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赵氏,似乎把所有的首饰都带上了,光头上就插有三四支,手上也是亮闪闪的,一心想要一鸣惊人。事实上,她也成功了,一进来,钱氏她们的脸就变黑了。
赵氏虽坐下了,可到底觉得委屈,眼神不停地瞄着大郎的位置,又不时地看看王鹏。结果大郎视而不见,王鹏也权当不知道,还特地招呼大郎吃东西。赵氏明了王鹏的意思,一时很有些难堪,讪讪地坐在位置,却不时用委屈的眼神看着王鹏。
王鹏似乎也觉得自己在赵氏进门第一天就不给面子,有些过了,随口就对赵氏夸赞道“三娘好颜色,今日打扮得极好。你上次要的金钗,回头我就买给你。”赵氏在娘家行三。
赵氏终于觉得挽回了点面子,更有得到银钱的惊喜,当下故意甜甜地道“那可要五两银子呢,又让夫君破费了,多谢夫君。”说着顿了顿,又故意扫了扫周身首饰全无的钱氏,对钱氏道,“我向来爱俏,姐姐多担待。”说着,还故意看着钱氏的脸色,满意地看到对方僵了脸色,而眼角余光则时刻关注着王鹏的脸色,发现王鹏一脸无所谓后,一时心中大觉满意。她昨天就留意过了,钱氏身上可没有半点首饰,她估摸着王鹏这么多年来,就没给钱氏买过首饰。事实上,就是王鹏今天没开口说,要给她买东西,她也打算从头上摘一支钗下来,跟钱氏分享“快乐”的。
二丫见了,气得差点跳脚,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这样,总是这样,不停地炫耀父亲给她们的东西,结果钱氏她们总是无言以对,只能憋屈地装没听到。没想到上辈子憋屈完了,如今居然又来,二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又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看大郎,觉得事情总是能有点改变的,或许可以从现在开始。
她这些年一直在想,她们当年是不是错了,一味隐忍,结果却什么也没捞到。若是当初跟赵氏母子一样,从父亲手上拿到点银钱,是不是她们后来的日子就不会过得那么拮据窘迫了。
挟着这个想法,她决定不再憋屈了,张口就对父亲道“爹,你也给娘买点什么吧。”
这话一出,钱氏的脸当场暴红,只觉得颜面扫地。二丫这是在为她索取呢,还是提醒大家,她没收到过丈夫的礼物呢?这层遮羞布被撕下来,她只觉得尴尬难堪地不行,心里更是恨上了二丫。这死丫头,是嫌她不够丢人还是怎么的?大丫她们听着也都觉得尴尬,一时很是羞窘。赵氏母子听了,更是差点笑出声来,这算不打自招吗,就是私底下跟王鹏要,也好过当众丢人啊。
王鹏先看了钱氏一眼,确认这只是二丫的意思,于是深深地看着二丫,直把她看得低下头去。
二丫此时满心惶恐,她似乎高估了她们的地位,或者说低估了赵氏的,她曾经以为,娘怎么也是妻,怎么也比妾强的,赵氏既然能拿到,她们自然也可以,却原来不是吗?
另一边,赵氏母子此时看得正乐呵的,很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觉得光凭这一幕就值回票价了,一时都忘了先前的憋屈。不想这时,大郎突然看了她们一眼,笑道“爹,我上次看到一对很漂亮的碎花金镯子,很适合我娘,我想买给娘,钱不够呢。”赵氏刚才还想抢他位置,现在就好意思笑这么开心?他是没胆子管他爹的私事,可赵氏碍他眼就不对了。
王鹏一听,气势当即缓了缓,收回了看向二丫的目光,转头温和地问道“哦,还缺多少?”
