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前辈在自怜，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很快会议开始了。
    助理过来给他们发资料。
    董文丽参加过一次了，就给他们解释。
    “一会儿出来的人，都有编号，对应的就是这里的角色。你们凭着人设看看合不合适啊。”
    个人都点头答应。
    江一横和孙道敬都打定主意不开口，他们来就是想多认识几个人，混个脸熟。
    很快，投影布上开始放试镜片段了，第一个就是柳苇。
    所有人都抬头看。
    柳苇侧身站在教室的大窗户前，阳光洒进来，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脸看不清，头发披在两颊边，她握着一束头发，正静静的打辫子，毛绒绒的头发在阳光中透出金色来，拢着她的半身。
    她赤着脚站在漆红的旧地板上，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的脚面上，仿佛是脚底痒痒。
    她穿一件白底黄花的旗袍，袍身是旧式裁法，两片式，不收腰，从腋下收紧，显得腰肢纤长。
    她仿佛只长长头不长肉，镜头从侧面拍她，更显得身条修长。
    试镜片段只有两分多钟，她没有说一句台词，只是静静的编好了两只辫子。
    然后画面就消失了，幕布变白。
    台上，费丙汤拿着话筒，平静的说：“这位女演员一十岁，就读北京电影学院，今年大四。曾参演过多部影视作品，有一定的表演经验。她试镜的角色是这部戏的女主角：兰花。”
    所有人都看着费丙汤。
    陆北旌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原来这部戏拍的是这位女士的故事！
    他试戏的部分根本看不出来。那他演谁？
    他马上想到自己。
    据说兰花女士的丈夫也是一位地下工作者，但鲜为人知。
    会是他吗。
    费丙汤还在说：“这位女士没有亲生的孩子，她本人也已经去世超过十年了。在她的档案公布之后，为了弘扬民族正气，为了让世人记住我们国家和民族曾经的英雄事迹，我台决定投拍《燕燕》。”
    “这是我台电视剧计划的第一部 ，必须要拍好。”
    费丙汤：“大家可以发言了。”
    他刚把话筒放下，王导拿起话筒：“我说两句。”
    众人刚低下头准备交流一下，赶紧又抬起头。
    王导：“这个女演员很年轻。兰花要从她的少女时期演到她老年之后，需要的女演员有着非常优秀的演技，不但能扮演少女，还必须会演老人。这个时间跨度非常大。关于这个角色我们是不是需要安排多少女演员接力扮演，目前还没有最终决定。大家在评价演员的时候，可以不必去考虑这个问题。”
    陆北旌稍稍放了一下心，刚才他就担心柳苇的年纪太轻，可能会有人担心她不能扮演这个年龄超长跨度的角色。
    王导刚要把话筒放下，又拿起来：“对了，我再说一句啊，这个女演员以前演过我拍的一部公益片，她在里面扮演女儿也扮演母亲，还是有一点能力的。为了防止一会儿有人提起，我先自己说了。”
    这下底下都笑了。
    王导这回把话筒放下就不拿了。
    底下的人还真有发言的，一个接一个。
    “这个女演员优点很明显，她长得好看。观众还是喜欢看长得好看的演员表演的。”
    “年龄也比较合适，我看剧本是从年轻时期开始拍的。”
    “从大学时开始的，这个年龄跟这个演员的年龄差不多。”
    “我觉得我们可以边拍边找。这个女演员演大学时期还是可以的，视情况而定，要是后面她拍得不行了，我们再换演员也来得及。”
    “不行不行，我反对。这个女演员的个人条件很突出，换演员非常有可能会引起观众的反感。万一后继的演员不如她，观众不接受，那这部戏就等于失败了。”
    “能不换演员就不要换。换演员冒的风险非常大，我们这个戏不容许失败。”
    费丙汤在快速的玩手里的笔。他现在对使用柳苇就是处在这样纠结的地方。一方面，这部戏不容有失。另一方面，王导和很多人都对这个女演员的演技有信心，认为她是可以的。
    在以前的剧里，换演员是很普遍的事，一个重要角色常备一到两个备选很正常，就是担心有人有情况会耽误拍摄任务。
    但是当时是任务剧，收视跟收益不挂勾。
    现在不同的，市场经济下，收视是很重要的。
    这就必须考虑观众的喜好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唐僧换个人演都没影响过收视，重播后竟然还有大批观众没发现唐僧换过人。
    可是现在换一个演员就失败一部戏几乎是很常见的事了。
    戏的口碑大跌，演员的恶评如潮，广告商跑路，电视台的收视跑光。
    这就是一连串的恶性反应。
    就是央视，也尝过这样的恶果。
    一次的失败，下一回再想重启类似的项目就不敢了，台里的领导也不敢冒风险。
