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向曹颙时,十三阿哥却有些恼,皱着眉道:“弄这些做什么?赶紧收起来,你家方还了亏空多久,就这般大手大脚?这些个物件,不顶吃喝,要知道生计艰难,就算是手头上有了银子,也要攒些!”
这一番话说出来,十三阿哥倒是找到做长辈的感觉了,当下又“啧啧”了两声,继续训导道:“到底是没父母在眼前,放任得你这般。往后我要同七哥好好说说,也该束着你些!”
曹颙哭笑不得,忙摆手:“误会,误会,十三爷可千万别惊动我岳父那边!”倒不是畏惧七阿哥,而是明明不大的年纪,却次次用老气横秋的口气提点他,这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十三阿哥见曹颙像是顾及七阿哥,便笑着对兆佳氏道:“瞧瞧,可见有他怕的!想必在府里,在大格格面前也带着小心!”
兆佳氏怕曹颙不自在,笑着推了十三阿哥一把,道:“爷也没个做长辈的样子,哪里有这般打趣侄女婿的?”
十三阿哥笑道:“打趣他几句又能怎样?还没叫七哥七嫂酬谢四哥与我呢,若是没有我们两个,他们哪里还有这个好女婿?”
兆佳氏只知道曹颙与十三阿哥关系亲近,并不晓得其中缘故。原本还以为是因为十六阿哥,两人才开始有了往来的,还道而后曹颙送的蛇油精都是由此而来呢。这会儿乍听到这话,她满是好奇,不禁问道:“看来,这是有典故了,却没听爷提过!”
十三阿哥只是话赶话说了那么一句,听了兆佳氏的问话,神色一僵,没有应声,却是想起少年就跟着哥哥当差,走南闯北,而眼下二十多岁,却只能闲赋在家。
曹颙也想到了这里,心中一叹,笑着接过兆佳氏的话:“十三爷所说不假,若是没有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当年的出手相救,别说我活着,怕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兆佳氏只是摇头不信:“若说是四爷,还有点谱;我们爷才大你几岁,哪里就当得起恩人了?”她一边说,一边看十三阿哥,她也发现十三阿哥的异色,才故意这般说来,想引他反驳。
偏十三阿哥只是笑着听着,并不应声。气氛实在有些闷,曹颙只好又道:“却是真的,不敢说假话欺瞒福晋……”
为了转移十三阿哥的注意力,曹颙就将当年被绑架之事详细讲述了一遭。这其中,有十三阿哥知道的,也有十三阿哥头一次听闻的。
当听到他在学堂里,被人捂住嘴巴中了迷香,兆佳氏与十三阿哥就都转移了注意力凝神听着。
曹颙又讲了中了哑药与软骨药的无助,先是被带到苏州,又被客栈老板伙计扔到马路上;再到落到乞丐手中,被折断了腿骨乞讨;思量着逃跑时,又亲眼目睹其他乞儿的惨死;一直到最后遇到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借着枚烂桃子,爬到两人面前塞了那块写着血书的碎布。
听罢,兆佳氏已经是泪水涟涟,就连十三阿哥,也是头一遭知道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当初救下曹颙时,曹颙还哑着,他们又着急回京,所以等曹寅到杭州后便走了,并没有询问过详情。
十三阿哥不由得一阵唏嘘,也顾不得感伤自己,叹了口气,对曹颙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看来是不错!虽是儿时经历些波折,终究是过去了,眼下你这般不是很好?京里的勋贵世家,谁不羡慕你父亲有你这个好儿子?不仅人品好,做差事也精心,哪里是那些纨绔子弟能够比的!”
“十三爷过誉了!实在羞愧,不敢当!”曹颙忙摇头,自己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要他夸奖自己个儿的,不过是变相的劝解十三阿哥不要只看眼前罢了。
兆佳氏擦了泪道:“以前在娘家时,就听亲戚们提到过你,都当你由祖母带着,又是长子嫡孙,不知道会如何宠爱。没想到,也吃过这般苦头,遭过这般罪。怨不得你素日为人行事,与颂儿他们截然不同,没有权贵子弟的浮躁,说话做事有时比我们爷还显得稳重!”
曹颙被这两口子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指了指那装珍珠的盒子,道:“今儿除了送茶叶外,我还有事相求,就是同这珠子有关的!”
十三阿哥听了不解:“求我?这倒稀奇,你也不是外人,我的情形也尽知的,哪里还能够帮的上你什么?”
曹颙微微皱眉,假意恼道:“十三爷这话,却是要袖手旁观了?”
十三阿哥这方当真:“瞧你样子,倒是真遇到什么难处了?那就说来听听,若是我能帮的,那自然不用废话;若是我这里帮不上,你也不用着急,还有四哥那边!”
“嗯!”曹颙点了点头:“就是没同十三爷见外,才厚颜相求的!就是这珠子的事,南边这两年有养珠子的,想必十三爷也听过些。那养珠子的是我父亲一位老友,前些年因受我家照拂,算是合伙弄了个珠场。如今我父亲卸了不少差事,在南面不比以往说得上话,这合伙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近日家里来信,那人嚷嚷着要退股,我们家的情况,十三爷你又是知道了,哪里还能够拿得出银钱来!”
第0177章 危机(上)
听了曹颙的话,十三阿哥没有立时应声,而是望着曹颙,不知在思量什么。
曹颙一脸苦笑,摇了摇头,伸手将装珍珠的盒子盖上,道:“是我太冒昧了,实在是因一时着急,没有考虑周全,十三爷这边才开府几个月,想必也没有什么富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