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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晾了
    涂冥一夜没睡,关灯在手机上绘图。
    就是突来的灵感,画了枝玫瑰,玫瑰糜烂在一只破碎的瞳孔里。
    他全然没有意识,只是画完后缩小画布,他又看见了韩玖那双眼睛。涂冥是艺术家吗?这一刻是的。而它的缪斯仅凭一双眼睛便勾住了他。但涂冥从不承认自己是艺术家。
    歹毒的缪斯,不让亲还不让睡觉。
    脑袋里一直琢磨着这个吻什么时候讨,怎么讨,想到日出那会儿还没睡着,涂冥出去吃了个早饭,回来补的觉。再醒时是被座机吵醒,提醒他退房。
    涂冥简单洗漱,出门后往韩玖房门那儿撇了一眼,已经十二点多了,她肯定走了。
    他下楼到前台递卡,还是问了一句,“昨天跟我一起的,她几点退的房?”
    前台小姐被问一愣,“您说韩小姐?”,她扫了一遍涂冥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昨天韩小姐带他来的时候,还以为俩人是不好意思才开了两间房。现在看来,这么帅的人也拿不住韩小姐。
    既然俩人不是那种关系,那她不能说太多,但又想给这人点助攻,“韩小姐还没退房。”
    涂冥:“续了?”
    前台说是的。
    涂冥点点头走了,坐车上,钥匙插进去,那股膏药味经久不散,他又想起那个吻了。
    冷启动的音浪响了足足一分钟,他把钥匙拔了。
    讨吻还他妈分时间吗?想讨不就讨了?
    他乘电梯上去,前台小姐笑着垂下头。
    门响三声,韩玖没起,又响,她睁一只眼去开门。
    涂冥预想中开门就闯进去,捏她下巴亲到她缺氧,逼问她服不服的景象并没发生。
    韩玖没看猫眼,她昨天刚换过房,周卜亦也只是在走廊晃荡,知道她房号的只有涂冥。所以没有防备心,开了门直接回身进卧室,倒头继续睡。
    涂冥又被晾了。
    知道她没睡醒,轻声关门,站在卧室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韩玖就穿一吊带短裤,大字型趴在床上,两脚腕都贴满膏药,左小腿肚上一条长十多厘米长度伤疤即便被膏药贴着依然漏了一头一尾。
    涂冥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不知怎么的,现在就想让她好好睡。于是脱了鞋,轻脚步进去把卧房空调调高了三度,那个汽修厂老板说的没错,她在的地方,果然都跟冰窖似的。
    客厅里地面上摆着一副拼图,都拼完了,残缺几块显得很不完美。他盯着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检查,又像是在构思辩色,卧室里渡出的冷气吹的他打了个寒颤,所以她昨晚是将这整幅拼图都拼完了才睡觉?
    那残缺了几块应该很遗憾吧。
    涂冥拜托前台送些彩笔,缺的那几块图案,他画上了。
    *
    当晚涂冥搬进了八人寝,寝室环境比他想象的好一些,没有上床下桌,但好在空间足。
    涂冥这俩字,常逛校园网的人自然熟识。他拎行李箱进寝室后,余下七人没一人抬头。
    而后几天快递到了,涂冥送了他们一人一双限量版球鞋,轻轻松松收拢一半人。剩下的人,追姑娘的,涂冥给出主意,打游戏菜又爱玩的,涂冥喊了大神朋友带他。
    男生之间的关系,只要不涉及到雄竞,都很好相处。谁不想有个有钱有势又有颜的朋友呢?拿名号来吹牛逼都给脸上增光。
    室友宗季晨是机械院的新生,穿上新鞋拉涂冥去打球,涂冥约了模特画画的,但他有意维护室友关系,还是去了。
    他们打了一会儿,傍晚球场上陆陆续续人多起来,轮着打了几局,他刚把宗季晨换下来,手表嗡嗡两声,有消息。
    涂冥想都没想就下来了,“你再打一轮吧。”
    宗季晨这口气还没喘匀,又顶上去了。
    涂冥从外套兜里翻出手机,翻看。
    那天从韩玖那儿走,韩玖还没醒。他又忍不下心喊她,给她了留了个字条,是自己的手机号,让她加好友。
    他当时觉得自己这种,把选择权留给女生的行为绅士爆了。
    可是现在一周过去了,好友申请着实不少,没一个是韩玖。但还是逢加必过,一时间列表暴增,鱼啊虾啊,一传十十传百都来加他。
    他兴致冲冲下场来看手机,又是个卡通头像的申请消息,绝不可能是韩玖。
    万一呢?万一韩玖主打个反差呢?他同意了,那头刷刷发来两条消息。
    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你好,是涂冥同学吗?】
    韩玖绝说不出这种话,涂冥直接拉黑。
    把前几天加过来的人全都拉黑。
    他不信韩玖没搜索过他,干脆把自己昵称改了,叫九爷。因为重名,左右加了几个杠杠。
    *
    韩玖一口柠檬水喷出来。
    昨天还叫什么一串英文名呢,今天直接叫九爷了。
    点谁呢?
    有意思。
    韩玖看到涂冥留的那张纸条后,随手就扔了。又在看到那副蒙娜丽莎拼图被画完整后将纸条捡了回来。
    她扔纸条是因为涂冥调了她的冷气,导致她热醒,没睡爽。
    她当即就搜了那个号码,但没加。
    都说欠钱的是大爷,欠吻的也是。
    若真想讨,自己想办法。
    韩玖不会加他的。
    陈词又给她倒了杯柠檬水,“看什么呢,都笑喷了?”
