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祖母蒸了螃蟹,还剩了许多,我带回小厨房了,你去热热跟品秋吃吧。”
螃蟹昂贵,便是富贵人家也吃不得几次,她家姑娘总是这样,自己吃了什么喜欢的,便要她们也吃。
闻冬愣了愣,好半晌才回神:“……哎。”
明熙吹了灯,屋内黑了,明熙上了床还在嘱咐她们:“少喝些酒,夜里别守着了,早些睡吧。”
等到屋里人睡熟了,闻冬才垂着眼去了小厨房。
这哪里像主仆,更像是姐妹才是,明熙这个娇气的需要她们精心照顾,又总是为她们着想的乖妹妹。
又歇了一日,青鹿书院八月十七开课,明熙今日待在家中,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几日抄的策论,练的字,还有慕箴送她的那种狼毫笔,都被好好地收进小书箱中。
明熙在院子里照料着草药,吩咐她们二人:“书院不让你们跟着,往后上课你们都随意安排吧,帮我看着些草药和蘑菇就行。”
闻冬在她身边惯了,见她不要自己陪着,免不了开始担忧:“姑娘中午要怎么吃饭呢?上课渴了饿了又怎么办?”
活像个老妈子。
明熙失笑:“我是去听学,又不是去打仗,还有阿鸢和玉杉在,你别太担心了。”
“是啊,”品秋跟着说,“这些就别担心了,还是担心担心姑娘若是学不进去该如何吧。”
明熙笑吟吟:“今日小厨房炖了肘子哦。”
品秋:“姑娘我错了,以你的聪明才智,必能天下第一。”
明熙:哼。
开学当日,她起了个大早。
书院离得远,今日便是正式开课的第一天,她生怕迟到。
随意吃了两口,祖母过来给她送行,往她的小荷包里又塞了张银票:“今日头一回去,中午请你的朋友好好吃一顿。”
明熙偷看了眼,见数额不小,笑得眼睛都弯了:“嗯嗯,那我去啦。”
若是搁在往日,头一回去几乎都是生人的地方,她必定要辗转反侧。
但许是想着今日能见到慕箴,还有阿鸢和玉杉两个小姐妹,她竟然一点也不紧张。
满心都是要见他们的期待。
到的时候,时辰还早,进了门只看到零星几个穿着素净的少年捧着书在背。
没走几步,便见到刘澈过来。
她打了个招呼:“澈哥早。”
见她这么喊,刘澈猛地愣住。
明熙以为自己失礼,有些不好意思:“不能喊你澈哥吗?我见玉杉也这么……
刘澈满脸涨的发红:“不,不是,我只是没习惯。”
他挠了挠脸:“张山长知道你今日来,叫我带你过去。”
青鹿书院的山长张衡,便是之前祖母提到已还乡的吏部侍郎,听闻出身极为苦寒,早年一度在考学途中饿死。
是途径渔阳时,被当时也还年轻,并已经发了第一笔财的慕家主,也就是慕箴的爹救了。
慕箴他爹在经商方面是个奇才,却偏偏不善读书,对于读书人,他向来敬仰又热情。
资助了张衡一大笔钱,支撑他上京中榜,一路平步青云。
后来听说渔阳的商户为了避免张衡这样的情况发生,自行出资建立了青鹿书院,渔阳周边的贫苦学生都可以来,只要成绩优良,便可免除一切花费。
张衡听闻后,四十多岁便辞去官职,回到了渔阳,教书育人。
渔阳这边流传着张衡的名言。
“朝廷并不缺臣子,但每一个年幼的我都缺少一位良师。”
明熙听了,心中颇多敬畏。
到了山长的书房,明熙跟在刘澈身后进去。
张衡不过五十来岁,模样却看着无比苍老,许是操劳过多,脸上皱纹深深。
听到声音,他抬头瞥了一眼:“叶明熙?”
她恭敬行礼:“见过山长。”
张衡没理会她,只是抽了张卷子:“写吧,看看你的成绩,再看你能去哪个班。”
刘澈一愣,问道:“可是朱先生说……”
“朱聆说了算,还是成绩说了算?”
