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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节
    谢轻尘的话如钉子般凿进他的脑海:“还有你最信任的叶劭将军,他年少时也曾倾慕过孝章皇后。”
    “噗
    作者有话说:
    干得好,谢轻尘。
    第113章 孝章皇后
    ◎崇徽帝孝章皇后谢韫的三角恋◎
    “吱呀”一声开门声, 小寇子率领众宫人和太医冲进殿来。
    烛光随着一大片涌进来的风摇晃起来,光影投落在谢轻尘清冷的眉眼上,斑驳而寥落。
    “陛下!陛下!”小寇子尖锐的叫声, 听得人想作呕。
    神色慌张的太医们把龙床围成了一圈, 把脉的把脉, 施针的施针, 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谢轻尘神色闲淡,悠悠看向门口的沈子杳:“如你所见,我们大吵一架, 他并未把玉玺的下落告诉我。”
    沈子杳眸子也淡淡的:“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管你信不信。”谢轻尘睨着他, 颇为倨傲, “与其担心玉玺的下落,不如担心一下沈子枭何时会攻入赫州, 你以为你拦得住他?就算你真的得了玉玺, 登基称帝, 他想打来照样会打过来,什么谋反什么名誉,你以为沈子枭会在乎?”
    沈子杳目光滞了滞,嘴角紧绷起来。
    谢轻尘扶了扶鬓边的水晶穗儿步摇, 面无表情道:“很生气很恐慌是吗?可你奈何不了他,也奈何不了我。”
    “哼, 贵妃这话说得不对吧。”沈子杳咬牙笑道, “因你下毒谋害陛下,国公府满门都被牵连,那素秉丹诚的雪无暇, 现在被困府中, 只要我一声令下, 他就会人头落地。”
    “你杀。”
    谢轻尘打断他。
    她的瞳孔里好似燃烧烈火,偏生语气冷漠如霜:“他平生与沈子枭最交好,你杀了他,就是逼沈子枭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到时候你有几成胜算能承担这滔天大怒?”
    沈子杳的眼神已是幽暗得可怕,紧绷的肩膀亦在隐隐颤抖。
    谢轻尘却再也不看他一眼,拂动衣袖,径直离去。
    身后传来花瓶被摔得粉碎的声音。
    谢轻尘恍若未觉,薄背挺立着,如一只高傲的天鹅。
    太医们手忙脚乱,施针喂药,拼命救回崇徽帝的性命。
    在这混乱的折腾中,崇徽帝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想拼命遗忘,最终却只能深埋于心的回忆,往事如山洪般倾泻而下,将他反复冲刷。
    他看到一个女人窈窕的背影。
    她穿一身淡的发白的粉色宫装,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裙裾从墙沿上轻垂,飘荡在风中。
    她在唱歌。
    他很想记起她究竟唱了什么,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拼凑不出她口中的唱词,只记得曲调是极其甜蜜的。
    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妃子,只是浣衣局里地位低下的小宫娥。
    初见便是她这样摇着团扇,坐在树枝上唱歌,半点没有做错了事要躲躲藏藏的心思。
    他那日批阅奏折,觉得眼晕,便撇了众宫人,到处走走,不觉走远了,就这样遇见她。
    他被歌声吸引,走近那所宫殿,看到了在树枝上摇着扇子唱歌的她。
    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她扭头朝他看了一眼,被他身上的团龙衣袍吓得尖叫,登时从树上掉下来。
    他没有去接住她,怕是刺客。
    只冷冷地看着她跌倒在地上,“嘭”的一声扬起了一地尘埃。
    然后她狼狈至极地爬起来,规规矩矩跪好,向他行礼。
    又道:“奴婢死罪,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娥,偷穿了淑妃娘娘的衣裳,到这里躲懒来了。”
    他当时只觉这小丫头还算乖觉,知道他得知她为宫娥,便一定会问为何她不穿宫女装反而这样打扮,干脆倾吐实情。
    他只道,她定是一个想要攀龙附凤的宫娥,心中极为不屑。
    便轻佻的说道:“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眼眸却还是向下扫着,不敢未经允许就私窥天颜。
