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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也不知孔小姐爱喝什么,珍藏的乌山白叶,您别嫌弃。”杨东白上楼时就挥散了跟班,按他平时的性子,总要周旋两三集才能进入整体,不过他知道孔知晚懒得听废话,直接低声道,“小姐此次来,有何吩咐?”
    六年前,死的人可不只石咏志,血是流过了古董行的龙脉,才上了乌山,无声无息的鬼神摇曳过长街,无人察觉,等到第二天,古董行的咒具集体失灵,废了三分之二。
    像被谁生吞了因果。
    古董行天天坑蒙拐骗宰肥羊,没什么好人,但的确都靠着买卖混口饭吃,这是砸了他们的饭碗。
    杨东白和石咏志以前关系是不错,但也没到舍命的份,谁知道那能拆了乌城队长的鬼神,隔天会不会又无声潜进古董行,把他也拆了?
    特侦大队人亡鸟散,靠不住,没了镇街的咒具,上位的人想下吞了他,下位的人想上嚼了他,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要倒台。
    他夹在中间苟延残喘二年,终于撑不住要卖了他的宝贝龙脉,往日仇家也闻着味找上门,钱也要,命也要,到了绝处。
    就在此时,一个寻常侧的女人找到他,说能帮他的古董行“起死回生”,简直就是明着耍他,他差点没用笤帚把她扫出去。
    然后那些废掉的咒具,就真的起死回生了。
    他再次被讨好地叫“杨老板”时,孔知晚就是他的财神爷了。
    “向无德拿走的血源银针,还有谁盯上过?”孔知晚问。
    “您要走之后,市局的林海亮林副局也来要过,我本来抬价就为等他来,没想到先被您要去了。”
    孔知晚这才想起杨东白曾经说过,林海亮对于探查血源因果的咒具格外执着,是出了就会买的绝世冤大头。
    重点不在咒具,因果之源,最后要落回人,他为了谁的血在掏钱?
    为了向家极少人传的私生子,还是为了控朱砂之血的石漫?
    杨东白也不知道血源银针如何被替换成了沧海戒,又是被谁替换,这条线就像断开的风筝,怎么也找不到另一端了。
    他摆好封在木盒的补天石:“给您留的,其他好东西早就在第一次放展被买走,或者即将进入向老夫人的寿宴,这次其实都是滥竽充数的破烂,我就不脏您的眼了。”
    临时放展,纯粹是因为向家给的钱太多了,杨东白一开始还以为向家不信最后之神,改信菩萨来做慈善了。
    直到拍板决定,杨东白才知道所谓的向家人,竟然是被扫地出门、孤死别城的向善豪。
    被死人资助的确毛骨悚然,但死人的钱也是钱,杨东白心里踏实了不少。
    孔知晚没碰那茶:“杨老板愈是发达,也会藏着好东西了。”
    杨东白一激灵,立刻否认:“这是什么话,孔小姐是我的贵人,我怎么会和您扯假,真诚,商人就得真诚。”
    琉璃宝匣的照片推到杨东白面前,孔知晚淡笑:“既然杨老板真诚相待,我觉得这个大轴就不错,哪儿寻的宝贝?”
    杨东白却一脸茫然:“大轴是连枝金锁的咒令图残页,已经被向少提前买走了,我特意透露给他的,哪儿还有什么大轴——这宝匣我从没见过。”
    石漫举着一根外焦里嫩的烤肠啃,是小卖部老板娘替班结束的倾情推荐,她反坐角落里的梧桐木椅,目光扫过古董行里形形色色的人。
    孔知晚非常确定杨东白会就他儿子的学业问题,把她单独叫走讨论一番,毕竟他儿子那染七彩头发的叛逆事迹和英语只蒙对五道选择题的战绩,实在不方便在大庭广众宣扬。
    石漫对杨东白的愁父名号早有耳闻,于是来时和孔知晚商量好兵分两路,孔知晚尽力绊住杨东白,她去扫荡咒具,寻找线索。
    线索不只琉璃宝匣,她还为了余婷婷,余婷婷的魂契在浴火凤的手里,画展被当场抓获的教徒只是花钱的怨种,接触不到核心的非常道秘辛,她重新翻出余雯的档案,左走右问,终于找到一个突破点。
    余雯曾经的一个学长,年少轻狂,画得一般,但认为自己梵高转世,出生时开口就是灵魂与爱,毕业被社会毒打后,天才艺术家流落到商业街画免费肖像赚饭钱,一天一顿,还是馒头就榨菜。
    于是幡然醒悟,但就悟了一点。
    打工可以,不画画也可以,但一定要和艺术相关,他高洁的灵魂绝不能染俗尘。
    其实就是端盘子、拧螺丝都干不明白,被赶出来了,辗转多处,最后来古董行扫地安慰自己。
    石漫看到资料的第一眼,就觉得这种自以为赤兔千里、但世无伯乐的蠢货,很有入邪.教在阴间找到发挥空间的灵魂气质。
    刘晏含果然查到他参加浴火凤聚会的记录。
    加入浴火凤的时候,一定觉得人生前三十多年都白活了,终于找到真正懂艺术的灵魂知己了吧。
    但她里里外外巡视扫地的小伙子,并没有发现大艺术家。
    时间到了,开胃菜的展览上方,拍卖用的高台,拉开徐徐的暗红戏幕,推出一件件光彩夺目或历史岁月的宝贝。
    她没有放展的名单,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像普通店铺就放在仓库,都被封咒压在风水汇总的龙脉里。
    于是只能高度警惕地等待,直到最后一件宝贝被敲定,也没看到什么琉璃宝匣。
    但台上的人却没宣布结束,反而有些迟疑地看向戏布后,以为结束的众人都已经说笑着散开,向门外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