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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寒暄推拒几轮,他才将装着商业计划书、可行性研究报告、法律意见书和尚特各类专利证书的厚厚文件呈给何岱云。
    何岱云目光平和,却始终没有要翻开的意思,只是与他拉家常:“你是京市人?”
    “对,祖上亦是北方的。”向繁洲正襟危坐。
    还没等何岱云再说话,他听到楼上地板一阵响动,隐约夹杂着衣料的窸窣声,愉悦的交谈声与女孩的轻笑。
    他脑间一阵空白,像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惶惶不安。
    “我与夫人曾在京市住过一些时日,京市美则美,但秋冬季节着实干燥生冷,”何岱云说,“不如南边和暖湿润。”
    向繁洲无心听取任何,无端地在猜测楼上的人除了她还有谁,他们在谈什么话题那么欢欣。
    声响在此刻大了些,地板碰撞声更甚,像是穿拖鞋的人不愿抬脚,故意磨蹭出的声音。不只一人,脚步声是混杂的,越来越近。
    他怕了,怕迎面撞上不愿面对的一幕,纠缠着想要道别。
    “向先生?”李维斯注意到他的失神,轻声叫他。
    良久,向繁洲才回转,抬眼看何岱云,他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正在品滋味。
    “抱歉。”向繁洲颔首。
    心里还在滴着血,默念那声音不要更近了,声响却在此时猝然停了。
    “见笑,楼上当是小女在胡闹,”何岱云看向他时,目色仍是带笑,“向先生尝尝这茶,中国茶。”
    何岱云话中难掩对她的疼爱。
    向繁洲听着心里也柔软些,心中有几分欣慰和敬意。虽然没有在亲人身侧,但她至少是在爱里长大的。
    他再次颔首,继而端起瓷杯喝茶,杯底和杯壁皆透着茶温,有点烫人,他缓缓送到嘴边,正准备啜饮,那声音急促地又近了。
    然后愈发近,像往他心里钻。
    继而,旋转楼梯上露出一个脑袋:“爸爸,快来尝尝我们从唐人街带回来的糕点。”
    声音比人先现,清亮,却因上扬语气听上去是甜的。
    像落在心脏上的一片雪花,转瞬即逝的美妙。
    紧接着,身着颇具设计感的莫兰迪拼色针织长裙的女孩,出现在木质楼梯上。她显然没有料到有客人在,整个人带着张皇。
    她漂亮的眼睛只和向繁洲碰了一秒,便错开了。
    但向繁洲没有。
    他的魂在此刻都丢了。
    第20章
    像是穿越时空的惊鸿一瞥, 向繁洲怔怔入神。
    柔顺的长发落在她的腰间,皮肤莹润如玉,骨相混合了东方古典和西方张扬底色, 五官占了面部极大的空间, 却不拥挤, 显得有点疏离,但桃花眼却是含情的。
    何岱云:“我等会儿上去。”
    “好。”她鞠了躬,即刻消失了。
    猝不及防,他指尖颤抖着带着瓷杯晃动,茶水溢出来,溅到了手背上, 烫人的温度登时传导, 一阵火辣辣的疼。
    但他仍然把杯里的茶水都喝掉了, 暖意长驱直下, 微微痉挛的胃才勉强缓和:“不打扰您了, 晚辈改日再来拜访。”
    他已经无心和何岱云再谈论任何商业上的话题。
    结果, 何岱云却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
    向繁洲自然想要再见她,可如今这境况, 他是个无法再多余的人,甚至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 他必须离开。
    他才不要以如此残破的模样面对她。
    如他所料,他的躯体化症状确实更加严重了。
    胸口像被千金重的巨石从四方挤压, 呼吸困难, 手也开始连烟都捏不稳了,甚至二十四小时没睡觉后继续失眠。满目通红, 却始终无法入睡。
    他躺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望着天花板, 双目失焦,等待被新一轮苦痛的折磨和吞噬。
    继而,他接到助理李璟的电话。
    “既旬资本的张总要见您。”
    向繁洲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迟迟没说话,半晌才恢复神智。
    当年他刚回国的时候,是带着项目书见过既旬负责人的,当时张新道不看好他们的项目,没谈成。现在这种虎落平阳的时刻,多少资本都靠边站了,张新道却要见他,总不至于这时候觉得尚特前程大好吧。
    李璟吞吞吐吐:“向总,还有个事,我觉得应该跟您讲。”
    “说。”向繁洲艰难从唇齿间吐出一字。
    “您家老爷子,在您飞魁北克那天见了张总一面。”
    原来是这么个事。
    他即刻让李璟把人回绝了。
    翌日清晨,他本已经决定离开,却再次收到了何岱云的会面邀请,李维斯在邮件中明确表明,何岱云对他的项目很感兴趣,要谈他带来的商业计划书上的内容。
    出于对尚特的负责,他还是艰难地吃了药,去赴约了。一切都很顺利,何岱云决定给他投资,但是她不在,他听到何岱云与夫人连殊苓提起,她与男友一早一起飞纽约了。
    后来,向繁洲也不是没有偷偷去纽约见过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身份可以站在她身侧,没敢打扰。他甚至把家里那个空间给锁上了,告诫自己不该去破坏她此时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