    他却深深震颤。
    不止因为她容色倾城,更因她的长相,竟与前不久他微服上街,无意间在赫州城内最大的字画铺子竹林小筑看到的观音图极为相似。
    他本是抱着闲逛的心态来到竹林小筑,谁知一进门看到那幅观音图,竟被一眼吸引,好似一下子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拉到很远的地方,远离尘嚣,获得了久违地安宁。
    这种感觉太过与众不同,他毫不犹豫买下这幅观音图,挂到了书房里,后来每当政事烦心,他就会抬头看了一眼那观音图,只看一眼,就能平静下来。
    因此,当他看到她,好像是得到了冥冥之间的指引。
    他误以为她是他前生的爱人,或上苍注定的缘分。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阿鸢。”
    他问:“为何叫这样的名字。”
    “爹娘说奴婢儿时多病,娶个类似猫儿狗儿的名字好养活,这才唤作此名。”
    “……”
    一只鸟儿,就这样扑棱棱撞到了心房。
    后来他起了想把她纳入后宫的心思,才知她本是户部侍郎张率家的嫡幼女,张率获罪被他砍头,她因籍没了家产而被罚入宫中,已有三年。
    第二次相见,她已是他的美人。
    这次相见并不美好。
    他给她的位份并不低,已是破格,谁知他竟在接旨后欲上吊自尽。
    宫娥嫔妃自戕是大罪,她以死反抗,摆明了告诉满宫她不愿成为他的女人。
    他怎能容忍她这样打他的脸?
    一见到她便是厉声质问。
    自己气得要死要活,她却一味跪在那,无声地流泪。
    翦水秋瞳下的荒凉贫瘠,像是一整个空旷的原野,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人的旷世孤寂,把他的心包裹着,也伤害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只有两面之缘的人,会有这样多奇奇怪怪的感觉。
    直至多年她死后,他在深夜前往她的灵堂,烧了那幅观音图的时候,看着火舌吞没她的眉眼,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孽缘也是缘。
    正如她天生喜爱素淡,一生便于万紫千红无缘。
    她天生喜日暮将迟的夜晚,便不会体会到在烈日当空下大汗淋漓的酣畅。
    她喜欢盛开在雪地里的白梅,融为一色的两个事物,好像再不分开,所以她不能体会他爱芙蓉花开编蔷薇轻探小轩窗的美好。
    或许人的感情,和喜欢花花草草晴天雨夜都是一样的。
    凭直觉的选择,没半点道理。
    可惜这件事,他明白得太晚。
    他最初只以为,她对他冷淡,郁郁寡欢,都是因为杀父之恨。
    春宵一夜,她激烈反抗,他肆意掠夺,整整三日没有上朝。
    三日过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张率平反。
    不出半月,她就晋封为正三品的婕妤。
    他赐她仅次于昭阳殿的凤藻宫,又在短短三月里晋封她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
    可她还是不对他笑。
    承宠一年后,她诞下皇七子,他为了让她高兴,把取名的机会给了她。
    皇子们名字里带木。
    她不假思索取了个“枭”字,一种与鸱鸺相似的鸟,又有勇健魁首,绝代枭雄之意。
    更重要的是其中含“鸟”,暗贴她的名字。
    他从未如此高兴,脑海中的画面却突地一转,她的宫娥跪在面前,呈来她枕下的香囊。
    他打开看,里面竟有一缕青丝和一张书写“萧郎”的花笺。
    一阵拨云见日的狂风刮过,他在强风吹拂中明白了什么。
    枭,萧。
    那幅观音图的署名,也为“萧郎”。
    那一刻恐惧攫住了他。
    太医们只见他不断摇头,似乎在挣扎。
    他想到了谢轻尘的话,又对上谢绪风的名字
    谢逍,一把“杏花疏影”箫从不离身。
    忽然间,梦境把他带到了与她初相识的地方。
    原来,只要他晚上两刻钟出现,谢韫就会来见她。
    她之所以这样胆大包天地躲懒偷闲,是因她所处的这栋偏僻宫殿,是谢韫上下打点过的私会之地。
    而她所说“偷偷穿了淑妃的衣裳”也不过是借口,那衣裳其实是谢韫在赫州最好的店铺为她量身订做。
    就像那幅观音图,本就是谢韫以她入画。
    伺候谢韫的丫头起了黑心,偷东西去卖,这才辗转落到竹林小筑。
    谢韫的字本不是“萧郎”,这只是她给他的爱称。