    其实问题就在这里。
    那就是这个女演员能不能担得起这个重任呢。
    这次会后，陆北旌主动邀请费丙汤。
    “北影的毕业大戏，您要不要去看一看？”他说。
    费丙汤：“你是想让我去看一看柳苇的演技吧。她老师也说了，让我去看。”
    陆北旌：“别人说得再多，您去看一看更放心。”
    费丙汤：“那就去吧。”
    第391章 职业道德 柳苇一直听不到老师口中的“……
    柳苇一直听不到老师口中的“好消息”就默认这次试镜失败了。
    她失望了一天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不过她一直没跟路露说，因为她觉得陆北旌搞不好是能上的，告诉他们了，万一路露和陆北旌再想努力帮她上这个戏就不好了，太麻烦他们了。
    ——说实话，自从脱离陆北旌的公司后，她就有点想开摆了。
    她梦想中的生活一直都是朝九晚五啊。
    虽然她很积极学习，但事实上她努力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开摆。
    ——我现在拼是为了以后不用拼！
    996真的不是她的梦想。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先完成学业，成功毕业。然后公司就维持着完成一个工作再接下一个的频率，绝不同时接活儿！广告也要一个个拍，代言也要一个个接！
    像以前那样一个电影没拍完下一个电影已经谈好了，她可以无缝进组，中间门休息时间门还能抽空拍两个广告？
    不！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她从来都不想像陆北旌那么拼命。
    这大概就是他们对她最深的误解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热爱工作，热爱996，拍戏的时候可以废寝忘食——确实可以啊。但是不拍戏的时候也可以休息嘛。
    拍一部歇半年什么的……不是很合理吗。
    反正她给自己定的计划是今年先毕业，然后可以拍两个广告，开始谈下一个项目，明年谈好再进组。
    孔泽兰也没有逼她工作的意思，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这方面她跟她竟然心有灵犀了。她以前还担心小兰一看就是个工作狂，万一独立出来后她开始给她接很多工作怎么办？经过这段时间门的磨合这个担忧已经不存在了，小兰真是最完美的经纪人了。
    如果不是现在她的经验还不太足，其实她都觉得可以把经纪约转到小兰手里来了——不是真的想转，只是假如日后路露打算改行，不想带她了，她还有小兰呢，这样一想就特别安心了，好像余生都不用再担心了呢。
    不过，虽然她没有受伤失望，可老师看起来是很生气的，在开演前一直盯她的表演，排练时老师的骂她至少可以独占八成，有一次骂得她连下台阶怎么迈步子都忘了，愣了三秒想该迈哪条腿。
    还是班长替她求了情，老师的火力才收了点。
    班长每周都会组织入党积极分子开会学习，他们除了学习党史和党章外，还有各种会议精神，最让她意外的，还有他们这个行业的精神文明建设。
    这可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其实他们上的科目里就有一个职业道德，每周一节，雷打不动。
    她怀疑现在外面的演员，特别是选秀出来的那一批，估计是不会有这个教育的。
    职业道德讲的就是他们要负责宏扬社会正气、公序良俗，批判犯罪行为，等等。
    老师也是紧跟时事的。
    因为现在圈里的环境说实话是不太好的。外面一说演员明星违法犯罪，网友观众简直是如数家珍，差不多都能数出来五六七八个。让网友数六个杀人犯，他都未必能马上说出来。可见这一行的行业风气有多糟，糟到都是一个梗了。
    所以这一门还是必修课。老师狠不能把这本书都塞他们脑子里。
    老师上课时也是直接提名字，某某某偷税漏税，某某某吸**娼，某某某非法经营，某某某非法集资，等等。
    一提起来，同学们也都认识，听起来真是心有戚戚，颇有自己也刀斧临颈的寒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问题是这个行业，怎么会跟河边这么近啊！
    柳苇也是才发现自己选的这个职业太不安全了。
    以前演的时候也没发现自己在走钢丝啊。
    说起来陆哥是不是差一点就被卷到什么金融诈骗（？）之类的罪名里去了？
    她只记得陆北旌有几次话里话外透露出杜海丰拿他去骗人投资。当时听得稀里糊涂的，默认是行业现状就没往心里去。现在回忆起来，顿时觉得不对头了！
    行业现状难道警察就不抓人了吗！
    国法就能网开一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