张衡冷冷扫过他二人:“放假时日的成绩,只有朱聆在,他那人本就与梅家交好,谁知道成绩是真的还是假的?”
明熙听明白了,是山长以为朱先生偏向她,伪造成绩进好班?
她也没生气,只是笑:“既然这样,那学生再做一张卷子便是。”
已经快上课,明熙对刘澈说道:“谢谢澈哥带路,你先去上课吧。”
见她心无芥蒂的模样,他也隐隐放下心:“加油。”
反正肚子里的知识又不是假的,明熙接过卷子,见没有策论,只是一些做起来很快的小问答,她稳了稳心神,便认真答了起来。
见她这般,张衡多看了两眼,便低头批改学生们的课业。
在朱聆这段时日的疯狂加练下,很快便答完,她恭敬地交给张衡:“山长,学生好了。”
张衡仔细检查,皱着眉头又看了她两眼:“你是叶鸿文的女儿?”
叶明熙怔愣:“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又没了声音,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放下道:“嗯,听朱聆说你策论不好,去甲丑班吧,策论是由我带的。”
听闻阿鸢与玉杉都在甲丑,她放下心笑道:“那多谢先生。”
问了几个学生,还没找到路,明熙有些路痴,青鹿书院规模极大,她饶了半天。
“明熙?”
她回头,见是朱聆,赶忙上前:“朱先生,可算碰着您了。”
“怎么这么迟?第一堂课都结束了。”
朱聆以为她又是迟到,难免说了两句:“先前只有我们三人,迟会便也算了,如今正式开课要早些来才是。”
知他误会,明熙将方才的事都说了。
朱聆冷哼一声:“这个张衡,果然……”
他刚下课,本该回去休息,见她迷路,又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此时正是休息时间,里面一通玩闹声,朱聆指了指刘鸢的方向:“你就跟她坐吧,听说你们已经认识了?”
刘鸢这时也看见她了,朝这边跑来:“怎么这么迟?”
送别了朱聆,明熙坐下后才开始说明方才的情况。
她有些奇怪:“朱先生方才说果然,果然什么?”
一旁的刘鸢噗嗤一笑:“张山长此人,最是厌恶高门侯爵,听闻你是叶家之女,存心刁难吧。”
明熙这才明白过来:“他以为我与朱先生有私交,所以才安排我来的甲丑班。”
见她面色平和,刘鸢问:“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气的,不是说明山长此人刚正不阿吗。”
刘鸢顿了顿:“其实我听朱先生说,他是安排你去最好的甲子班。”
“我哥哥刘澈,和你那……箴慕公子,都在那里。”
叶明熙:……
叶明熙:!
“什么?!”
她大惊失色:“慕箴不在这里?!”
刚刚进来没找到慕箴,她还以为是今日他没来。
难怪。
叶明熙想,难怪那位张衡最后还说了那句,甲丑班的策论由他亲自带,是因为朱聆说她策论不好,所以特地把她调到自己手底下吗?
策论和慕箴,那当然是慕箴更重要啊!
叶明熙面无表情,方才心里对张山长的那些尊敬与敬佩顷刻间荡然无存。
刘鸢:好可怕,看到了杀气,这就是有情人被拆散的怨念吗?
第35章 马驹
也等不到中午, 明熙扯了扯刘鸢的袖子:“你知道甲子班在哪吗,带我去看看吧。”
她想去看看慕箴。
刘鸢自然知道她想去干什么:“可以是可以,但是澈哥今日跟我说早上来的时候没看着慕箴, 可能是没来。”
啊?
明熙着急:“怎么可能不来上课的?”
知道她不了解,刘鸢耐心与她解释:“听闻慕公子多病,来渔阳修养,慕家主遣他来学院时写信与张山长说了,前程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只求这个儿子平安健康。”
“慕家主与张山长有知遇之恩, 恩人之子, 山长自然颇多照拂, 慕箴就算一直不来也不会说什么。”
这样说起来,其实慕箴选择在渔阳修养是最好的选择。
且不说这里本就是他的祖家, 单就慕家早年对于这里的建设, 他就可以生活得很好。
二人一路走一路说, 很快就到了甲子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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