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是因为先前看到来吊祭的九阿哥。
九阿哥盯着十六阿哥的目光,不无愤怨。
十六阿哥伸出手去,敲了敲自己的后腰,道:“哪里用想法子,这不是明摆着的?”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我于皇上并无大功,皇上为何平白无故的赏了个爵位给我承袭?孚若放心,我不是贪财的,自是晓得该如何行事。”
曹颙听了,点了点头。
眼下,十六阿哥的靠山就是雍正,能讨得雍正欢心,比死守着博果铎的遗财要好的多。
博果铎搂了一辈子的银钱,其中不乏乘着在六部当值时贪墨的。庄亲王府的银库,就有十来间。
外头都传言,庄亲王府的银钱,数以百万计。
雍正安排十六阿哥承继,绝不是单单的加恩兄弟。
皇子开府建衙,连宅子带庄子带人口下人等,少说也要十几万两银钱。
十六阿哥出继,不仅省了这十几万两银钱,还能使得雍正能变相接收博果铎的遗财,正是一举两得。
十六阿哥直起腰身,看着曹颙,犹豫片刻,道:“孚若莫非真有相人之术?”
曹颙闻言,颇为不接的望向十六阿哥。
“那年,畅春园,稻田边……说我为王的那些话……”十六阿哥说道。
曹颙心下一动,自是不能说出实情,面色如常,道:“十六爷是先皇爱子,得封王爵,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为这个缘故?那你说的那些天庭地格什么的……”十六阿哥还是有些不死心。
曹颙看了看十六阿哥道:“我没说错,十六爷面相确实好,十六爷寻几本相书看看,也能见人说出个三六九来。”
十六阿哥哼了一身,翻了个白眼道:“爷就知道你是信口浑说……”
同曹颙说笑几句,十六阿哥之前的郁闷也去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不能太矫情了,毕竟是占了大便宜,只是面对老王爷的侄子、侄孙们时,还是觉得有些心虚脸红。
自从惠郡王被夺爵,他的儿孙都依附庄亲王府。原以为身为承泽王的嫡支后代、老庄亲王的侄子、侄孙,这庄亲王的爵位,总要落到他们中的一人身上。
没想到,最后反而便宜了十六阿哥。
不说十六阿哥在庄亲王府的忙碌与安抚,淳亲王府中,七阿哥也开始忙起来。
根据雍正所下的恩旨,七阿哥也能接生母回府奉养。
这选定的相关住处,自然要全部翻新,家具摆设,也要预备最好的。
仓促之间,寻不着合适的木料,七阿哥便请女儿女婿帮忙。
曹府中,存了不少上等木料,是曹家下人从广州运回来的,都让初瑜收起来,留着过几年给天慧打陪嫁的家具。
听说是为了奉养太妃用的,曹颙与初瑜自是无二话。
关于孙文成罢官之事,李氏已经知晓。
老一辈的人,对亲戚更看重些,少不得在曹颙面前多唠叨几句,让他往后照拂一二。
曹颙自是应了,他并不缺银子,只要孙家屁股干净,不给他惹麻烦,他愿意看在已故老太君的情面上帮衬一二,不过是举手之劳。
还没等到孙家到京,李家就出事了……
第1014章 雷霆雨露
雍正元年,正月二十,李煦因奏请欲替王修德等挖参,而废其官、革其织造之职。
雍正下旨,该地巡抚等严查其所欠钱粮,将李煦之子并办理家务产业之所有在案家人,以及李煦衙门之亲信人等俱行逮捕,查明其家产、店铺、放债银两等,由该巡抚及地方官汇总另奏。
消息传出来,户部众人望向曹颙的目光,就变得诡异。
孙家虽是曹家的姻亲,但是与曹颙关系并不算亲近。孙文成的罢官,还让人想不到曹颙身上。到了李家这边,京城中人对他的印象,就是曹家的姻亲,曹颙的舅家。
不管李氏夫人真实身份如何,名义上的娘家是李家。
旗人重视外戚,舅家、岳家与连襟。
曹颙现下虽在户部当值,但是曹家执掌江宁织造五十年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孙、李两家姻亲,都罢官的罢官,问罪的问罪,曹家会不会被翻旧账?
曹颙面上露出几分忧心,很是附和大家的预想,心中并没有怎么着急。
李家败落之事,已成定局。早日将案件了结,曹颙也等着看看情况,量力而行,给予李家家眷援手,省得让李氏难过。
李家的抄家就算不能幸免,曹颙也能自信,不会牵连到曹家身上。他与曹寅父子两个,在二十年之前,就为消弭今日之祸开始努力,若是不见成效,那他这二十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笃定,旁人却不能像他这样自若。
李煦庶弟李炜正在京候缺,得知这个消息,胆战心惊。他是李士桢花甲年得的老来子,与李鼐年岁差不多,四十多岁。
李煦兄弟六人,为父李士桢妻妾四人所出,早在李士桢故去后就分了家。如此一来,就算李煦问罪,也牵连不到他兄弟身上。可是,他是李家这一分支的长房,若是他真被新皇厌弃,那他的兄弟子侄哪里还谈得上前程。
现下从名面上看,李煦提及“挖参”,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名,可是不知为何后果这样严重。
李炜担心其中有什么内幕,就到曹府来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