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导：“剧本你也看过了，今天挑一个你最有感觉的先拍一下嘛，试试跟新剧本合不合得来。”
    柳苇：“那今天就只能拍宠物医院的内容了。拍哪个呢？”
    此时，两人身边又蹲下来了一个。
    陆北旌站着高，蹲下来也是好大一块。
    他也伸手过来撸狗。
    陆北旌：“狗都来了，先拍你在手术室前遇到教官的那一幕吧。”
    梁导站起来：“那这样，陆哥您再受个累，帮着当个替身。”
    陆北旌：“你可就给了我两千，想让我拍多久？”他看手表，“现在都快六点了。”
    下午六点，朝九晚五来说，现在已经该下班了。
    梁导哼叽：“今天才拿到新剧本嘛，就拍一次试试嘛。”
    陆北旌看柳苇：“你说呢。”
    柳苇觉得他肯定也是想拍的，就说：“那就给梁导一个面子嘛。”
    陆北旌站起来：“行吧，就给你一个面子。”
    梁平赶紧说：“我这面子真值钱！快快快，给狗扮上。”
    化妆就没走远，赶紧过来说：“扮个什么样？”
    梁平：“绑个血绷带。”
    这简单，化妆拿来绷带，倒上假血，给狗的肚子上一缠。
    狗闻一闻，舔一舔——甜的！于是开始狂舔模式。
    唐希还提着猫包，此时过来说：“我还带了猫，要不用猫也行。”
    柳苇对着猫包的看了一眼，里面的英短对着她喵了一声，瞬间就要软化了，立刻就想把猫猫抱出来亲热一番。
    柳苇忍住，说：“不用了，我就代入一下，马上就能拍好，不折腾了。”
    梁平喊副导来布置现场。
    这一镜简单，就是镜头怼脸拍柳苇。
    摄像组组长扛着机器过来。
    之前已经拍过好几次了，梁平这一回有了新想法，让人把走廊上的灯都给罩住，然后重新换灯布光，重新布好的光更加明亮柔和，从镜头里看，非常有初恋时似梦似真的感觉。
    柳苇的感觉就是——全是大白灯，走廊前所未有的亮。
    这样打光，人身上的阴影会少得多，会有做梦般的感觉。
    脸上的一点细微的表情都会纤毫毕现。
    所以化妆又紧急给柳苇扑了一次粉，补了补妆。
    梁平：“没有明暗，一镜到底。思思，争取一镜过啊。”
    这一镜已经是实实在在拍了一天了。
    剧组人不知道这一镜拍完梁导还想再拍一镜，都以为这个拍完大家就可以下班了，都很振奋。
    工作人员都变得更有精神了呢。
    陆北旌站在外面，这一镜用不着他，他就看着柳苇拍。
    他看到柳苇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对着摄像机的镜头笑得浅淡，但有内容。
    她是眼睛在笑，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没有笑得整个脸的肌肉都在提升，那样用力的笑非常假，也没有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或是眉毛耸高弯起。
    就是一双眼睛在笑。
    观者去看，不会得出她在笑的结论，只会认为她很开心。
    她的脚步有一点点的快。
    走廊不长，所以她走了不到十步就停下来了，站在了原地。
    此时，陆北旌只看到了她的背影，没能看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演得怎么样。
    梁导喊了卡，紧接着就是喊：“休息五分钟再来一次。”
    工作人员都知道，都答应着，没人动。
    梁平都不去看监视器回放，直接就指挥让柳苇和摄像师退回去再拍一遍。
    这不是说她没演好，相反，是演得很好，梁导很满意，所以加快速度再来一镜保底。
    柳苇放松了一下，回到原点，化妆上来看看她的妆，拿吸油纸吸掉一点汗意就下去了。
    摄像师也是放下机器休息一下，一会儿再扛回去。
    梁导喊：“开始。”
    陆北旌发现，柳苇又扭头看了他一眼才对着摄像头开始表演。
    他也是演员，当然知道这是在拿他当道具代入。
    他不介意，只是奇怪柳苇怎么会拿他当代入，而且像是已经养成了习惯？
    他回忆了一下，目光转向梁平。
    ——依稀仿佛他记得，梁平拿他的立牌给柳苇当替身用过。
    ——呵呵，不会现在还在用吧。
    ——呵呵，不会已经让柳苇养成习惯了还在用吧。
    梁导远在走廊的另一头，无端端觉得身体有些发寒，汗毛直竖。抬头一望，撞上陆北旌的目光。
    陆北旌盯着他。
