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中,水上有雪神情严肃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理论上,解决的第一种方法是靠受术者自己的意志,克制和战胜这股众人集合的怨恨。”
楼五尘皱着眉头思考着,神色也同样严肃:“能做到吗?”
“理论可以,但我没有见过实际的例子。”
“……那这个算了pass,还有别的吗?”
水上有雪不知道pass是什么,不过她多少还是能明白楼五尘的意思:“第二种方法是最快最简单的,让施术者自己解除。”
“……这个也pass。”
“第三种方法是用同等或者更多的神道之力来稀释和中和掉。”
楼五尘听到这个,有些期待地问道:“你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水上有雪的回答让楼五尘喜出望外,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跌到谷底,“但是神道已经不在了,我得不到来自法网的神道之力支持,自然也解决不了这份怨恨。就算现在开始去聚集同志整合神道之力,我想也赶不上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水上有雪脸色有些微妙,“还有一个办法……”
“怨念转移。”
“……甩锅?”
“?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你继续吧。”
“奇奇怪怪的……”水上有雪“怨念转移,就是通过一定的手段将凝聚的怨恨部分地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从而将伤害降低到受术者自身可以承受和抵抗的程度。”
“听起来似乎不错?要怎么做?”
“需要有一个转移伤害的目标,而是必须他主动自愿接下与受术者相关的因果……而且转移的量也需要分配好,否则一旦过量会伤及分摊者的性命——比如你,如果要平分云院主承受的这份怨恨的话,可能神魂直接就被燃尽了。所以转移的目标很难选择……你在想什么?”
楼五尘沉吟着摸了摸下巴:“……我好像,还真的想到一个不错的……”
“……背锅侠。”
——————————————
第二天早上。
“……你今天问题很多啊。”再度虚弱了一大截的云衡光脸上再难掩饰住疲倦的神情,“送给你送给你都送给你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们继续吧。”
“好的师尊,谢谢您……我们继续吧。”楼五尘一边点着头,一边通过神道的意志联系传去了一个开始的信号。
在弥罗宫中的另一处静室中,水上有雪深吸一口气,右手对着意志传来的方向,凌空遥遥劈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云衡光惊骇的目光中,那给她带来了无尽折磨的诡异绿色光焰,赫然在楼五尘身上熊熊燃烧了起来!
……
“你还好吧?”水上有雪扶住楼五尘,“撑得住吗?”
楼五尘颤抖着擦掉额头的汗水,龇了龇牙勉强笑道:“……还行。这就是千夫所指的感觉吗——”
“不要去想!这本就是与你无关的怨恨,只要你不主动去触碰,这份灵魂上的毒素短时间内就不会彻底烧毁你的精神,放开它,不要思考任何和‘恨’相关的事情。闭上眼睛,想象你的精神全部汇聚到脑中的一点……对,然后将这一点慢慢向后移,再向后移……”
楼五尘下意识地照做了。他感到自己的精神似乎超脱到了另一个维度,以旁观的视角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有某种薄膜一般的东西将身体和灵魂——不,应该是将灵魂和‘意志’隔开了,那些感觉和情绪变得遥远而又朦胧,但却又带着某种超然世外的明晰透彻,仿佛像是在玩一场操作‘自己’的游戏……
“怎么样,好点没?”水上有雪摸了摸楼五尘的额头,“你为了装无关也是煞费苦心了……”
“……谢谢,感觉好多了。”楼五尘定了定神,“只是感觉有点对不起师尊,平白让她担心了。”
岂止是担心……水上有雪心里暗道,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好了到了。”楼五尘打开了云衡光书房的们,然后走进房间深处寻找了起来,“这本……这本……还有……这本……”
过了一会,楼五尘捧着几本看起来就颇有年头的书,走回了水上有雪身边:“就是这些了。师尊说送给我的资料,都是她当年消遣时的小研究……拜托你了,有雪。”
“叫姐姐。”少女接过书,一边施展着术法一边问道,“这么粗劣的陷阱,你说的那个家伙真的会上当吗?”
“我不知道。”楼五尘摊了摊手,“不过骗局这东西,最重要的本来也不在于它本身有多精妙,而是取决于它是否触动了受骗者自己的**和贪婪。当他强烈地渴望着骗局里诱饵的时候,甚至不用我们圆谎,他自己就会把种种疑点和问题合理化来让自己接受。”
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楼五尘如是说道。
——————————————
文守绍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跟在楼五尘后面。
这小子没意识到我那天的情况?
难道那天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也对,这个小家伙哪儿能临时想出这么深奥的题目,一定是云衡光给自己徒弟的下马威,我自己把自己吓住了……
机会,机会啊!那天丢尽了脸都没能进去的大门,今天就这么主动对自己敞开了!
“文师叔真是谢谢您了,师尊给我布置的这道题我实在是不会做,可看着师尊痛苦的样子,我又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
两人说着走进了云衡光的书房。楼五尘来到方桌前,指着桌上写好的题目问了起来:“您看这道题……”
文守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已经完全被桌上一叠掩盖在稿纸下的书本吸引了:多年开会交流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正是云衡光习惯用来记录项目成果的本子!
“这个地方……”
这道题说难并不算难,但特色就在计算特别繁复,属于需要花时间才能解出来的题。楼五尘一边请教着文守绍一边顺手去摸稿纸,一不小心用力大了些将扯动了整叠稿纸,露出了下面书本封皮上若隐若现的标题。
小议在极限条件——
“所以我刚才尝试了……”楼五尘随手胡乱地将稿纸重新盖上,煞有介事地问题拖着时间。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整道题已经快要彻底解明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楼五尘?楼五尘你在里面吗?”
“在,稍等一下。”楼五尘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致歉道,“啊文师叔不好意思,我姐姐好像来找我了,您稍等我一下。”
天助我也!文守绍心中大喜,脸上却依旧摆出慈祥的笑容,挥挥手说道:“没事没事,你先去忙吧,你回来师叔再继续给你讲。”
文守绍一边说着,一边貌似无意地翻动着桌上的稿纸。楼五尘似乎也没有在意,鞠了一躬便走了出去。
——然后,顺手拉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