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同样是由王鹏去送的,这些年,对于父亲的亲自接送,其实大家都习惯了。
王鹏此时,也不禁感叹儿子太优秀,他都要赶不上趟了,这都到府城了,他在府城可还没有铺子呢,不过,还是要开个铺子的,将来两厢便宜。
因为到的时候,天快黑了,他们先去了自己家的院子,王鹏自打确定大郎要来府城之后,就寻摸了一处宅子买了下来,这个宅子唯一好的地方就是离府学近,离平日做生意的地方就远了。
他们父子在整理完宅子,补充好各种物资之后,就一起去参观府学。
父子俩参观过府学后,发现府学与其它私塾不同,里面增设了不少学科琴,棋,书,画,骑,射,都有涉猎。王睿看后,决定好好地把短板补足,以后才能走稳路子。唯一扫兴的是,碰到了白云书院的秦院长跟秦昊,他们今天也来参观府学。
王睿提醒父亲,前面就是秦昊父子时,王鹏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还是王睿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缓了缓神色。王睿其实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第二天,王睿就正式入了学,团团见过了府学的督学,以及各科夫子们。与县学不同,除了一些特殊的学科,以及资历极老的一部分外,对于这里的夫子来说,举人才是标配,毕竟这里的学子都是秀才,没有举人功名,都不好意思来当夫子。
而在学科选项上,他想得挺好,觉得机会难得,就把一些他没学过的科目统统报上了。不想到课程安排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些东西,占用了太多的时间,他平日剩下的读书时间,就不多了。
知道这情况之后,王睿也跟父亲报备过,说现在这种情况,可能会影响平日的成绩,可学习其他科目的机会,实在难得,他不愿放弃。对于王鹏来说,他对这些真不算精通,他拘着儿子是为功名,至于其他的,他并不会过问太多,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他到底还是说了句,如果太影响成绩,那下回就把这些科目都废掉。
大郎理所当然地点头,或许是案首之名,给了他膨胀的自信,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他的成绩可能会真的很差。
然而,一个月后,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月考成绩十一!十一?甚至前十都没赶上,就是府学有往届的秀才在,这个成绩绝对也是非常差的,同届的应该也有在他排名之上的人。很快,秦昊就给了他答案,“哈哈,原型毕露了,我是第五,我告诉你,这才是正常的名次水平,你的那只能叫很水。”
他此时备受打击,一时都没心情跟秦昊说什么,他爹此时一定在家里等着他了,可怎么交代?他爹要知道了,一定会将他打得背过气去不可。
秦昊看出他的神思不属,也不纠缠,只暗自冷笑地走了。
拿成绩这天,府学特地放了一天假,可大郎一直不敢回家,就在外面徘徊,直到中午看到他爹出门了,他才敢偷溜回去。他知道他爹今天有笔大生意要谈,要出远门,之前告诉过他的,所以今天走了,应该暂时不会回来了。等下回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他下次成绩也出来了,他爹就不会那么暴怒了,再说,就是再考不好,跟现在也没区别,能躲一回是一回。
然而,没想到他爹傍晚就回来了,也不管他在干什么,拖起来就打,出手更是暴怒,“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考不好,居然还敢躲。”
原来王鹏本是要离开的,也知道儿子的成绩不会太好,但是他跟儿子一样自信,觉得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想着还是生意要紧,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的走了。可架不住半路上碰到了秦昊,他把大郎的成绩拿出来,很是奚落了他一下,最重要的是,府学早就放学了,大郎却硬是没回家,这分明是在躲着他了,当下他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会也不管什么生意了,暴怒地回家先收拾儿子。
大郎一下慌了,一边闪躲一边道“爹,爹,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这会的王鹏,什么都听不见去,大郎的求饶完全没有用,一门心思地要他好看,大郎哭喊地嗓子都哑了,他才终于停了手。此时,大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是疼痛过度也是筋疲力尽,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了,身上的伤哪怕上过药了,依然痛得让他龇牙咧嘴,动都不敢动,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是不会道歉的,你课业不好自然要教训,可我更生气的是,你竟敢躲着不回家。错了就该认罚,躲避就惩罚加倍。”这时,父亲的声音从斜侧方传来,逆光中,他也看不清对方的脸色。
他轻扯了下嘴角,这是在说他活该呢,他现在很累,尤其心累,连话都不想说,他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这么想着他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他爹似乎生气了,他也不管,后来又昏睡过去了。等到他终于有了精神醒来时,就发现他爹满目憔悴,一脸担忧,这会也不再坚持什么自己没错了,只高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想要什么爹都给你安排。”
等到终于痊愈,他已经请了半个月的假了,想到即将到来的月考,他几乎是怕得一个哆嗦,觉得自己还不如一病不起算了。然而现实并不允许他逃避,他只能尽量地跟上大家的进度,这会是真的上了心。接下来的日子,不管课堂上是哪位老师讲课,他都勤记笔记,尽量做到最好。刚开始还好,好歹是有进步的,然而意外的,之后一年多的时间,他的成绩一直就是进不了前五,大多是第六,哪怕他花了再多的精力也没用,以致他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而这一整年,他爹虽然没再对他动过手,但并不代表他爹不介意,事实上,他必须非常勤奋,稍有倦怠,他爹就会变脸,似乎觉得他既然成绩上不去,就没资格懈怠。
这段时间,他爹经常滞留府城,几乎就在看顾他的学业,为了不让其他的业余课程占据他太大的心力,他几乎是砸巨资地请名师辅导,花了多少他不清楚,但他知道花的绝对比他们家一年赚的更多。起初还是挺有帮助的,而在后来发现再无效果后,又开始找寻任课夫子给他补课,这一切让他很有压力。后来,他跟父亲说,放弃他吧,他真的已经尽力了,他可能真是个废材,结果反被斥骂了一通。
而王鹏眼见着大郎消瘦,体质变差,并非没有触动,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让他休息一下,执念若是好消除,就不叫执念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儿子,别让他病了。
在府城的日子,王鹏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大郎的情况看着真的不对劲。他有一次用重金去砸开了一个夫子的口,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得罪了府学督学,也是督学的意思,大郎的成绩不能进前五,最多第六。王鹏莫名其妙,自家又不认识什么督学,怎么就得罪了呢,可惜,后来他几次求见督学,人家都不肯搭理他,一介官员拒见平民,完全不需要理由。
王鹏知道大郎如今的努力,有些徒劳无功,可他无能为力,将来他无能为力的时候更多,只盼着大郎能自己破局。若是督学能看在大郎勤勉的份上,消除偏见就好了,为此他不仅没让大郎别做无用功,反督促他更加勤勉。
直到一年后,他才从蛛丝马迹中,得知督学跟秦院长是至交好友,这才终于明白原委,几乎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