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闻言,大吃一惊,抬头望着高太君,说不出话来。
高太君在李家生活了大半辈子,从不插手李家家事半句,不过她并不是糊涂人,自是晓得王氏与孙氏之间的纷争。
早先在苏州时,她能视而不见,毕竟这婆媳之间最是难处,更不要说王氏还不是李鼐生母。
现下,正是李家艰难的时候,好生过日子都不容易,哪里还能允许她们内斗。
所以,高太君才如此做主。
见王氏诧异,高太君看了眼站在李诚下首的双生子,道:“五郎、六郎还小,身边还需要人教导,你这做祖母的,往后就多费费心。”
王氏见话有深意,神色一僵,道:“媳妇尊老太太吩咐。”
高太君点点头,让李语上前,将匣子送到孙氏座位旁的小几上,道:“这是五百两银子,你先收着,以作家用。”
孙氏起身,看了看神色不定的王氏,犹豫了一下,道:“老祖,早先是由太太管家,孙媳妇怕管不好。”
高太君摇头道:“你媳妇都娶了三个了,还说这个话。现下不比早先,你需要照看的就这十来口人。你婆婆上了年岁,你就,尽尽孝心吧。”
孙氏见说的这个地步,便不再推脱,屈膝应下。
高太君点点头,又叫青梅取了几个银封,道:“女人家,总要有些银子傍身方好。李家遭此浩劫,你们的私房与嫁妆也都付之东流。我这还有些银子,今日分给你们,数目不多,你们是想要赞下,还是想要添置些想要的东西,都自己个儿拿主意。”
说着,叫青梅依次分了,王氏二百两,孙氏一百两,全氏等三人六十两,赵氏、吕氏、胡氏每人二十两。
分完银子,她对李语、李诚道:“我这还留了两千两银子,一千留着给你们祖父花用,一千留着看是否能赎你们父亲的刑罚。”
李语、李诚听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既是欢喜,又是羞愧……
曹府,兰院,上房。
看着地上跪着的李诺,李氏亲自扶他起来,道:“十多年没见,真是有些不敢认,都是自家人,作甚行此大礼?”
原来,李诺从刑部衙门出来,想着高太君还在曹府,又想着受了曹家的大人情,便过来给亲长们请安。
“多年没见姑祖母,孙儿不敢失礼。此番祖父与父亲在京,还多亏姑祖母与表舅照拂,孙儿正当叩谢。”李诺道:“老祖何在,请姑祖母先允了孙儿去请安,而后再陪姑祖母说话。”
他今年二十四,留着短须,看着老实稳重,像极了年轻时的李鼐。
李氏看着他,想到李鼐被其父拖累,断送了仕途,这几个孙儿不知能不能撑起李家门户。
“老太君放心不下你们,清早就离了这边,去新宅了。”李氏听他这样问,回道。
李诺听了,便陪着李氏说了会儿话,不过是讲述这几个月李家问罪的详情。
李氏听了,唏嘘不已。对于李煦,竟是说不出是怨还是怜。若是堂兄能听进劝诫,跟丈夫一样收敛光芒,早日筹划,何至落到这个地步。
说完家常,李诺犹豫一下,终是问道:“姑祖父,表舅可说过,祖父何时发遣?”
李氏道:“提过一遭,因你祖父前一阵子身子不好,现下正在调养,好像是在月底。你放心,总会让你去一面。”
李煦既已经定罪,就没什么可避家属的,又安排在内务府慎刑司,想要见一面却也不难。
李诺听了,道:“姑祖母,祖父年迈,孙儿想要与祖父同往,侍候祖父膝下。不知衙门那边会不会允,倘若不允,孙儿想求表舅……”
李煦年迈,李氏心中也不放心,但是李诺是长孙。李煦、李鼐都不在,这李家上下还需要有照看。
“怎么不是语哥儿去?你是你父长子,这一家子都是老弱妇孺,还得你照看。”李氏问道。
“二弟心思活络,比孙儿处事更周全,还是他留在京城更妥当些。”李诺道。
李氏见他执意,道:“既是如此,我就叫你表舅问问看。”
李诺再次起身谢过,因不放心家人,他告了个罪,离了曹府,由人领着去李家新宅。
李家新宅这边,高太君将银子的事交代完毕,就诸事不理,任由孙氏安排。
孙氏便安排了住处,王氏的屋子,是高太君指的,就在后院正房西间,高太君住了东间。
其他人的住处,则由孙氏安排。
两间耳房,住着三个妾室,后院东厢三间屋子,给李诚夫妇,西厢三间给李讲、李证兄弟。
前院堂屋三间,孙氏住了东边,西屋留做客厅。东厢给李诺夫妇,西厢是李语夫妇,倒座三间,做了厨房与库房。
李诺回来时,众人已经从高太君前散去,回去收拾各自的屋子。
李诺见新家不大,却井井有条,心中对高太君甚是感激。他先到高太君处请了安,而后说了想要侍奉祖父去盛京之事。
高太君也想着此事,毕竟现下李家没有下人,李煦年岁又大了,还不知能不能熬得过,总要有子孙在跟前才好。
晓得这个大重孙打小稳重,她还想着留他在京当家掌事,便想要劝他留下,安排李语前往。
李诺苦笑道:“老祖,李家已经败落,成了百姓之家,哪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孙儿料理?三弟身子不好,又一心要应考,是动不得的。二弟虽寡言,却是个有主意的。今日虽借老祖的光,让孙儿们有地方安身,却也不能就这样干闲着。二弟有聚财之能,李家以后,还得靠他多费心。孙儿不过是偷懒,给自己选了个轻省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