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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汉之国 第47节
    主人道:“可不是如此!金兵生在苦寒之地,哪有见过我们宋人的好物?占了邓州,把周围的绸绢之类都抢了。再者说,现在正逢乱世,绸绢存起来可比金银。”
    张均点头。叹了口气。
    此时的绸绢不止是制作衣服的原料,还可当金银。与金银一样,绸绢被称为轻货。长途贩运的商人经常带着,作为自己的本金。
    邓州地理位置优越,周围有大片平原,勉强算得上鱼米之乡。加上南边的襄阳,绸绢很多。不过张均只是拿此事做个借口,虽然买不到,也不发愁。
    主人道:“其实邓州也不是没有绸绢,不过平常买不到。”
    “为何?”张均抬起头来,随口问了一句。
    主人道:“现在的绸绢都在官府,市面哪里见得到?知州是个伶俐人,知道乱世之中,绸绢是值钱东西,大多都收入了官库。市面上纵然是有,很快也被官府收走。”
    张均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绸绢是用来做衣服的,但这衣服不是平常人穿的。此时的百姓穿的是布,所谓布衣,就是指寻常的百姓。当然,不是棉布,而是麻布。
    现在非常时期,与金银一样,绸绢也被官府和富贵人家收起来。
    主人道:“不过,若客官要买官府绸绢,也有办法。”
    张均笑道:“官府的生意最难做。有什么办法?”
    主人道:“就看你的本钱是什么子。若是用铜钱只怕不行。但若是金银,就不一样了。”
    张均想了想,便就明白主人的意思。储存绸绢,怎么也比不过金银。自己若是拿着金银,纵然是官府,也会把绸绢卖给自己。
    见主人看着自己,张均摇了摇头:“知道我有大笔金银,官府何必卖绸绢给我?他们有兵,直接抢了我的不就好?没本钱买卖,才是真的好买卖。”
    主人家听了就笑:“客官说的什么话!知州是个本分人,不会做这种事的。”
    张均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买绸绢只是自己的借口,没有必要多说。
    见主人没走。张均心中一动,问道:“听说金兵攻破邓州,劫掠并不严重。自靖康时候起,朝廷就议论迁都来此,聚集物资不少。现在的邓州官库里,应该堆积如山吧?”
    主人家摇头:“劫掠虽然不重,值钱的东西还是被抢走了。官库里剩下的,多是刀枪弓弩,值钱的一概没有。一州之地能养多少兵马?对知州没多少用处。”
    张均听了暗暗点头。王宵猎最在意的,就是存在邓州的刀枪弓弩。什么金银宝货,王宵猎还不在意呢。有了武器,有了人,就有了武力。乱世之中,武力在手,什么抢不来?
    说到这里,主人家叹了口气:“我家三儿,以前就在官府当差,与现在的知州熟识。现在得了知州的提携,也有官在身。可惜现在邓州商旅不通,市面萧条,却没多少在手。”
    依宋朝制度,中上等户要服差役。这主人在城中繁华之地有一家客栈,有人在官府当差是必然。不过能与知州搭上关系,就是自己福气。不过看主人样子,当着这官,并没有捞到多少钱。
    张均道:“乱世之中,留得性命就是福大。等金兵退了,一切自然都有。”
    主人家听了摇头:“金兵如何能退?去年金军来袭,我看得分明,他们极是凶悍。小老儿活了五十多年,何曾见过那样凶悍的军队?我大宋的军队,万万比不过的!”
    说完,看着远方,好似回忆当日情景。
    张均却不发为然。都说金军强劲,自己却没有见过。王宵猎一军,连胜金军两次,自己可是见得多了。邓州靠南,以前就没有宋朝的强军驻这里。这老儿目光太短浅。
    过了好一会,主人才道:“当日金军到了邓州,只向城头放了几箭,官军便就四散而去。金军几乎未死一人,便就占了这偌大的邓州城。如此厉害,如何抵挡!”
    张均道:“那是城中没有合格将领,不敢迎战。若是紧闭城门,不信金军能攻下来。邓州城里又有人,又有军械,金军难道飞进去?”
    主人听了,上上下下打量张均。摇了摇头:“你当过兵么?知道如何打仗吗?城里的官兵都知道打不过金兵,早早逃了,你一个百姓又知道什么!”