大郎估摸了一下赵氏的周身首饰价值,这些首饰看着虽多,其实零碎,即将要买的五两银子的钗子,可能是最值钱的了,总的加起来大概二十两左右,于是开口道“四十两。”
王鹏还没说话,赵氏倒是抢先开口了,“抢钱呢,那镯子我在镇上也看过,总共就十两银子,哪来的四十两,还是缺四十两?”镇上就一家有点规模的银楼,其余的都是很小的,所以她还真见过,甚至一直想要,可惜王鹏始终没松口。
大郎只装没听到,完全不搭理她,只看着父亲,惹得赵氏也急红眼地看过去,几乎想让王鹏作证真的只有十两。
王鹏扫了搅事的赵氏一眼,慢吞吞地道“行了,大郎对首饰行情不了解,这很正常。”当然他更明白,大郎再不了解行情,也不至于认为一个破镯子值四十两银子,毕竟他们这只是个小镇,可没有什么出奇、昂贵的首饰。不过,既然大郎想要,那他就给。他对大郎课业上要求极严格,其他方面自然就会变得相当宽松,毕竟他是望子成材,不是望子成仇。话说当年王鹏离开前,大郎其实手上也是有钱的,只是在他离开后,大郎显然没什么存钱的概念,结果在书院的时候,几乎就都给花光了,这才有了后来的窘迫。
王鹏转头对大郎道,“既然看上了那镯子,那就早点买下来吧,回头我把钱给你,买完剩下的你就自己留着零花。”他对大郎一向手松,当然最后要是被他发现,银钱用在不当的地方,那就要大郎自己小心了。
赵氏没想到,试探的结果会是这样,当下不由气结,再不开口了。
二丫看到这份神转折,更有些目瞪口呆。最开始的时候,她都以为,她把局面搞得比前世更糟糕了,父亲刚才的眼神冷冰冰的,这让她想到前世的父亲,没有一丝温情,直让她不敢直视地低下头去。好在,后来有了大郎缓颊,才没搞到最后难堪收场,她禁不住松了口气,想着以后任何有可能让父亲不高兴的话,她都不敢再冒冒失失地开口了。
再则,她也算是明白了一点,在爹面前,大郎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错的,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她想起前世,都已经忘了是什么事了,反正被赵氏逮着,那就是虚报瞒报,是不把她爹当回事,总之,各种纠缠不清,父亲也因此对他们很不高兴。哪像现在,大郎说错话的结果,反而是多了一笔零花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另一边,孙浩看到他娘铩羽而归,有意出腔缓颊,“王叔,早上这个咸菜不错,你尝尝。”
王鹏显然也不想让这两母子下不了台,当下直点头,“乖,浩儿是个好孩子,今天穿得也很体面。”虽是个拖油瓶,但是看在乖巧的份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孙浩乖巧道“都是王叔选的好。”
王鹏对这乖巧的继子挺满意的,可一转头,当他看到大郎时,当下就不满意了,准确地说,是相当闹心。孙浩衣着精致,大郎却穿得灰扑扑的,尤其想到孙浩的衣服还是他一手置办的,闹心程度更是加倍。显然赵氏他们光顾着显摆她们的受重视程度,忘了王鹏还是个亲爹。
王鹏倒是想冲钱氏发火,可当看到全家上下都灰扑扑,这口气也就只能憋着了。当下,王鹏就食不下咽了,等到终于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就叫大郎一起去镇上。虽然他觉得大郎即使穿得不好,也远比孙浩有风度有气度,但看到衣着的这份鲜明对比,他还是觉得太刺眼了。
王鹏到了镇上,就直奔卖衣裳的地方,这家也是他们以前常来的,如今还是老掌柜,手艺一直不错。钱氏虽说也会缝缝补补,可要说手艺,那真是糟蹋手艺这个词了,她从小要说是照闺女的模式长大的,不如说是家里干粗活的,钱家的男人一贯以懒出名。
王鹏一到店,就给大郎买了四套衣裳鞋袜,可见怨念有多深,随后又买了些配饰,之后各种吃的用的,更是买了一堆,几乎是横扫之势。这回买的东西,显然又比孙浩的更胜一筹,最后又良心发现,给家里的其他人买了两匹布。
回家后,为了不遭人眼,主要是赵氏母子的眼,王鹏直接将大郎的东西,都先搬到他房间了,虽说到时穿出来还是会看到,但好歹有个缓冲了。
等到王鹏终于觉得不伤眼睛了之后,他就琢磨着院子太小了,好在他们家当初选的位置离村邻之间还有点空档,到村上走了趟,花了点钱后,周边的空档就属于他们家了。王鹏找了些村里农闲时的帮工,开始扩建院子。王家以正房为中心往两边扩建,左边是钱氏他们住,右边是赵氏母子住,并且王鹏改了正房为书房,原来的书房给了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