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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
    07.
    第二天嘉乐还有点腿酸,她戴上面具的时候看沉晦眼下有点乌青,像是一夜没睡。她好奇心有限,瞥了一眼就没看了。
    今天注定不能平稳度过,她还没在看诊台上坐下,就有个穿着粗布衫的人大步趔趄着跑来,推开所有人,扑在了嘉乐面前。他双膝跪地,在青石板上磕出“咚”的一声,竟是给嘉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砰”的一声,毫不留情,额头上的血直接流到鼻梁上,落在青阶上。
    嘉乐冷声说:“别跪,说事。”
    那个男人抬起头,眼球充血,满眼的泪,一开口声音嘶哑:“我姐和姐夫被丧尸咬了!”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没被感染,还没到48小时。”男人声音哑到带血,他期期艾艾地看向嘉乐:“只是被咬,没发烧,医生,大人,你能救的……求求你。我什么都给你……”
    丧尸病毒感染有三步,第一步,被丧尸咬伤,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第二步,持续发高烧,肌肉痉挛,患者出现谵妄的症状;第三步,彻底转化成丧尸。
    鬼医第一次扬名,就是救回了一个被丧尸咬了,已经在发高热的人。在那之前,大家都觉得已经开始发烧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只能在他们丧失理智之前杀了他们。
    嘉乐二话不说站起来,她说:“带路。”
    被丧尸咬伤的人进不了南院,嘉乐和那个男人开了辆摩托,一路风驰电掣,老式摩托发动机声音巨响。疾驰过街道的时候像是一道惊雷,嘉乐坐在皮质椅子上,长发被风吹散,她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流云。
    那两个人被安置在城墙外的临时帐篷里,嘉乐从小门出去,看到临时支棱起的灰色帐篷,才支起不到一天,已经被风吹得灰扑扑的了。
    她站在帐篷前,转身朝着男人,手掌向前,对着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手套,白色的布把她的手臂牢牢裹住。
    戴着黑色鸟嘴面具的医生说:“你停下,我一个人进。”
    嘉乐一进帐篷,就感觉到比室外更高的温度,还有血和感染的味道。两个人躺在两个简易担架上,都在发烧。
    她在心里痛骂了一句男人说话不作数,半点时间也不敢耽误,她检查了一遍两人的伤口,女人的伤口比较浅,男人的伤口更重,被活生生撕掉了一块肉。
    她手中折刀一转,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血立马涌了出来,像一场湿热的雨,落在女人的伤口上。
    ……
    孟栀醒来的时候,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浑身酸疼,记忆只停留在被丧尸咬中,然后发生了什么?……记不得了,她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有意识……
    她的思维沉沉的,突然像是电光划过。
    杨迁!
    她的男朋友,和她一起被丧尸咬中的。
    孟栀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坐起,就看到一个东西正站在杨迁的担架前。它戴着一个漆黑的鸟嘴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在昏暗的帐篷内也反射着不祥的金属光泽。它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袍,从头严严实实地裹到了脚,连手上都戴着手套。
    似乎是听见响声,那个东西略微回头,她对上面具上两个漆黑的洞。
    如果孟栀再理智一点,就能把这幅装扮和赫赫有名的鬼医对上,但她刚从高烧中醒来,一切都混乱而扭曲。孟栀只觉得它像是死神,来收割走她重要的人的生命。
    孟栀厉声喝到:“你是什么鬼东西!滚开!离杨迁远一点!”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下了床,赤手空拳就要揍它。
    鬼医冲她做了个动作,像是要她赶紧走开,但她没看懂,她只想赶快去到杨迁面前……杨迁……
    她一把推开了鬼医,这居然比她想象得轻松了很多。然后,她刚好赶上男朋友坐了起来。
    她的男朋友脸色青白,和她杀过无数个的“那个东西”一样,嘴巴大张着,嘴角挂着涎水,看见她,并没有微笑和拥抱,而是发出了“嗬嗬”的呼气声。
    孟栀怔在原地,只看着杨迁离她越来越近。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只很纤长,也很稳的手,被柔软的布包裹着,带着很淡的冷香。在一片黑暗中,孟栀居然奇迹一样冷静了下来。
    下一秒,她听见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噗呲”的一声,有东西溅出来,带着腥味,把她的衣襟染脏。
    那只手移开了。
    孟栀看着杨迁的尸体,他死得干净利落,一柄折刀贯穿他的眼球,刺穿了大脑。现在他闭着眼睛,眼下只有抿成一条线的血迹,像是睡着了。
    孟栀愣愣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
    她站起来,趔趄了一步,她脑子太混乱了,已经什么也想不清楚了。她看着鬼医,它戴着面具,站在那里,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像。
    她跌跌撞撞地上前两步,想用力地扇它一个巴掌。鬼医没动,但她的手掌落在金属制的面具上,只把它打歪了一点点,露出里面人削尖的下巴。
    “谁让你杀他的?”她声音泣血,语无伦次:“要杀……要杀也是我亲手来……”
    鬼医抬手,把面具扶正。它开口,声音雌雄莫辨,很平静。带着种说不出的冷酷:“嗯,我是杀他的凶手。”
    它说:“我等你来找我复仇。”
    说完,它转过身,衣服下摆划了个圆。它的脊背挺直,撑着那件过分宽大的白袍,像是一柄荒冢上的长刀。
    它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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