    张均浑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主人。
    攻破太原,特别是破了开封府之后,金军南下几乎没有遇到阻碍。在河东和河北,还有一些城池金军攻不下来。过了黄河之后,金军兵锋所指,几乎无人可挡。很多时候到了城前,向城上射一两箭,宋军就乖乖打开城门投降。真正望风披靡。
    在很多宋朝百姓眼里,金军就如同恶魔一般,不可阻挡。听说金军来了,快快逃走就是,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念头。此时正是金军最强的时候,未遭败绩。
    金军真这么厉害?未必见得。但风头正盛,对战斗力确实有很大加成。理性分析,宋军的人力物力都不弱于金军,只要真地有勇气与金军作战,金军不可能有这么大战果。但战争往往不是理性的。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很多时候与分析相差甚远。
    从一触即溃,到后面慢慢开始敢与金军对抗,再到后面势均力敌,宋朝的改变是一步一步来的。历史上,先是和尚原,再是黄天荡,这两场大胜挫了金军锐气,给了宋军信心。有更多的将领,愿意站出来与金军死战。一点一点地,改变了双方局面。
    第105章 困惑
    王宵猎坐在位子上,微闭双目。案上放着这几天吏人整理的文书,堆积如山。
    文书包括以前的州县条例,实际实行的制度,各城、镇、渡口等等的揽子等等。还有仔细整理出来的包括各种苛捐杂税的税额,实际收的数额,各地城廓和乡下百姓的实际负担。除此之外,汝州到底有多少主户,多少客户,有多少形势户,五等户各有多少。不同的户等实际负担多少。
    地方不大,这些内容却五花八门,名目繁多。整理清楚,实实在在是个大工程。更复杂的事情还在后面。苛捐杂税肯定要减少,许多名目要取消。但到底要减多少税,减哪项,数额怎么减,都要仔细地斟酌。各种名目的吏人、公人、差役,以及形形色色的揽头、监当官、专知官,还有那些斗子、称子、拣子和库子等等,哪些当省,哪些不能省,都要考虑。
    必须明白,官府管理地方,一定是需要人手的。这些人手,要由地方百姓来养,也不容质疑。王宵猎要做的,是把人手降到最低,百姓负担尽量减少。同时,还要打击地方豪强。百姓收入增加的同时,官府的收入也增加。这些事情,千头万绪。
    一直困扰王宵猎的,其实是一个理论问题。
    前世学来的,人类社会是向前发展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一直到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再之后呢?之后就不知道了。
    坦白讲,这种把人类社会分阶段的办法,是根据欧洲,特别是西欧的历史分析的。世界上的其他地区,都很难被套进去。是资本主义社会比封建社会强,还是西欧强,仅因为西欧被分类为资本主义,是很难说清楚的。社会阶段更高,就比低阶段的强?一败再败的宋,和刚刚走出原始社会没有多久的金,显然都不同意。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不能如此简单。
    中国的事情,还是要看中国的历史与事实。新中国的建立过程,教给王宵猎的,不是那几个社会阶段,而是几个重要的理论。
    历史唯物主义,换一种说法,就是人民是历史的主人。同样,新中国也是人民当家作主。不管是历史还是现实,站在人民一边,也就站在了胜利一边。只不过中国大部分的时期,人民主动或者被动缺席了而已。当人民站起来,团结成一体,也就真正左右了历史。
    这个理论在中国文化中并不稀奇。从孟子就讲,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重视人民,发掘人民的力量,是中国文化的重要思想。
    这个思想非常重要。欧洲的文艺革命,思想启蒙,同样也是从认识到人民的重要性开始的。不管是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博爱,还是议会、选票政治,都是一步一步,认识到普通人是政权的主人。
    如果说在此之前,人类的政治权力从理论上来说是一个链条,人民登上政治舞台后,政治链条开始慢慢闭合成一个圆环。
    政治链条,欧洲有君权神授,中国有受命于天。皇帝君主从天命或者是神那里得到统治权,而后有任命的官员,或者是分封的领主,统治整个国家。从神授或者天命到最底层的百姓,是一层一层传递下来的,如同一条链条。天子或者帝王,以及各级官员和封建领主,处于这条统治链条的各个位置。最上面的天或者神,与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交集。
    这样开放的政治链条,决定了政治制度。不管怎么包装,用什么理论解释这种政治制度,都改变不了这种层层压制、层层分封的制度。只是在不同的制度中,天命或者神的地位不同,帝王、官员和领主们面对天命或者神的地位不同。最底层的百姓,基本没有政治权力。
    当最底层的百姓,一步一步被融入政治中,天命或者神慢慢被移出政治。而由人民,来代替了原来天命或者神的地位。西方的议会和选票政治,从理论上,就是让人民成为国家的主人。同样的,后来的苏联和中国,采用了代表大会制度,也是用人民来代替了原来的天命或者神。
