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四章 隐藏的痛苦
    韩进从不对自己不懂的领域指手画脚，因为他知道，外行领导内行，只能让一切发展逐渐陷入停滞，所以在提出建立一条商路的议案之后，又开始当自己的甩手掌柜了，把一切交给格瓦拉与豪尔曼。说实话，他心里也很不好意思，重编圣冠城的军队，找格瓦拉，整顿圣冠城的政务，找格瓦拉，现在准备建立一条商路，还是找格瓦拉，以至于他暗地里有些担心，别人会不会怀疑他刻意想把格瓦拉累死呢？但是，战神号上这些人当中，唯独格瓦拉算得上全才，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处理军政大事，不托付给他，还能托付给谁？
    不过，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格瓦拉这种拥有辉煌历史的老将来说，他并不怕劳累，而是担心被世界忽视、遗忘，虽然每一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但让他过得很充实、很愉悦，而看着一个弱小的集团一点点成熟起来，又能给他一种满足感，这就足够了！
    韩进的脸皮也算得上不一般，刚刚感到有些羞愧，转眼又把注意打到了盖尔总管身上，奇藩克的经验不足，需要人指导，如果说库尔蒂尼是老牌‘特务头子’，那么盖尔总管就是钻石级的‘特务头子’了，有这样的资源不妥善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不过盖尔总管有些懒惰，除非是威胁到大家安全的大事，才会亲自出马，让他亲自去指导奇藩克……就有些困难了，应该怎么样说动他呢？
    曾经有人批评过韩进，说韩进太过懒散，这有些冤枉韩进了，韩进只是明白应该怎么样发挥自己的优势，回避自己的劣势。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相同一件事，明知道自己做得没有别人好，又何必去瞎搅和呢？何况，能走到今天，全依靠他拥有强大的道法，有那时间，不如多调息一会、多汲取元能，力量，才是他的根本啊！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索，这片区域，已经基本上整合了，圣冠城、黑鸦城、大半个拜特盟都属于他，北方还有迪普城和冷影城，冷影城的切瑟姆一直占据着主动，而迪普城的马力申始终苦苦抵御着冷影城的进攻，对这两座城市，要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督促双方停战？如果是半年前，切瑟姆和马力申只会把他韩进当成一个笑话，而现在，没有谁敢忽视圣冠城的力量了，马力申自然是求之不得，而切瑟姆也要重新构筑自己的部署，除非他做好了迎接圣冠城大举进攻的准备，否则只能收回自己的爪牙。或者，联合迪普城攻击切瑟姆，然后吞并迪普城，让自己成为整片区域独一无二的主宰者？只是韩进不想这么做，与兽人族那一场决战，他清晰的意识到大陆顶阶种族有着多么深厚的底蕴，泰坦一族应该不会比黄金之血家族差，虽然切瑟姆表现出了旺盛的攻击欲望，但他只是一个反面典型，多明妮的表现，让他倾向于争取和泰坦一族达成同盟关系，如果深渊种族发动的侵略战争全面爆发，泰坦一族绝对会成为大陆的中坚抵抗力量，他不想做自相残杀的事。
    格瓦拉和豪尔曼那边谈得很热闹，这个世界的经济模式还很原始，不过，原始并不代表着收入低、效益差，孤崖城的生意以魔晶、各式武器铠甲为主，明白些说，他们就是要发战争财，虽然附近已经不再有可能爆发战争了，但还有更远的地方可以发展，而且豪尔曼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元素之都的所罗门大公爵在占领了法脱城之后，准备兵分两路，一路穿过森林，一路扬帆过海，远征西北，肯定需要天文数字的魔晶！
    转眼到了天黑，吃过一顿简单的饭菜之后，豪尔曼便告辞了，做为一个商人，他当然不会错过任何讨好韩进的机会，席间他大力称赞了韩进的节俭，事实上战神号上人们的生活方式确实在追求简单化，这与环境有关，战神号自成天地，但绝对无法和真正的大自然相比，有很多细节都变得繁琐了，例如最不值钱的水，是由魔法师们释放魔法汇聚的，还有生活垃圾，总不能随随便便往下扔，都是由山地战士一趟一趟运下去的，为了省去太多的麻烦，只能追求简单化的生活了。
    吃过晚饭，甲板上逐渐变得清净了，韩进总算找到了机会，走到多明妮身前，笑着问道：“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的魔法真的很神奇。”多明妮轻声回道，她右臂的伤势已经接近完全愈合了，就凭这手，假设韩进被人从领主的位置上赶下去，也可以去混个枢机主教当当。
    “以后不要那么拼命！”
    “呵……”多明妮一笑。
    “对了，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有没有想过家？”
    “家？”多明妮的眼神有些茫然，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您……已经把切瑟姆当成下一个对手了？”
    “这个……”韩进干笑几声，多明妮比他想象中聪慧得多，他本想用‘家’这个包涵温煦的词来引发多明妮的怀念和回忆，结果被人在第一时间便捕抓到了他的用意：“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冷影城的情况。”
