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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宜两两 第32节
    贺浔是在第二天来?的,她去?找黎月筝发?现家?里?没人,一打?听,才知道家?里?的老?太太晕倒送了医院。
    对于黎月筝来?说,医药费是天价。
    家?里?没有能卖的东西,黎月筝想法设法地?赚钱,也只能拼拼凑凑个零头。
    面对贺浔,她佯装没事?,笑着说一切都能过?去?,但贺浔又怎么会不了解她。
    看病烧钱,他有这个认知。
    贺浔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钱,往住院部交了一天又一天。
    他和黎月筝说,那些钱是贺庚戎给的,但黎月筝清楚,他那家?暴爹顶多是按时给贺浔补给点?食物,以防他在家?里?饿死,哪里?会给他多余的闲钱。
    于是趁着贺浔不注意,黎月筝跟了上去?,就看到说是要回家?的贺浔拐进了清荷路那家?汽修店。
    大冬天,他只穿着单薄的长袖t恤,拿着发?黑的水管给人洗车。他的手泡在冰凉的冷水里?,冻得发?紫,连个手套也没有。他面无表情,就那样一个人一辆一辆洗了大半晚上。
    后来?黎月筝从老?板那里?得知,贺浔是主动?来?的。
    一个人包揽所有洗车的活儿,廉价,洗的还干净,老?板求之不得。
    在贺庚戎的拳头下都没半分伏低的贺浔,和老?板说的第一句话是:还招人不哥,我有劲儿。
    黎月筝就等在离汽修厂不远的路灯下,贺浔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被冻僵了。
    当时黎月筝的眼睛肿的厉害,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她说:贺浔,你别管我的事?了。
    但贺浔没听。
    徐素兰还是没熬过?去?,四年前的冬天带走了黎好?,这个冬天,徐素兰也没了。
    徐素兰闭眼前,紧紧握着黎月筝的手。
    老?太太气都快喘不上来?,意识已经模糊,嘴巴里?念叨的却是,“两两啊,我的两两,我死了我的两两可怎么办啊…我还想活,我想活,我想看两两长大…”
    当时,贺浔拉住徐素兰干巴巴的手,然后弯腰下去?,说:“姥姥放心,以后我照顾两两。”
    那天的病房里?,黎月筝跪在病床边哭得几乎脱水。自此,她再没有亲人。
    从那天开?始,清荷路筒子楼的那间小房子,相?依为命的就只剩黎月筝和贺浔。
    第28章 惊吓
    黎月筝的话让餐厅内的几人安静了很久, 就连一向心大的章桐都沉默下来,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岑叙白的眉毛紧紧皱起,眼中都是疼惜, 想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而林思?璟的表情则更为复杂, 像是愧疚提起这桩往事,那张向来张扬的面容上竟出现了几分自责。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黎月筝笑着缓和氛围,“快吃饭, 一会儿凉了。”
    “筝筝…”章桐拉住黎月筝的手, “我不是故意提起来的,你——”
    “真的没事。”黎月筝打断她的话, 继而又看向其?他两?人?,“这不正好聊起来了,我也就随口说一声,气氛怎么这样。”
    黎月筝把最后一个打包盒打开, 推移到桌子中间的位置,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现在过得也不错。”停顿了下, 黎月筝弯出?一抹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后面他们没再聊这个话题,几个人?开开心心吃了顿饭, 想着晚上还要熬夜,林思?璟和章桐去给大家泡咖啡,黎月筝就和岑叙白一起去倒外卖垃圾。
    垃圾桶就在小旅馆后面的巷子里,两?个人?步行回来, 还能当消消食。
    岑叙白今晚格外沉默,只?是紧紧牵着黎月筝的手, 手指贴近她的指缝。
    不知?怎么,总觉得黎月筝有些心不在焉。两?个人?都没说话,岑叙白时不时看她一眼,就见她敛下眼皮,神色过分平静,像是在出?神。
    终于,在快要走出?巷子前,岑叙白停了步子,将黎月筝从巷子口拉了回来。
    窄小晦暗的巷道,只?巷口一颗满是灰尘的灯泡,光线昏黄,像在砖墙上吊了一颗腐烂的橘子。
    人?影撞在一起,近乎重叠。
    这股力道让黎月筝如?梦初醒,她恍惚抬起眼,看向岑叙白,“怎么了?”
    岑叙白欲言又止,牵着黎月筝的手更紧了些,半晌,无声叹口气,说了短短的半句话出?来,“筝筝,抱歉。”
    一时间,黎月筝还没反应过来岑叙白这声抱歉的原因是什么。
    她长久地看着岑叙白,渐渐从他温和的视线里感受到情绪。
    细腻如?岑叙白,方?才听了黎月筝的话,很难不有所波澜。和上次黎月筝坚果过敏一样,他本是黎月筝的男友,却又好像对她陌生到像个普通同事。她疼惜黎月筝的经历,也自责对她的关?心不够,太过想当然。
    “没事的叙白,我们在一起时间太短,没有彼此熟悉到家庭情况都一清二楚也正常。”黎月筝声线清冷,语气平和,“况且我自己都不太愿意提以前的事,都更不用说你了。”
    注视着黎月筝沉默几秒,岑叙白走了半步,轻轻将黎月筝拥在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黎月筝,温暖的手掌轻轻按着她白皙的颈后。
    像是在安慰。
    黎月筝的脸颊贴在他肩膀上,手指轻轻收紧。
    “延水县不大,你以前生活在哪里?”岑叙白主动问她,“离这里远吗?”
