你不是说可以用项目来贷款吗?”
“可是,你们的项目没有发改局的文件和土地证,不能贷款,我已经跑过多家银行,这事我在不同的场合给你讲过,也可能你忘记了,也可能你手下的人不太懂经济工作。你一定得想想办法,这几百万的事不是儿戏,如果是几十万的事我公司完全可以垫资的,所以请你务必引起高度重视。”
“行吧,你先回城,我想想办法。”
我在第二天上午到工地上到指挥部里摸了摸开工的情况,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指挥部人员的工资和费用共计五十多万元没有支付,员工的工资基本是拖欠,一个月也没发放,有事就打支条领点钱,也没有一个标准,而指挥部经手的工程款项多达二百万元,当然大多数是经自己批准的,也有少部分是乡长书记同意建设的或者临时追加的工程。
咋办呢,原来表态的领导都拍屁股走人了,新来的情况不熟悉也不感兴趣,打电话给目县长求援吧,十次电话九次没有人接,一次打通了后他让我等着年终分配资金时再商议,我明白那是一句推托的话,假如分配时没有资金,你能将县长怎么样,但是该付的款必须付啊,不然,事情可闹大了点。
我走投无路了,只得铤而走险。我找来乔麦问她,你想不想转正成为像我一样的国家正式的工作人员。乔麦瞪大着眼睛许久回不过神来,用天方夜谭的表情看着我说,“我的新娘啊,你可千万别拿我穷开心啊,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国家干部这个梦呀。”
我噗哧地笑弯了腰,我一边喘着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一切此都有可能,只要你跟定我,不出两年,我就想办法给你解决编制。”
“狄主任若是帮我解决编制了,就是让我乔麦赴汤蹈火上刀山也在所不惜。”乔麦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脸上阴转晴,严肃地产起来说:“你就是我的新娘,”
“行,那好,现在是检验你的时候了,你去深圳一趟。记住这一切都是秘密行动,不能让蒲人蛙知道一点蛛丝马迹。”
我交待她说,“一切都推到蒲人蛙的身上,并且对我片言只语都不能提起,你就很直白地将蒲人蛙的所作所为来一个竹筒倒豆子,直截了当地给蒲术讲了。”
乔麦奉命前往深圳。
一想到自己三百万已经血本无归还背着这么多的债务,蒲术怒从心头起,怨向胆边生,恨不得立即插翅飞到家乡。但是,老婆文竹还是比较明智,她说,我们一定要先搞清楚情况。
“情况很清楚,”乔麦激动地说,“蒲人蛙,也就是你家的侄儿以蒲术的名义注册了公司,用公司的注册资金作为抵押贷款三百万元,然后用这三百万元作为垫付款与建筑公司签订了开发承建合同,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了,债主很快会跑到深圳来向你家索债了。”
“这些工程款不是我们经手的,肯定与我们扯不上边的。”蒲术的儿媳说。
“可是公司的法人就你父亲。”乔麦记住我临行前对她说的一系列话,一切都得淡定,淡定,再淡定,这一切要装腔作势,仿佛与已无关,你只是一个知恩图报而后通风报信的使者。乔麦拿出工商营业执照给蒲术,“这个还给你了,完璧归赵。”乔麦补充说,“你应该记得你将身份证给侄儿让他给你订购火车票的事吧,就是那天注册的公司。”
“哟,真想不到老头子在外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呢。”二儿媳妇惊叫起来,“好事也得有我们的份啊。”
“我看是来索命的了,”大儿子媳妇说,“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呢?我们可不愿意参与。”
文竹拍板,在这里扯不清楚,她指了指丈夫和大儿媳妇说,“你,还有你明天随我回老家去一趟,弄清楚再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