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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虽然头皮发麻,但没有人打算让位。
    黑色塑料袋人抖动起来,发出的声音愈发迷幻可怖。
    他们似乎只记得“让开”的发音,像坏掉的复读机一样循环播放,重复的音调嘈杂地此起彼伏。
    受影响最大的粟薄紧紧抱住自己的卡通斜挎包,几乎要把头埋到课桌下面去。
    她能嗅到这个塑料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焦糊味,那是一种苦涩的,碳化的味道,有着浓烈的不详气息。
    突然,重复的嘈杂如潮水褪去。
    某种粘稠物贴着墙壁行走的索索声,从走廊里传来。
    头顶的白炽灯开始闪烁。
    腐烂的爪子推开虚掩的缝隙。
    这只爪子的离奇宽度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门框,灵活“手指”一根根搭在门板上。
    粟薄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尖叫。
    不成形状的漆黑,像流动的淤泥涌入教室,带来腐臭难闻的气味。
    它高达两米以上,滚动时几乎会碰到天花板,触手似的东西从可能是“头”的部分向外延伸,逐渐覆盖了教室前方的灯光。
    光线瞬间黯淡,整间教室如不设窗的寺庙。
    当它移动的时候,头顶触手也跟着一起爬动,偶尔会滴下墨汁似的液体,令人感到恶心、怪异。
    它走到讲台上,庞大身躯完全挡住黑板。
    没有人见到它张嘴,严格来说,没人知道它的五官在哪儿。
    带着回响的空空声从流动的胶状体里发出,扭曲的音调像野兽的咆哮。
    噗呲。
    身侧掠过微风,站在过道里的塑料袋人被腰斩似地折下去。
    剖开的腹腔飚射浓稠血液,变成喷涌的血花洒。
    内脏哗啦淌了一地,血溅满身的尧昆锐哇地一下吐了。
    其它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有两个藏在人群里的异类,举止格格不入。
    言祈灵刷地展开那把白纸扇。
    及时打开的扇面使他的头发和脸免遭祸患,但衣服上依然不可避免地沾到了内脏碎片和飞溅的血珠。
    从锦囊里掏出纸巾,他一点点擦掉那些可以被剔去的脏污。
    明仪阳则用脚尖把倒塌的尸体翻过来,伸手搜索能找到的每个口袋。
    没有什么收获。
    染得通红的五指滴着血,他随手甩了一下,抬头就看到隔壁的言祈灵静静地看着他。
    干嘛?!
    仿佛被人以无声的方式谴责了似的,他报以凶狠的眼神。
    言祈灵向他丢来一片纸巾,没再看他。
    不成人形的怪异继续发出让人胆寒的扭曲腔调。
    奇怪的是,这次大家都听懂了它说的话。
    “下课前,交出答案。”
    庞大的身躯朝门外蠕动,露出黑板上大大的粉笔字。
    姒姝好连忙戳明仪阳的后背,小声翻译:
    “题目是‘她是谁’,女孩子的那个她。”
    明仪阳张口问:
    “老师,这个‘她’有提示吗?”
    怪异停止蠕动,流淌的表皮突然涌起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
    它在粘稠的体内疯狂游走,像某种得不到释放的愤怒的鱼。
    那个鼓包狂乱几秒后,突然停在正前方,裂出个硕大眼球!
    眼球有一颗网球那么大,眼白很多,瞳仁很小,犹如装在白瓷盘里的一片拇指盖。
    细密且鼓胀的血丝在眼白区域勃勃跳跃,充满使人反胃的生机。
    这颗眼球死死锁定明仪阳,扭曲的音调以不自然的方式响起:
    “学生要举手发言。”
    黑板左侧突然出现血字——那是明仪阳的名字,后面还跟了一竖:|
    记过?明仪阳微微挑眉,居然露出个笑。
    没有立刻被杀,说明还能继续犯错。
    他隔壁的言祈灵举手了:
    “‘她’在这里吗?”
    眼球缓慢地转动到他的方向,这次却打量他很久,久到新人们的屏息都有点绷不住。
    “在。”
    不成样子的庞大怪异流动着离开,留下焦黑的深色痕迹。
    大颗大颗带着怪异气味的水渍从中冒出,地板很快变得潮湿。
    铁质教室门当地关上。
    姒姝好捂着口鼻,几乎被冲天的霉味熏到厥过去:
    “……这老师的外号叫回南天吗?好臭!”
    明仪阳不在意地跨过残肢断臂,直接上讲台搜东西。
    粘稠的拖拉声消失在走廊上。
    尧昆锐顶着满身鲜血,猴子一样窜到门口,满脸崩溃地去扯把手:
    “他妈的老子不在这鬼地方待了!放我走!有人吗,放我走!”
    他很快神经质起来,回过头来看其它人:
    “这是密室逃脱对不对,我认输了……放我出去,不然我要投诉你们!别演了!我要走啊!”
    虎高明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理会。
    他缩在门口喃喃自语:
    “做梦,我是在做梦……”
    他突然对着自己的胸口和脑袋一顿猛锤:
    “醒过来!醒过来!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虽然大家对于他的发疯无动于衷,但当对方发泄似地踢打着门时,那种洞洞洞的金属回响,还是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被关在封闭的铁桶里,有点喘不过气。
    如果说之前对于“在这里死亡”并没有清晰的概念,但现在满地的歪斜躯体和身上去不掉的浓稠血腥味,都让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