    “您想了解的是泰坦一族的实力吧？”多明妮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拉斐尔大人，您是想……让我背叛我的种族吗？”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韩进也在苦笑，他很久以前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是因为担心多明妮误会，所以才拖到今天，结果，还是被误会了。
    “我是不会说的。”多明妮轻声回道。
    韩进有些头疼，用手指无意识的敲动着船舷，气氛显得很尴尬。
    “拉斐尔！”多明妮突然道。
    “什么？”
    “当有一天，你进攻冷影城、进攻雷霆山的时候，我会和族人们站在一起，与你作战。”多明妮缓缓说道，她的语气很缓慢，但充满了一种坚决的味道。
    “傻瓜，就算你这么想，也不应该说出来的。”韩进叹道。
    “我们是朋友，不对吗？”多明妮笑了笑：“早早告诉你，我就没有歉疚了，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
    “很多时候，你总是孤零零的坐在这里，给我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像……你并不想完全融进这个集体。”韩进轻声说道：“我以为，你的性格就是这样，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你……”说到这里，韩进说不下去了，他没料到，话题会急转直下，迅速进入雷区，多明妮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腼腆的、含蓄的，但真的触碰到心中柔软的地方，她的言辞会变得这样犀利，此时此刻，韩进不由想起多明妮与比蒙战士疯狂对攻时的场面。
    “想说什么就说吧。”多明妮歪着头，静静的看着韩进。
    “你早就想到，未来的一天，我必然会和冷影城开战、和泰坦一族开战，你也早就做出了选择！”韩进顿了顿：“所以，你和我们迟早会成为敌人，是这样吗？”
    多明妮凄然一笑，把视线转到了别处。
    “你在战场上那么拼命，是想报答我们吧？毕竟是我们救了你。”韩进轻声道：“这样，你付出了，你报答了，等那一天到来时，你可以没有歉疚的回到族人们身边，与我们战斗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和你一起进攻我的族人？”多明妮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了：“拉斐尔，你认为可能吗？！”
    这时，萨斯欧发现多明妮好像有些不对劲，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问道：“拉斐尔，怎么了？”
    “没你的事！”韩进回身大声道。
    萨斯欧身形一滞，缓步退了回去，雷哲呆了呆，悄声问道：“拉斐尔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我怎么知道？”萨斯欧苦笑道。
    “你是不是还想过，能战死在沙场上，也是一种幸福？这样不会再为未来而痛苦了？！”韩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
    “是我忽略了！”韩进长叹一声：“你啊……”韩进到此刻才完全明白，多明妮的含蓄、内敛、沉默，多明妮的格格不入，都不是没有原因的，随着圣冠城集团势力的飞速膨胀，迟早有一天会和冷影城对上，这很正常，每一个强大的领主都会不断的吞噬周围的领地，以期让自己更加强大，所以，多明妮早就有了觉悟，她和战神号上的强者们将成为敌人，奋勇作战，也仅仅是为了报答恩情，然后她就可以放下一切牵挂和留恋了。所以韩进只是提到了‘家’，多明妮的反应却变得那么激烈，因为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多明妮默默的坐在那里，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她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这样就好了，哪怕韩进会立即向她出手，消灭她这个潜在的威胁，她也不会后悔。
    “多明妮，你相信我吗？”韩进侧过头，认真的盯着多明妮。
    多明妮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相信。”
    “那我告诉你，我不会伤害你们泰坦一族，如果将来有一天要和冷影城开战，我的敌人也只有切瑟姆一个！”
    “拉斐尔，你并不清楚切瑟姆在泰坦一族中拥有什么样的威望。”多明妮无奈的说道，从话题步入雷区开始，她一直在直呼韩进的名字，已抛去了所有的顾忌，更无须在意什么礼仪了。
    “我不管他有什么样的威望！”韩进喝道：“我只问你，相信我么？！”
    多明妮静静的看着韩进，她明白，这个男人有些失态了，虽然她一直刻意让自己孤立，但别人却不会孤立她，大家都把她当做朋友、战友，受到重视的感觉，是温暖、温煦的，而韩进之所以会失态，当然是不想和她成为敌人。
    “我……相信。”多明妮犹豫了片刻，终于做出了肯定性的回答。