    从开放的政治链条,变为闭合的政治圆环,是近现代政治体制跟以前的政治体制最大的不同。致于实行什么具体的制度,其实没那么重要。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分歧,更多的是盟友与敌对势力的分歧。
    政治制度与开放的政治链条越不同,与闭合的政治圆环越接近,政治制度也就越先进。阶层固化和贫富分化对国家的影响,应该从这个方面来分析。
    王宵猎前世,绝大部分的国家,绝大部分的政治家、理论家,对此都没有清醒认识。大部分的人都在意识形态中,在政治制度中,从经济管理上,进行各种分析。这些分析其实没有什么理论基础,只能从生产力,从人民的生活水平高低,从国家的军事力量,诸如此类来分析。
    人民是历史的主人,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人民当家作主,政府要为人民服务。这些话语听起来非常简单,耳熟能详。但真正分析起来,却都大有学问。能够真正理解清楚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从前世,王宵猎学到的政治知识其实只有几条。第一是在国家和社会之中,人民是主人。天命或者神已经一去不复返,人民作为主人,把政治链条闭合成了政治圆环。第二社会是发展的,与不断发展的社会相适应,政治应该不断改革。除此之外,不太重要。
    困扰王宵猎的,是人民是主人,但到底谁是人民?农民是,工人是,知识分子是不是?资本家是不是?官员是不是?军人是不是?甚至是牢狱里的犯人是不是?街道上的乞丐是不是?
    人民是主人。但是国家怎么知道人民的意见?怎么让人民当家作主?即使分清了谁是人民,他们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是不是真地代表了心里的意见?即使代表了心里的意见,这些意见又是不是正确的呢?现在认为正确,结果一年后,十年后,或者更长时间后,却发现错了怎么办?
    如果问人,对这些问题,很多人都能长篇大论,说出无数的意见,提出无数的看法。但说实话,绝大多数基本没有什么用。这些简单的问题,涉及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实际是大学问。
    中国的儒学,在发展过程中,孔子之下有两个人非常重要。一个是孟子,另一个荀子。他们两人的思想,一个非常著名的分别,一个认为人性是善的,一个认为人性是恶的。
    宋朝之前,荀子的地位比孟子高。宋朝之后反过来,孟子的地位比荀子高。
    为什么?是有的学者昏了头,朝廷跟着发昏?还是有深刻的社会原因?王宵猎说不清楚,因为他前世没见过关于这方面的研究。
    人性是善是恶,直接关系到政治制度,关系到社会治理。不管是国家还是社会,都是由人组成。对人的认识,决定了政治制度和社会治理。
    在经济学中,经常把参与经济活动的人视为理性人,认为是自利的,是理性的。这个假设,同样是对于人的认识,由此引出各种理论。
    对人的认识,比如认为人是自由的,人是自利的,有天赋的人权。这样的认识,直接产生了相应的理论,产生了相应的政治制度,产生了相应的社会治理方法。或者说,对人的认识,是整个国家和社会研究的基础。认为人是什么样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了不同的政治思想。
    换另一个角度,从人是什么样的走出来,重新认识国家和社会。
    孔子思想的核心是“仁”。他又说,吾道一以贯之,忠恕而已矣。由此可以看出,孔子的思想其实比较明确。就是以“我”为一个存在,以他人、国家、社会等等作为一个存在,如何处理其中关系。最核心的,就是忠恕。对别人、国家、社会、宗族、家庭等,是忠。而对自己,要求则是恕。
    孟子的思想比较复杂,也有些混乱。他提出了“义”。但义到底是什么,其实说不太明白。后世的人更加混乱,经常仁义并提,失去了其具体的意思。
    对人的认识,有一元论和二元论。二元论很简单,认为人是自然人,有自然本性,同时人也是社会人,有社会禀性。国家制度,社会治理,是基于人的社会禀性,但也考虑自然本性。一元论则认为人是社会一元的,自然性本身也是社会性的一部分。对人的治理,不需要考虑自然本性。
    王宵猎看来,人就是人,没有什么一元论二元论。一元二元的分别,只是人对社会、自然等的认识不同。以认识者的眼光,去研究人类。怎么分,人还是在那里,人依然是那个样子。
    或者说,人的本性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人就是这个样子,或者那个样子的,怎么认识是认识者的事。但一个人,和两个人不同的,不是两个人的简单相加。因为两个人在一起,有了相互关系,有了利益纠缠,有了他们的共同特性。这一个共同特性,是新生出来的,既与两个人有关系,又有自己的独立性。
    一切对于人的研究、理论,家庭关系、宗族管理、国家制度,都必须把这个共同特性考虑在内。而且要把这个共同特性与人区别开来,清醒认识,认真管理。
    简单的说,对人的研究,对于人的一切理论,必须清楚明白,集体与个体的不同。这不仅仅是强调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不同,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的分歧,而是要把集体单列出来,进行单独管理。
