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指自己指指陆风说:“而人呢,包括你我,一心一意作天师,还不是想替天行道,有朝一日这‘天’道修成,也能成普度众生的神和仙嘛。再不行,人修不成仙,能修得长生不老,一条腿跨进得道的大门也行啊。”
陆风好脾气地笑笑说:“这世间万物,每一物都是唯我独尊的,并不只是人‘唯我独尊’。”
“什么意思?我听得这话太绕了。”我觉得这南天师道确实和北天师道不同,各种事情都要掰开了揉碎了来回看。
陆风说:“这么说吧,人觉得当人好,觉得各种兽都想修炼成人,这只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还有小众的人并不这么想,这批小众的人觉得当人不好,一心一意想修炼成兽呢。”
“太扯了你这,我只听说过人想修炼成仙的,从来没见过人想修炼成兽的,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我直接驳斥了这个南天师道的天师辩手。
龙雪镇是一个八卦图形状的迷宫一样的镇子,但是本身面积并不大,而且这里地处偏远,附近并没有其他的村镇,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容易碰面。
这时,我就看到栗发女人从一条胡同走了过来,身边还有一个奇丑无比的高挑个儿的女人。
天已经放晴了。
暴风骤雨后的龙雪镇,此刻已是黄昏,红霞满天。
霞光映照在栗发女的头发上,柔顺闪亮。
栗发女看起来心情大好,估计是刚才被暴雨淋湿了衣服,此刻换了一身暗红色的修身套裙,走起来又轻松又愉快,臀部优雅自然地扭动着,就像是吃饱喝足出来舒展身躯的小兽。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她,总是联想到小野兽。
她也看到我从对面走过来。接着,她开心地笑起来:“王浩,你刚才也挨淋了?”她的声音自然而又柔和。
我犹豫了一下,她这么自然而然的,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质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名字的?为什么要捏死小黑猫?她叫什么名字?她这么做和高功法师的死有没有关系?
明明是这个栗发女人一大堆疑点,此刻我却像是那个神秘而又可疑的人似的,极其不自然,心里尴尬得要死。
反而是栗发女声音甜美地介绍自己身边的女伴儿说:“翠花,我姐家的邻居,我俩是好朋友。”
然后她感兴趣地看着陆风说:“我叫辛华,”又看着我说:“我也算是王浩的朋友吧。对不对?王浩?”
我服用了陆风给我的那颗五色暖肺散,早就不打寒颤了,但是此刻我却感到周身发冷。
我狼狈地点点头,胡乱嗯了几声。我也就刚刚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辛华。此刻她比早上的时候更加明艳照人,因为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翠花。
我根本没敢多看翠花一眼,只一瞥就惊愕这世上还有如此五官移位的人,整个脸都挤到了一边!比目鱼的亲戚吗?两只眼睛简直要挤到半边脸上去了,香肠嘴也是得了大黑猩猩的真传是没错了,鼻子奇大,鼻孔朝天,是要雨天接水用吗?这样粗陋不堪的女人,长成这样真的不该怪她,不过她还出来吓人就真的不对了。
陆风反倒是落落大方地向辛华点头微笑说:“我也是王浩的朋友。”然后对着翠花说:“我叫陆风。”
栗发女,哦,不,是辛华,非常得体地笑着指指身后的胡同说:“我就住在前面的巷子里。”她的声音充满了柔和和诱惑,就像是绸缎一样妥帖,她说:“有空来玩儿哦。”
“好的。”我匆忙地拉着陆风胡乱地答应着说:“好好,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去拜访。”陆风还想说什么,我拽了他的胳膊就走了。
这个栗发女人辛华太可怕了,变脸比变天还快。早上还是对小黑猫各种抚摸爱抚,转眼就捏碎了小黑猫的头骨;明明我并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名字,她却了如指掌,现在还热情有余地自我介绍是我的朋友!
我可不想有这样不知廉耻满口胡扯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朋友。要真跟她做了朋友,恐怕她把我吃了是连渣渣都不会吐出来的。
“你的脸色很不好看。”陆风说:“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冰冷?你好像是很不喜欢她们?”
我这才发觉我紧紧抓住陆风的胳膊的那只手冰冷,那股冰凉已经隔着大衣传递到了陆风的胳膊上了。
我松开陆风的胳膊,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什么。我说这么呢?说辛华捏死了小黑猫?说她说谎,我对她连名字都不知道,根本不是朋友?说可能是她杀死了高功法师?说我一见到她就周身发冷?
我硬生生咽了口吐沫。我说不出来。也许是男人的自尊,也许是……别的什么,总之,我希望永远不要再面对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出现和她干的事儿,也太蒙太奇了。明明是一个如同春日般明媚漂亮白皙的大美人儿,却用她的纤细的手指在上万人参加的祭祀大典的祭坛下掐死小黑猫!这画面,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是真的。
而且,直觉告诉我,高功法师的死和小黑猫的死有关。小黑猫的死恰恰是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
想想我都要打冷战。
也许是,我对她其实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关于她的,都是她想让我知道的,就这我还无从判断真假。
而我的信息,她一副根本无需问我,早就尽在掌控的样子。
这种自己心里没底的局面,让我不安,又隐隐觉得屈辱和无奈。总之,这个女人让我不愉快。
我带陆风来到栈,张宁还在昏迷不醒,嘴唇已经开始发黑了。我心疼不已,赶快让陆风近前查看。
陆风细细查看张宁的面色,见她皮肤发青,嘴唇发黑。陆风一见,眉头微皱,一脸凝重地给她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