    “那就好。”韩进缓缓说道：“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会解决这些麻烦的！”
    然而对多明妮来说，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但她不想过分刺激韩进，只能保持沉默。
    韩进慢慢转过身，看向远方，只能谈到这里了，他本想从多明妮那里了解一些泰坦一族的情况，可多明妮给了他太多的震惊，也给他造成了影响，原本他在和与战之间犹豫不决，现在已经拿定了主意，先保持和平，然后再想办法单独解决切瑟姆。
    “我到极乐之夜去找杜耶山姆，有些事要谈。”韩进现在的思绪有些乱，他本没有必要对多明妮解释去向的，何况多明妮根本不知道杜耶山姆是何许人也，接着他又重复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懂么？”
    “我知道的。”多明妮轻声应道。
    “盖尔总管。”韩进回身道：“您到激流军团的营地去一趟吧，有些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如果换成平时，盖尔总管肯定要问去做什么，不太重要的事情，他会想办法推托，和格瓦拉不一样，格瓦拉从高峰跌入谷底，几十年后重新恢复以前的生活节奏，感觉很充实，而他盖尔总管一直走在金字塔的顶端，现在属于半退休，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现在韩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在盖尔总管犹豫不定、想发问的时候，韩进已经从船舷处消失了，他只得不情愿的站起身，摇了摇头。
    “多明妮，刚才拉斐尔和你谈什么了？”见韩进消失，雷哲立即凑了过去。
    “没什么呀。”多明妮轻笑道。
    “没什么？那他……”
    “我也不清楚，你去问他好了。”
    雷哲狐疑的看着多明妮，故意的吧！看韩进的脸色，谁敢去问他？！
    希莱斯特被教廷逮捕，看起来好似没有影响到极乐之夜的生意，人流如潮、热闹非凡，不过，潜处的影响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韩进到了极乐之夜后才知道，是舒曼暂时接管了极乐之夜，上午，舒曼要忙于自己的本职工作，下午到午夜，他会一直呆在极乐之夜里，城市的总治安官大人成了一处娱乐场所的主管，多少有些可笑，又是官商啊……
    所以，圣冠城中的高档娱乐场所只有此一家，其他都是二、三流的场所，以前，有些权势的贵族们和拥有财富的商人不敢挑战迪斯马克的权威，现在更不敢挑战韩进。
    在舒曼的亲自引领下，韩进很快找到了杜耶山姆的房间，看到韩进的身影，喧闹的气氛骤然变得平静了，以杜耶山姆为首的佣兵们纷纷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向韩进弯下腰。
    “大家别客气，坐、坐吧。”韩进微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坐下这些佣兵也不会坐，缓步走过去，坐在了预先留出的主座上，左右扫视了一圈：“还有别的兄弟吗？”之前听杜耶山姆的口气，好似孤崖城中够得上资格的佣兵都来了，他以为会有上百个佣兵，可现在只看到了十几个，心里有些失望。
    “就我们这些人。”杜耶山姆笑道：“其他弟兄都在旅馆里呢。”
    “怎么不都叫过来？”
    “这个……”杜耶山姆语塞了，他有自己的苦衷，韩进说要请客，然后他找了数百个佣兵过来，这是在搞什么？往死里占便宜么？杜耶山姆自认前途远大，岂会在这种事情上胡乱非为，怎么也不能给韩进留下坏印象，所以他找过来的都是资格最重、实力最强的佣兵。
    韩进的视线落在桌面上，发现杜耶山姆点的菜只有简单几种，摆在桌面上的酒也属于中档，而且只要了两、三瓶，至于侍女，更是一个都没有，他立即明白了杜耶山姆的顾虑，笑道：“怎么？怕我招待不起？”
    “不是的，大人。”杜耶山姆陪笑道：“我们刚刚到圣冠城，闹得太张扬了，对大人您的影响不太好啊。”
    其他佣兵也纷纷点头，韩进是佣兵出身，他们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韩进的嫡系，以前大家可都是一家人，如果闹得过了分，难免会给韩进抹黑，给佣兵界抹黑。
    不过，桀骜不羁的佣兵能有这种觉悟，也算是难得了。
    “低调？呵呵……有这种想法是好的。”韩进笑道，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舒曼，这里还有精灵侍女么？”
    “没有了，您临走之前不是交代过了吗？”舒曼急忙回道：“希莱斯特大人早就把所有的精灵侍女都送回战俘营了。”
    “这就好。”韩进道，他以前还有些担心希莱斯特掉进钱眼里，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样对高宾就没办法解释了。
    “大人，听说您要释放所有的精灵战俘？”一个佣兵问道。
    “是啊。”
    “这样太便宜他们了！”那佣兵叫道，也是巧合，当初尤文思带队向圣冠城护送魔晶炮时，遭到精灵族的围攻，幸好韩进出现，救了他们，那佣兵也在其中，对精灵族当然抱有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