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满心都在吃上,也没心思去想“三表哥”怎么成了“三哥”……
李诚这边,到韩家陪着韩老太爷、韩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这将到饭时,老两口怎么能舍得他走,偏要留了他用晚饭。还是李诚说家中只有父亲在,怕父亲独自用饭孤寂,老两口才一边夸李诚孝顺,一边使人送他出来。
从韩家出来,李诚却没有直接回东直门,而是往什刹海这边来。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几朵浮云,遮住炎炎烈日,凭添几许阴凉。
李诚骑在马上,嘴角微翘,看来心情甚好。钱仲璿骑马跟在旁边,犹豫了一下,问道:“三少爷,真要瞒着大爷?”
李诚微微蹙眉,道:“父亲的性子,大管家又不是不晓得,怎么还如何相问?”
“孙家是大奶奶的娘家,要是因这个缘故,真同孙家有了嫌隙,大爷、大奶奶心里就要不自在。”身为下人,主子的事儿本不应插嘴,但是钱仲璿是李家老人,又是李煦的心腹,别说李诚,就是李鼐见了他,也要客气几分。
“不自在,总比受气强。并不有撕破脸,称不上得罪。再说,就算得罪,又如何?外祖父无法同祖父相提并论,大舅也比不上父亲,李家还惧了孙家不成?”李诚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傲然道。
钱仲璿听了,只是无语。
这三少爷说得振振有词,颇有以李家为荣的意思,却没想想孙家是他的母族。
小小年纪,就如此冷清淡薄,真是应了那句话,“青出于蓝胜于蓝”。就是老爷、大爷,也没有这番魄力。
钱仲璿心里,已经不敢再将眼前之人当成是寻常少年。老爷来信中,让他尊三少爷吩咐,也是看出这个吧。
少一时,到了海边子一处宅院前。
李诚下马,吩咐个长随上前叩门。
这处宅子,就是昨日孙珏同沈青赴宴之处。听到叩门声,两个青衣健仆开门,其中有个是见过李诚的,忙上前请安道:“是诚三爷来了,方才我们爷还念叨着。”
李诚从荷包里抓出几颗金瓜子,塞到那人手中,道:“有事耽搁了,显叔今儿没出去?”
那仆人俯身回道:“谢过三爷的赏。我们爷中午去了趟庄亲王府,这也刚回来。像是有事儿等三爷,使人到前边看了两回了。”
李诚笑笑,同钱仲璿一道进了宅子。
刚绕过影壁,就将程梦显疾步而来。
“显叔!”李诚脸上笑容更胜,快走两步迎上前去,作揖道:“这次累显叔费心,侄儿要谢过显叔了!”
程梦显不敢受他的礼,忙退到一旁,道:“三公子这不是折杀我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李诚见他过于恭敬,笑嘻嘻的拉了他的胳膊,道:“侄儿可是抽空跑来的,连晚饭都没用,今儿要叨扰显叔了。”
程梦显见他这般亲近,也不好太疏离,陪着笑说道:“三公子不嫌简陋,留下赏脸,是程某的面子。”
他早已看到钱仲璿,见其仪表不俗,不像寻常下人,开口问道:“三公子,这位是?”
“这是我家京城宅子的钱管家……”说着,李诚回头,对钱仲璿道:“大管家,这是程家七爷,跟着程家大爷到过咱们府中几遭,同祖父大人极熟的。”
程梦显既是代表程家家主上京,对于京城相关人家的府邸自然也清楚,听到这管家姓“钱”,想到堂兄提及,苏州织造府大管家钱伯璿有个弟弟,在京城李宅做总管。李家在京城的人情往来,都是有这位总管料理。
程梦显甚是客气,对钱仲璿抱抱拳道:“原来是大总管,鄙人程梦显见过大总管。”
钱仲璿见他年轻,本有几分担心,拱了拱手,回礼道:“在下见过程七爷。”
李诚见他们两个寒暄完毕,笑着对程梦显道:“显叔还是别客气了,赶紧弄些吃的,才是正经。”
贵客上门,程梦显自是不敢怠慢,忙使人去最近的饭庄子订席面。
众人到客厅,程梦显请李诚同钱仲璿坐了,像是有话要说,不过顾及钱仲璿,就看了李诚一眼。
李诚道:“这事儿没有瞒着大总管,显叔但说无妨。”
程梦显听了,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折纸,送到李诚手中,道:“这是尊亲亲笔所书字据,我这里已经留了摹本,正本还请三公子处置。”
李诚扫了两眼,随手递给钱仲璿,道:“大总管瞧瞧,然后收着吧。”说完,对程梦显道:“显叔援手之义,侄儿不胜感激。只是侄儿年小力单,无力为报,定将此事告之祖父大人,请祖父大人预备谢礼。”
程梦显心中欢喜,面上却道:“三公子客气了,不过是小事儿一桩,再说别的就外道了。”
“显叔,那姐儿的身价银子是多少?”李诚想了想,问道。
程梦显回道:“是个没开苞的清倌,颜色又好,老鸨子本想要一千五百两。因他们老板是扬州人,同家兄也认识,所以只花了八百两。”
李诚这边,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银票,推到程梦显面前道:“烦劳显叔费心,已是羞愧,怎么还敢使显叔破费?这是一千两百两银子,除了那清倌的赎身银子,剩下显叔留下赏人使。”
人情做到八分,提银钱就没意思了,程梦显岂会因小失大?
他忙将银票推了回去,道:“三公子瞧不起我,这几个小钱,还不劳三公子费心。倒是有件事,还请三公子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