    闻声,黎月筝眼睫晃了下,片刻后才回答:“在...清荷路。”
    “清荷路?”岑叙白声音中有些诧异,她松开黎月筝,低头看着她,“那不就是在附近?”
    说到这里,岑叙白惊喜道:“那你要不要去看看,这么多年没回去,说不定?——”
    “不用了。”黎月筝突然打断岑叙白,音量骤然增大还把岑叙白吓了跳。
    看到岑叙白错愕的模样,黎月筝偏开视线,干干咳了两?声,“我是说不用去了,刚才来旅馆的时候有路过我之前住的地方?,那里已经要拆迁了,现在不能随便进去。”
    闻声,岑叙白犹疑的神情才稍稍褪去,“原来是这样,那可惜了。”
    看着黎月筝乌黑柔软的发顶,岑叙白不自觉地碰了碰,笑道:“没事,以后京西也是你的家。”
    话声飘过耳边,黎月筝眼尾流露出?难以察觉的落寞,声音不过耳,迷茫地应了声嗯。
    -
    回房间后,黎月筝便坐在桌前开始忙工作?。林思?璟和章桐也没闲着,几个人?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开着旅馆的灯,准备挑灯夜战。
    房间内的暖气片烧得很热,空气又暖又干燥,很容易滋生困意。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助眠又枯燥,奈何时间紧迫,稿子必须尽快赶出?来。
    坐在黎月筝和林思?璟中间的章桐已经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脑袋都快埋进电脑里,旁边两?人?看样子倒是还精神着。
    安静的空间,脑海又开始作?乱。黎月筝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眼前的文字密密麻麻,暂时能屏退一些嘈杂。
    原本以为又是一个大通宵,变故生得突然。
    正忙活着敲键盘的时候,林思?璟的声音打破了黎月筝的思?绪。
    “有个地方?的积雪压塌了车棚!”
    话音落下,黎月筝和章桐齐齐看过来,章桐的瞌睡虫更是被驱散了大半。
    “车棚?”章桐惊讶道:“积雪都厚到这种程度了?连车棚都能压塌!你从哪里看到的消息。”
    “白天?采访的时候我加了几个本地人?清雪的志愿群,看消息是个筒子楼的废弃车棚。”林思?璟翻看着手机的聊天?记录,“听说坍塌得挺严重的,有辆车被埋了!”
    筒子楼三个字精准击中黎月筝的耳膜,她的神经瞬间绷紧,急忙道:“事故发生地点在哪儿,严重吗?有没有人?受伤?”
    话声急促,语气间难以掩饰急迫。林思?璟仿佛被她的情绪感染,面色也凝重起来,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边翻边看,“在...清荷路纺织厂宿舍!好像是车主被压了,已经被送去医院,具体受伤情况还不清楚。”
    “也奇怪…那地方?已经废弃了,一般没人?的,怎么突然有人?跑那儿去了。”
    “送到哪家医院了?”
    “延水县人?民?医院!”
    话音未落,黎月筝猛地站起身,连电脑都顾不上关?就往出?走。
    “诶筝筝你去哪儿!”
    “我去医院看看。”
    章桐绕过桌子,奈何还是赶不上黎月筝拿了外套就走的步伐,“你等等我们一起啊!你多穿点!”
    还没说完,黎月筝就已经跑进了走廊里,刚好和去水房接水的岑叙白擦肩而过。
    “筝筝——”
    岑叙白的视线跟随着她,就见黎月筝飞速拐下走廊,甚至没来得及和他说句话。
    再一看,章桐和林思?璟已经追到走廊里,也是一脸惊讶。
    “筝筝干什么去了,怎么感觉那么着急?”岑叙白问。
    “清荷路有栋筒子楼的车棚发生了坍塌,伤者被送到了医院,她着急赶过去。”章桐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送过去的围巾,“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算要抓素材,这么冷的天?不冻感冒吗!”
    听到清荷路,岑叙白心头一跳,隐约察觉到什么。他看了眼黎月筝离开的方?向,忙道:“我现在出?发,和她一起去医院,你们——”
    “我们现在就去趟事故发生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素材能拍回来。”林思?璟接了岑叙白的话,然后反手就把章桐拉近房间,“抓紧时间,我们分头行动。”
    -
    黎月筝在旅馆门口匆匆忙忙拦了辆车就去了医院,衣服草草披在身上,头发被风吹散落在肩颈里。
    从出?租车跑进医院大门的时候,黎月筝还险些踩到冰面滑倒。
    急诊大厅里的人?多,医患来来往往,鼻息间消毒水的气味浓厚。黎月筝喘着气站在人?群里,一时没了方?向。
    旁边经过个护士,被她一把抓住。黎月筝努力平复着气息,尽量清晰地询问道:“你好我想问下,刚才有没有一个因为积雪压塌车棚送进来的男人??”
    “沿着这条路走到最里面就能看到。”护士指了个方?向给她。
    黎月筝道谢后便往护士说的那个方?向跑去,夜里急诊走廊的人?也不少?,黎月筝飞速穿过去,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她。
    医院里的胆战心惊和失魂落魄再平常不过,步履匆匆是常态。
    走廊尽头是个抢救室,黎月筝跑过去的时候,有医生正从隔壁诊疗室出?来,黎月筝忙拉住他的手臂,说话时气息不稳。
    “医生!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带着口罩的医生往手术室看了眼,你是这位患者的?”
    神经紧张到极限,黎月筝甚至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我是家属。”
    闻声,医生点头,“刚送进去,伤得不轻,我们会尽力救治。”
    医院走廊有暖气,但此刻的黎月筝靠在墙壁上,却觉得身体颤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