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彭闻言,恭敬的应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宝雅到热河已经大半月,姑侄两个只见了两面,每次都是相见匆匆。今日除了给舅舅拜寿,福彭还想着多陪着姑母说几句话。
要是弘明跟着他,那姑侄想要多说话也不便宜。
弘明这边,对福彭吩咐完,就对曹颙道:“十六叔也到了吧?出行宫前,到内务府官署那边去过,说十六叔带着几个属官出来的。”
曹颙示意吴盛引着福彭到二门,而后才回着弘明的话,将这个便宜小舅子,带到花厅去。
即便那些吃席的户部与内务府属官不认识弘明,看到他腰间明晃晃的黄带子,也少不得多瞅几眼。
倒是有伶俐的,自以为聪明,小声对同席人道:“那位就是曹大人的亲外甥,平郡王府的大阿哥了……”
“咦?不是说平郡王世子舞勺之年,养育宫中么?这位看着不及弱冠,也是不止十四、五啊?”另一人疑惑道。
“不过是少年稳重罢了,若不是平郡王世子,哪里会对曹大人这般亲近?”先头那人说道:“都说外甥肖舅,这话果然不假,瞧着眉眼,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这头信誓旦旦,曹颙同弘明路过,听了个正着。
弘明有些笑不出,手中抓着折扇,摇也不是,不摇也不是,看着曹颙,寻思他如何为大家介绍自己的身份。
曹颙却是只做没听见、没看见,仍面色如常,引着弘明往上席去。
弘明虽尴尬,也不好拦下曹颙,告诉他自己被当成福彭,需要他向人解释一下,只好跟着曹颙往里走。
总算有内务府属官,认识弘明的,见他路过,起身施礼,口中称的是“二阿哥”。
这样一来,旁人听见了,少不得又说两句,什么“不是世子,是郡王府的二阿哥”,还有“二阿哥是庶出,不是郡王福晋所出”,云云。
一时之间,连为何弘明看着年岁大,都有了说辞。
“都说平郡王与福晋琴瑟相合,看来是不愿让庶长子给福晋添堵……”不少人这样猜测,毕竟民间百姓,庶长子不论年岁,写在嫡子排行下的,也常见。
他们却是忘了,宗室同百姓人家不一样,子嗣大事,都有内务府记载,宗人府刻录玉牒,年长就是年长,年幼就是年幼,哪里会为了嫡庶就长幼不分的。
弘明的神情越发僵硬,曹颙却差点要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这会儿功夫,他就得了个便宜“外甥”。
真是无知者无畏,要是这些人晓得,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的,不是郡王府的“庶出阿哥”,而是风头正劲的皇孙弘明,还有几个敢交头接耳。
屏风里,十六阿哥同伊都立正说得热闹。从蒙古王公身上,他已经得了商机,寻思是不是叫内务府加大生产,将烟嘴儿销到俄罗斯去。
内务府每年从俄罗斯买大量的皮货与宝石,卖给他们茶叶与丝绸、瓷器等,要是能用烟嘴儿与卷烟从俄罗斯多换些物件也好。
听到俄罗斯,伊都立的眼睛直冒光。
只要涉及对外邦的贸易,这其中的油水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伊都立虽不缺银钱,但是也不是圣人,见了肥差焉能不欢喜?
要知道,真正的“肥差”,是不用主动出手贪墨的。在那个位置,吃着各处孝敬,就能混个顶饱,还能有体面。
曹颙在内务府当总管时,推行了招投标,将对外贸易这块都给“承包”出去。如今,他虽不在内务府了,但是有十六阿哥坐镇,这“招投标”还在进行。
因此,对外邦贸易这块,多数都在下边的皇商手中把持。
“十六爷,既然这卷烟与烟嘴儿都是内务府‘内造’,这生意还是内务府出面料理好,省得肥了那些商贾,白瞎十六爷这么好的点子。”伊都立忙接口道。
“若是经办的人手脚不干净,倒叫人不省心,还不若‘投标’出去,叫人痛快。”十六阿哥随口说道。
倒不是他信不过伊都立,而是这其中还涉及到卷烟,那是归在九阿哥名下料理的。
以九阿哥的贪婪,晓得这商机,如何肯乖乖放手?
十六阿哥不愿与其相争,寻思还是走“招投标”好,将卷烟与烟嘴儿的对洋贸易“承包”给内务府下走对洋商道的那几家。
伊都立还要再说,曹颙已经领着弘明到了。
他在内务府当差好几年,是认识弘明的,忙起身道:“奴才见过二阿哥,请二阿哥安。”
弘明是晓得他是十三阿哥的连襟的,只是这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这拐着弯儿的亲戚。
要是伊都立的大学士老爹在世,弘明还能客气几分,如今只是摆摆手,道:“下去吧……”
伊都立署了好几年总管内务府大臣,但是只是“署”,正式职位还是内务府郎中,正五品官职,自然不会放在弘明眼中。
他也是为自己被错认为曹颙的“外甥”烦着,没有留意到伊都立见礼前是坐在十六阿哥下首的,只当其是向十六阿哥回事儿的内务府属官,所以才大喇喇的打发人下去。
这会儿功夫,弘明已经转向十六阿哥,口中热热乎乎的叫着“十六叔”寒暄上。
伊都立被这般轻视,脸涨得通红,狠狠的攥了拳头,抬步往外走。
曹颙见弘明这般不客气,心中已经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