    韩玖坐在工作台上,双腿悬空晃荡着,接过水放一旁,“没什么。你怎么还在这儿?练车去。”
    陈词一脸委屈相,“姐,我练一天了,刚休息会儿跟你聊一句,你又让我去练。”
    “那歇会儿吧,晚点再跑一圈。”
    韩玖正在带陈词备战亚洲游马拉力赛,最近盯他盯得紧,但陈词毕竟才17岁,还年轻,韩玖不会要求他必须拿什么名次,也不会说什么别拖她后腿拉低车队名次的话。既然热爱赛车,那便对得起自己就行。
    墨石车队在WRC堪比神话,他不同于一般的以汽车品牌命名的车队,他们拥有多阶梯的赛车手,经理人,大把大把的资金砸进去养车养人。
    而墨石车队只有韩玖自己,陈词没来之前,韩玖第几,车队便第几。
    很多野车手想进墨石,林钊远看不上的不要,林钊远看上的要给韩玖再看看,这么多年就只有陈词入了俩人眼。
    所以这届亚洲游马拉力赛,陈词备受瞩目。很多车队拿这当一次机会,在排名上压倒墨石车队的机会。然而更多车队在怕,怕陈词成为第二个韩玖。
    陈词看到韩玖屏幕,读出来,“九爷。姐,这你小号啊?”
    韩玖笑出声,“对,我小号。”
    这时门开了,林钊远买饭回来了,韩玖手机关屏揣兜,从工作台跳下来。
    林钊远:“吃饭了。”
    林钊远打包了附近餐馆的菜,扯了个矮凳子一一开盖摆好,仨人身上都不干净,直接坐地上吃。
    墨石车队挺有钱的,但韩玖和林钊远都对这里有情怀,所以这么多年过去,谢玟走的时候这里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韩玖吃着,问起比赛的事,“远哥,你体检过没过?”
    拉力赛报名的流程是先提交车队信息,过审后提交车手和领航员信息,而后补交体检报告,各项身体机能数据都达标后才能上场。
    韩玖没有领航员,谢玟死后,她在赛场上便载不了第二个人。但陈词得有领航员啊,于是叫林钊远顶上。
    林钊远没反应过来,“什么体检?”
    问完就反应过来了,立马与陈词对视,俩人达成共识,瞒不下去了不如早点摊牌。
    陈词马上给韩玖夹菜,林钊远咳了一声,“啊,检了,说心脏不是太好。”
    韩玖就看着他装,“心肌炎还是心力衰竭,用不用搭桥啊?林钊远,你多大了你跟着他胡闹?”
    林钊远看她情绪还算稳定,应和着说:“是啊玖儿,我都30了,记性不如从前好,反应力也跟不上了,我给陈词当领航员实在是力不从心。”
    韩玖看陈词一眼,后者心虚躲闪,显然知道这事儿。她叹气,“这两天我再看看新的人选,远哥你待会儿给赛会打个电话吧,问问最迟……”
    “截止了。”,林钊远抢答。
    以往的参加流程都是林钊远在走,韩玖就一个人,做什么都方便,也不需要考虑太多机变因素。所以补人这事儿,韩玖想的太简单了。
    林钊远:“上周就截止了,就算没截止,补人也没那么容易,各种履历背调根本来不及在比赛之前搞完。”
    韩玖急了,端着的饭盒啪嗒一声落地上,没撒,但火气已经给足了,“什么意思?你压根儿也没想上场是吧?”
    陈词紧着拽住韩玖胳膊,“姐你别跟远哥生气,是我自己不想要领航员的。”
    韩玖甩开他,火炮对准他,“你他妈凭什么不要?你跑过赛道吗?你记得住路书吗?你知道那条道上有多少弯道坡有多陡吗?”,韩玖一通话喊出来,气攻到心头,她站起来烦躁的拨了拨头发。
    林钊远见状赶忙起来,给韩玖搬了个凳子扶她坐,韩玖一把踢翻,“林钊远!你也气我!”
    韩玖对陈词和林钊远的态度完全不同,陈词自作主张,她生气会跟陈词吼,骂爹骂娘也要骂醒他。而对林钊远不是,她是林钊远看着长大的,骨血里融着对他的敬重,即便是吼,也会在对上林钊远时降下语调。
    就在凳子被踢翻的那刻,陈词忍不住了。他本就是血气方刚正值叛逆的年级,韩玖话里话外各种觉得他不行的言辞也激怒了他。
    “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既然那么看不起我为什么招我?”
    “我看不起你?”
    “你能自己跑我为什么不行?”
    “我是想自己跑吗?我不想要领航员吗?你真当孤军奋战是什么牛逼的事儿呢?”
    韩玖气到发抖,往事回溯,她载着谢玟撞向山体的那一幕频频浮现。她还想跟陈词吵的,但张了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林钊远见她不对劲儿,在她腿软要倒下去那瞬立即横抱起她到二楼床上坐。
    熟练的从柜里翻药给韩玖吃。
    他单膝跪地,握住韩玖双手,“别想了玖儿,待会儿我说他。”
    韩玖缓了缓,“真的不能补人了吗?”
    “来不及了。”
    “那我退赛,我给他报路书。”
    “你这不是更把那小子的脸面按地上摩擦,由他去吧,总得吃点亏长长记性。”
    事已至此韩玖也无奈了,林钊远让她睡了会儿,紧着又下楼去教训那小子。
    陈词已经平复下来了,刚刚在楼梯口几次想上去都没拉下来脸,见林钊远出来,立马迎上去,“玖儿姐呢?”
    “睡了。”,“你不知道她领航员死在赛场上了吗?”
    陈词五官都扭在一起,很是愧疚了,“我知道,但我刚刚脑子一热……”
    “死的那个是她姐。”
    陈词脑浆都在那一瞬轰的炸开,“我去给她道歉。”
    林钊远拉住他,“改天吧,最近让她缓缓,你赶紧练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