    这个问题说起来有些绕嘴,很多人都会觉得是废话,认为自己明白。实际不明白。
    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一生二,二生三,那个三是什么。三不是由二再分一个出来。而是二的两个个体,有了联系,有了接触,他们的总体就是那个三。用集合论来说,就是合集,这个合集中可能还有交集,还有其他,但有了自己的性质。
    认清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人民是国家的主人,但不能简单认为事情由百姓说了算。甚至把国家的所有人算在里面,也不能由这些个体来做决定,更加不能用少数服从多数,简单投票的办法。治理者既要面对一个一个的个体,同时也要面对这个由个体组成的整体。
    谁是人民?人民不只是由国家的人组成的,不只是工人、农民、商人、资本家、知识分子,不只是官员、军人、学生等等,还包括那个整体。
    很多时候,人们都认为整体是虚无的,只是一种认识,一种手段而已。其实不是。那个整体是真实存在的,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认识,自己的需求。
    认识到了这一点,就从分析什么是人,什么是人性中跳脱出来。对于政治与社会的认识,有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对于政治、社会、经济的分析,不再模糊,而能够有清醒的认识。
    如果你穿越一千年,来到了古代的中国,要做些什么,来让中国避免历史中的落后,让中国站上人类文明之巅?没有清醒的理论认识,而只是单凭历史记忆,来改变某些历史节点,其实是远远不够的。现在打败了金人,后边还有更历害的蒙古人呢。至于单纯地照抄西欧洲制度和一些做法,同样不行。不要说一个人对西欧认识不足,历史上一直抄的俄罗斯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承认,地球上的各个文明,不同人群的文化,都有自己的特点。他们是那个样子,都不是偶然的。同样也应该承认,这种不同,人类前进的脚步,应该是不一样的。认为人是一个样子,人类社会也应该是一个样子,是不正确的。人类的发展,本就是缤纷多彩。
    认为自己是文明的,别人是野蛮落后的,是一种偏见。认为别人应该是自己的样子,更加是一种傲慢。西亚、欧洲有自己的特殊情况,有一种传教士情结,本就是不正确的。
    人类文明有同化。同化是有条件的,是需要时间的。强行同化,本就是不正确的。
    让王宵猎困惑的,是他前世所生活的那个中国,从屈辱落后中走出来,有太多的外部因素。而对于中国自己的文明,自己的文化,研究不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要让中国成为什么样子,王宵猎其实并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设计的制度,都要自己去摸索。
    人就是这样。对于一件事情,只要有参照,就认为自己明白了。许多人觉得,外国人比我们富,比我们强大,他们这件事怎么做,我们当然就要这么做。外国人船坚炮利,国富民强,他们是这样子的政治制度,我们也要这样。甚至就连饮食穿衣,也要一样才行。
    照抄别人,没有自己的思考,怎么能行呢?世界上哪里有一模一样的国家?同样也没有一模一样的家庭。人类社会有共性,也有自己的特殊性。强调自己的特殊性,也不要忘了人类的共性。
    人很简单,社会很复杂,国家更加复杂。很简单的人就已难以认清,更加复杂的社会、国家,岂能是简简单单说清楚的。认识到复杂性,才能真正找出不错的路。
    第106章 杨进之乱
    一个士卒急匆匆进来,叉手高声道:“禀知州,有军贼杨进,突然作乱。拥兵数万,取道登封,已过颖阳,直向伊阙。听闻欲取道龙门,进占河南府!”
    王宵猎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的士卒。过了片刻,猛地一拍桌子:“说清楚,这个杨进到底有多少人?拥兵数万,我整个汝州才多少人口!”
    士卒被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在那里瑟瑟发抖。
    王宵猎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士卒唱诺离去。王宵猎看着他的背影,又愣了一会。怪谁呢?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想得到准确的数字何其难也!对杨进王宵猎并不陌生,开封府的时候也算同僚,受宗泽招安。
    杨进绰号没角牛,身体魁梧壮实,如同牛一般。原来是王渊的部下,受招安之后,为开封府的统制之一。本来守郑州,此次取道登封,避开了两京大道上的兵马。
    统制官统兵数千。说杨进有兵三千王宵猎还信,数万就离谱了。整个郑州的人口全部入军,能凑出几万兵来就是奇迹。此时打仗,想搞清对手人数都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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