    他笑一笑。
    他还盯着他。
    梁导明白了，他得罪陆哥了。但麻烦的是，他不知道是哪一件事被陆哥发现了。
    唉，他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第二遍也轻松的拍完了。
    不等工作人员欢呼，梁导就热情的说：“大家去吃饭，给大家一小时休息时间啊。”
    工作人员：“……”
    梁导温柔的说：“没事，放心，今天肯定十二点前能拍完！离公司这么近，大家收工也方便。好了，快去吃饭吧！”
    说完这番暖心的话之后，梁导就带着摄像师进小屋看监视器了。
    场务去统计要吃盒饭的人。
    大家纷纷带着饱满的热情报自己想吃什么，比如红烧排骨、椒盐排骨、干炸排骨、豆豉排骨等等。
    场务：“今天都缺肉是怎么了。”
    柳苇肚子饿，她一会儿还是主力，所以没跟进去看监视器，而是也去报饭了。
    唐希：“我们自己买着吃吧，快得很，你想吃什么？”
    柳苇：“都行，大米饭和菜就行。”
    唐希让助理出去买。
    柳苇：“多买几份，连梁导和陆哥的都算上。”
    等饭的时候，柳苇觉得应该主动找梁导和陆哥谈一下剧本，她刚走到监视器那屋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梁导在道歉求饶。
    梁导：“我错了！我真错了！大王你饶命啊！”
    她脚下一转，扭头就去找化妆师聊天了。
    ——里面的气氛似乎不适合进去，她还是不进去了。
    小屋里，摄像师是早就出去了。
    陆北旌坐在桌子上，拿着根水笔抵着梁平的胸口，说：“谈谈吧，关于你是怎么把女主角给教歪的这件事上，你是怎么想的。”
    梁平端正的说：“苇苇对男替身都没感觉，是一点少女之思都出不来，我总要拍一点动情的部分吧，当时就想用你的立牌给她当个借位的道具，因为你们熟嘛，她对着你也比较好入戏，不是真的！你也发现了，你们对戏对得多，她一见到你的脸，条件反射的就进入状态了，就演上了，我就一直让她用立牌了。”
    陆北旌：“那你就没发现她过于依赖我这张脸了吗？”
    那当然是发现了啊。
    但肯定不能承认啊。
    梁平：“我更正一下，苇苇不是对你这张脸有想法，她是想到你这个人，她就会进入演戏的状态。你明白吗？”
    陆北旌：“你的意思是，她没看上我的脸。”
    梁平：“对啊！”
    陆北旌：“看上我这个人了？”
    陆北旌的目光很有杀气。
    梁平马上严肃的说：“人家对你的感情是非常纯粹的，就把你当老师看了，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
    陆北旌：“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以后去别的剧组，还是没办法对着其他演员入戏，到时怎么办？扛着我的立牌去吗？”
    那肯定不行啊。
    梁导叹气，双手举高：“我错了，我认打认罚。”
    陆北旌扔了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梁平：“我知道出了问题，但是，总要先把这部电影拍完。”
    陆北旌：“圈里这种事还少吗？拍个戏就假戏真作的演员有多少？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她还不是对真人入戏，是对一个立牌，一个我的假人，一个形象。你想没想过这对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假戏真作的好歹是两个人一起犯傻，她就自己，你让她出了这个戏怎么办？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梁平：“我知道我这事办得不地道，对不起苇苇。但我首先是个导演，拍好电影才是我的本职。”他看着陆北旌，“有时候我顾不了那么多。”
    那么多假戏真作的演员难道还能找剧组和导演的麻烦吗？还不是只能自己默默调整。大众只会为电影里的爱人真的相爱而感到高兴，却不明白，戏里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生活是真的。
    生活里的真人并没有那么完美的爱情，也没有那么多戏剧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